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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Op.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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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剧本……好像拿反了?

    天上的云走的很慢,风也收住性子,草叶只隐约低垂摇晃着,幅度小到宛如一场错觉。

    恬淡将整个世界涂满,宁和沁透进每一次呼吸。

    鼻翼间被蓝青色的清凉感环绕。

    伊秋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小的蜜蜂花,也能如此迷人——其实它也算不上花,整个植株和庭院里疯长的薄荷草并无二别。但现在,她觉得这个名字十分恰当。

    它的确是蜜蜂的偏爱,是薄淡的花蜜,是清新的甜。

    不再放任自己坠入自我的世界后,伊秋收起花束。

    日头已渐高,她慢慢想男孩靠近,准备收拾好篮子,和他一起回到休憩地——午餐要开始了。

    说来也很有意思,洛瓦梯尼前一刻被塞西莉送了一大捧花,而伊秋在上一秒被小贝多芬送了一小束草……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不,是“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脑中灵光一闪的少女瞬间顿悟:亏她刚刚还很高兴来着,这一对比,差别大到几乎在恋爱游戏里分分钟打出be好么——难道贝多芬钢铁直男的属性从小就生根发芽了?好歹是古典音乐和浪漫音乐承上启下的巨巨啊,他的浪漫感是零吧?零!

    手里的蜜蜂花瞬间就不香了呢。

    伊秋撇撇嘴,意兴阑珊地清点着篮子里的物品。风一起,旁边散落的雏菊花瓣就顺势扬起,落到她指尖。

    这些洁白的花瓣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地凋落的。她有些好奇,停下手里的活,仔细观察一阵后得出结论:它们是被人一瓣一瓣生生扯下来的。

    “话说,路易斯,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雏菊花瓣——看看这,只剩一根光秃秃的花心了唉。”

    伊秋竖起并不存在的猫猫耳朵,手里拿着根花杆,它上面只剩一小团可怜巴巴的明黄色。她贼嘻嘻地笑着,挑衅似的把花杆举得老高。

    “……”

    眼前摇晃的小光杆伤害性无,侮辱性极大。贝多芬像是被当众揭穿掩藏已久的秘密,黑色的小卷毛都要炸直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曾蹲在这,一瓣一瓣扯雏菊,念叨类似‘喜欢我’‘不喜欢我’之类的咒语问心吧?我的天呐,这是何等的少女心啊——亲爱的路易斯,你说是不是?”

    伊秋猫猫疯狂试探着小狮子的暴怒的边界线。她英勇地凑到他身边,左边支楞一下,右边之类一下,乐此不疲,将搞事进行到底。

    “噢,快看,那是什么——是糖果,挂在树上的橘子糖。为什么要挂那么高呢?因为要把它变成圣诞树好许愿啊;为什么要许愿呢?因为少女的祈祷呀;为什么糖果挂那么高呢?大概是第一次跳起来抓到了高枝,挂好糖果后后来怎么跳都够不着了吧?”

    男孩像只吹足气的河豚,哪怕在多一根针,他就能当场表演一次爆炸。

    “尊敬的贝多芬先生,需要您谦卑的仆人伊秋帮您取下来吗?”

    很好,那一根针就此出手。

    “滚啊——”

    无法在压抑克制,愤怒的狮吼在静谧的丛林里久久回荡。

    谁能想到上一帧以此处丛林做背景的画面,温情甜美得可以掐出蜜来。

    现在?旖旎的泡泡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完美?不知该称赞谁。

    ……

    伊秋急步走了好一会,才追上被她气跑的小贝多芬。

    她还是把那颗糖从树上取了下来。毕竟有橘子糖在的话,他应该挺好哄的。但看着前方的男孩,每一步都像是能引发地震的哥斯拉步伐,少女对这个结论持怀疑态度。

    她就这样静静跟在他后面。

    有些苦恼,却又一点都不困扰。

    “看这是什么?一棵树。这?还是一棵树。”

    “看那是什么?一只鸟。那?还是一只鸟。”

    “……”

    伊秋一个人开始单口相声。

    内容极度空洞无聊,是不用上场就能被差评的雪花淹没的演出。

    “你好吵,伊秋!”

    不知听了多久念经般的语言节目,贝多芬转身训斥伊秋,脸上的神情已经趋于平静,不似先前那么火大了。

    感觉自己要被惯坏了。

    伊秋心里感叹着,再这样下去她欺负起小狮子来会越来越没底线的。

    “我就这样盯着你。伊秋,你要再说刚才那样的话,我就跟你……今天一天都不和你说话了!”

