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⑦
有的时候胜负欲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想想当时也没必要争那口气,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忍一忍也不至于现在不好收场。
波本难得失语,对他来说是极少见的时刻, 不知道该怎么做。
安慰哭泣的女性, 从前当警察时也没少过做这种事, 但对方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女性。
果然, 还没等他想明白突如其来的眼泪产生的前因后果以及动机, 黑发女人就自己恶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两把,仿佛刚才不过是眼睛里进了几粒沙子而已,不值得注意。
她轻描淡写:“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骗人的吧。
[你刚才的那副表情, 明明就是很难过啊。]
可是对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波本识情识趣地跟着点头,配合着对方把戏演完全套:“原来是这样, 我房间里刚好有外伤创口药,需要的话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
“哦……”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钟,很快, 他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似的, 停摆的肢体重新恢复了动态, “吃不下就别吃了, 以后我不做这个——”
妹妹脱口而出, 打断他。“以后就做这个。”
话刚出口又有点后悔,她自知失言:太早暴露, 恐怕黑心的波本会借机拿乔。
果然,这个搞战术的心黑得很, 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谈条件的机会, 紫灰色的眼眸眨了眨,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欸,这样不好吧,吃三明治不小心咬到舌头,下回吃的时候说不定会勾起不美好的回忆,要不还是算了。”
要是别的事还好说,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妹妹抿了抿唇,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可偏偏这个三明治看上去简单,但就连星级大厨都复刻不出那个味道,实在是找不到代替品。
她口气硬邦邦的:“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不需要管那么多。”
波本没有答应。
大概是从前没有求过人,所以不清楚该怎么求人。
俯仰于人,当然要拿出一点态度才行。
虽然没有说话,但对方默不作声的样子已经很能反映出答案。
妹妹:“……你想怎样?”她顿了顿,冷笑着说,“想要钱是吧,可以。”
他有点恼火,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莲衣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为组织办事是我份内之职,该给的钱已经给了,我也不是这么贪心又不讲道理的人。”
妹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虽然事先知道这个家伙狗,但是没想到这么狗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可以的。
平时组织的便宜你也没少占啊,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波本:“我也没什么要求,只不过……”
妹妹警惕道:“我先告诉你,太过分的事我不会答应,你也不用想,也不用提。”
“当然。”波本微笑。
他说:“我只莲衣小姐要一个尊重就够了。”
妹妹:“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字面意义的解释,”他慢条斯理地说,“详细的来说,就是不能随便对我发火,要对我礼貌点,让我做事之前,记得加个请字。做错了事情,起码要有一句基本的对不起。”
“都是些做人处事的基本准则,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吧,连小学生都知道做的事情,莲衣小姐应该也不会觉得太过为难才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话。
“当然了,”他话锋一转,“考虑到莲衣小姐之前大概是没学过,所以不懂该怎么尊重别人……不过没关系,从前不会的事,现在慢慢学起来就好了,做不好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满嘴的敬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妹妹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气笑了:“如果我不呢?”
她轻言细语,“你该不会忘了你被安排到我身边来的任务吧?你是为我服务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在我和别人对上的时候你不站在我这边还帮对方说话已经让我很不满意了——”
“大不了就换个人。”
他抱着双臂打断了她的话,吊儿郎当地靠在厨房的门边:“我这个人,缺点特别的多,而且又难改,还死心眼,认死理。莲衣小姐已经忍了我很久了吧,我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实在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待在这里,影响您的心情。”
他语气真诚实意:“要实在不行,就不要互相勉强,好聚好散嘛,我呢,在这里也祝莲衣小姐得偿所愿,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搭档。”
要是真的这么想,现在就应该把身上的钥匙之类的东西都掏出来,爽快走人才对,既然没走,除了他没打算走,妹妹想不出别的原因。
情报组有代号的成员加上那一身的心眼子,他的前途其实不可限量。就如他所说,他在她身边事事受阻,其实也没有必要非留在她身边不可。他没有甩脸立马就走,现在还在试图打商量,要说不图点什么,她也不信。
不过,有所图又怎么样呢?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有所图的人。
“合适的搭档哪有那么容易找啊。”她说。
上一秒还板着脸,下一秒表情让人如沐春风,妹妹能屈能伸,变脸的速度让波本这个马甲狂魔也叹为观止,她叹了口气,“波本,你这个人就是容易想太多,又太敏感,工作上的事,动不动就上情绪,这样不好的。”
哈,现在倒成了他的错了,如果他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大概要被她这套话术给训的去反省自己的问题。
波本扯了扯嘴角:“如果只论工作关系,我确实失职,毕竟我的工作呢,就是按照上面提供的食谱给您准备三餐,至于莲衣小姐想吃什么,其实严格来说这个事也不归我管,不属于工作范围之内。就算是boss在面前,我也是相同的话。”
她脸上笑容不变,一副和颜悦色倾听的样子,“那你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他说:“就算是有差别的上下级,但在下班之后也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可以拒绝非工作的指示。”
“但是……”
波本掏出手帕,擦掉了她唇边的残渣,妹妹站在原地没动,也没阻止他有些逾越的动作。
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给朋友做想吃的东西,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吧。”
他露出了微笑,“我只是这么个提议,如果莲衣小姐不高兴的话,就当做是我痴心妄想乱说话吧。”
她笑了一声,冷嘲热讽地说:“今天想当朋友,明天岂不是想当男朋友,后天就要借机赘婿上位了?”