    贝多芬抿着唇,严肃地发出最后通牒,禁止她在做无聊的事。

    男孩子就这样倒着走路,视点从未离开过她。

    少女突然安静乖巧起来,只偶尔提示他路况。

    “小心脚下,路易斯——”

    伊秋的提醒还是迟了。

    光滑的石头加上新鲜的苔藓,对一个倒走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摔跤利器。

    脚下传来的是失去摩擦力的触感,重心倾斜不稳,他瞪大眼睛向后仰去。

    天空和森林交换位置。绿色迅速下撤,视网膜上只有天穹的蓝独占。风声消失了,一切仿佛在静止中,突然又极速地流逝——是失重和坠落。

    话音刚落,她就冲了出去。

    竹篮毫秒间切换至左手,右手直伸向前,够到他的背时支力一带,刚好把他稳在臂弯里。

    确认贝多芬安全站好后,伊秋终于松了口气。

    男孩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木愣。

    “呀,请问这只小狮子,你是脚底打滑了吗?”

    女声的调侃伴着呵气吹拂到他耳边,明明没有不怀好意,却引得他全身震颤。

    “闭、闭嘴!”

    “别笑了……”

    男孩红了耳根,羞愤地下达指令。发现根本无法阻止少女越发肆意的忍俊不禁。

    她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分分钟就能变作爽朗的大笑。

    “伊秋,我叫你别笑了——”

    恼羞成怒的小狮子伸出他的爪子,踮着脚,用掌心堵住了万恶之源。

    过了会,伊秋轻轻移开他的手,低下头说:“九月十日的时候,送我一束真正的花——随便什么都行,但要是朵花!我们就翻遍了,嗯?”

    她不等他回答,直接顺势牵着他,往那片野餐的草地走去。

    他没有反抗,手指微收,扣上她的指尖。

    “走吧,路易斯,洛瓦梯尼和塞西莉还在等我们带点心回去呢。”

    “嗯。”

    尽管郊游路上处处都是波澜,但野餐进行的出奇顺利。

    吃食种类虽不多,却足够美味丰盛。鉴于提琴家被指责带着孩子出游怎么能带酒,伊秋就在洛瓦梯尼目瞪口呆的仰望下,一人干掉了一整瓶白葡萄酒,消灭证据。

    午后的阳光简直是催眠利器,尤其对一个酒足饭饱的人而言。

    伊秋摇晃着准备去寻一颗树,好靠着眯一觉——毕竟刚刚确定关系的男女太碍眼,她一点都不想吃人造糖精。恍惚间,一棵树的枝丫中浮现出一只小狮子。她擦擦眼,确认是贝多芬在爬树。

    男孩小心翼翼地护住右手,慢慢向前挪动。

    直到到了鸟窝跟前,他停下将右手摊开,将雏鸟身上的枯草叶摘开,把它送回巢里。

    原来是在拯救失足的小鸟呀。

    伊秋从没见过贝多芬如此温柔的微笑,一时间竟看呆了。

    他没有在巢前停留太久。下树的动作利索又干净,看来爬树也是他刻进基因的技能。

    或许今天是贝多芬的灾难日。他脚一滑,再一次品尝到并不久违的失重感。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

    小狮子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伊秋怀里——她用双臂接住了他。

    “伊秋,谢谢……”贝多芬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啊,完全没有问题呢——”伊秋把他放回地面,面色微醺,“我还以为,是天使从天堂掉下来了呢。”

    “路易斯,你今天是不是拿了什么‘迪某尼在逃公主’的剧本?”

    不等贝多芬应答,少女突然凑近,困惑地围着他转圈。

    “你看,扯雏菊花瓣找答案的是你吧?在千金榆上挂糖果模仿圣诞树许愿的也是你吧?还有平地摔,甚至你都能从树上掉下来了——”伊秋突然以拳击掌,似乎对自己的发现分外吃惊,“你要告诉我你拿的不是女主角的剧本,我都没法相信呢。”

    “话说回来,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还有‘男子力’这种东西——不对,我今天是客串了男主角的戏?”伊秋食指点点下巴,意犹未尽地抽丝剥茧,“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女主角,制止平地摔发生,在许愿后就出现,发现心事重重的花瓣……”

    少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每个词男孩都能听懂,唯独连在一起就阅读理解困难。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主角,剧本,戏?你是想演出想疯了吗?”被用公主比喻的贝多芬额头青筋直跳,他冲着她大喊,“伊秋,睁大你的眼睛:我是男孩子,男孩子!”

    伊秋的回答毫无诚意:“好,你是男孩子,我知道啦。”

    贝多芬咬牙切齿:“伊秋,等我长大了,扶住你或者是接住你,我也可以的。”

    似乎有什么,直接撞击进心脏深处。

    他或许不懂,只是为了逞强或者是辩驳才说出这样的话……但此刻的她,心里却回响着花开的声音。

    “好,在那之前,我会学习怎么平地摔和爬树的——”

    伊秋愣了很久,抬头望向枝头的鸟巢,笑容里揉进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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