波本:“……”
虽然结局是对的,但是过程莫名其妙歪得乱七八糟。
还有赘婿……所以她和boss真的是父女关系?
当务之急是打消她怀疑的想法。他斩钉截铁:“我对莲衣小姐绝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
很铿锵有力的保证,不过听上去让人超级不爽。
她垂下眼睫,从他手中接过了手帕,朝他莞尔一笑:“好啦,这么严肃做什么,开个玩笑轻松一下气氛嘛,好话歹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答应就是了。”
波本朝她伸出手:“那?”
妹妹握上去,“高兴吧,现在你可是我第一个男性朋友了。”
波本:“……我的荣幸。”
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名号。
妹妹很快就抽回了手。
朋友就朋友嘛,又没说朋友死了不能换啊。
……
一段时间后,组织通知波本威士忌把人带回基地做检查。
“是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吗?最近营养方面的指标可能会有些不达标……”
“你放心好了,就算有事也不会牵连到你的,朋友。”
要否认存在这种担心的话,有点虚伪。他看了看后视镜:“如果觉得有点闷的话,要不要开个窗户?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或许会好一些……”
“闭嘴。”她说。
不到一秒,又补充:“请你闭嘴,我说了请了。”
波本:“……”
他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她倦倦地靠在车椅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和平时那副样子相比,显然有些没有精神。
仔细回想,似乎是在接到了要去做检查的通知之后就是这个表情了,波本也谨慎地没有开口去问检查的详细,他直觉那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话题。
下车之后很快就有专业人员迎过来,妹妹跟着他们离开,波本在外面等着。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发呆。
没有多余的干扰,大脑在此刻难得有余裕去思考别的东西。
时间平静地流逝过去,波本什么也不想,只是偶尔听见里面仪器滴答的声音,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的皮鞋底踏在地板上发出了闷响,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对方停在他面前,冰冷的眼神像仪器一样扫过他,最后轻蔑地一笑。
“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他意识到琴酒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因为身后的门打开了,妹妹从波本身后走出来,回以同样的轻蔑。
“你说这话的时候参照的是谁?你自己吗,别搞笑了。”
“这么维护波本吗?”
琴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话语里充满了轻视:“靠心机上位的情报组成员,一定很会讨好你吧?”
“琴酒,你是在挑拨离间吗?”波本冷冷地反击了回去,“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话似乎不太好吧,还是说……”他微微一笑,“你是在不甘心呢?”
莲衣之前的监管者是琴酒,而且是有史以来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位,以琴酒的个性,并不会耐烦做这种服务别人的事,但他反而是待得最久的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为被取代所以无能狂怒。]
他没有说出来,却把这样的想法刻在了脸上,随后又自知失言似地叹了口气:“啊抱歉,莲衣小姐,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原谅我。”
琴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巧舌如簧的家伙,你就是被这样的家伙花言巧语哄骗到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吗?”真是让人不爽啊。
妹妹非常不能理解:“再怎么说人家起码有个态度摆在这里,你呢,什么都没有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琴酒意有所指地说,“如果你的脑子还在的话,就应该清楚,越是好听的话,说不定背后越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波本的心情变得糟糕不少。
他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让她对自己的态度稍稍改善,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突然冒出了一个琴酒横插一脚,保不好从前的努力都变成了做白工。
妹妹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琴酒,你不要这样,爹味很重。”
波本:“……”
“上不上当是我的智商,骗不骗得了是他的态度问题,”她不以为意地说,“只要他有这个本事,能骗我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金发公安一怔。
从检查完之后就一直没有得到休息,又被琴酒堵住说了这么久的话,妹妹的心情已经越来越差了,她不耐烦地拨开了脸色不好的琴酒直接朝着和出口相反的另一边走过去,波本刚想要跟上她,女人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不要跟过来。”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波本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决定找个地方坐着等。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意识到是琴酒在和自己搭话,他有些意外地停下来,顺着他的话问,“难道你知道?”
脾气不好的银发杀手没有理会他这句算得上是挑衅的反问,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一声,“看来你这条好狗也没有那么被主人喜欢啊,连她那些无聊的小爱好都不清楚。”
波本心情很好,毫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只怕有人想当都被嫌弃吧。”
“哼,继续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下去,”幽绿的眼睛望着走廊已无人迹的方向,他点燃了嘴角的香烟,烟雾很快模糊了视线,“那里是关押卧底的地方,组织总会出现这种肮脏的老鼠。”
就像当年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黑麦威士忌。
不是件多么让人愉快的事,琴酒不悦地皱了皱眉,目光阴鸷了下来,嘴角又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不过,他们马上就会下地狱了。”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
琴酒冷冷地说:“把你想献殷勤的心收起来吧,波本,想活下去的话,每次体检完之后最好离她远点,我可不希望一个代号成员因为这种事莫名其妙死掉,实在太蠢了。”
他言尽于此,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晚上的食物准备得很清淡,妹妹发现,波本这个家伙似乎很偏好和食之类的食物,就连配料也更偏向于使用原产地日本的品牌。
她不算排斥吃拉面之类的食物,但跟方便面一样,偶尔一顿还行,更别提那些生冷的刺身。
波本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也跟着落座了,迟疑地说:“待会儿要洗个澡吗,你身上好像有点……硝烟味。”
妹妹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之前开-枪的时候沾的吧。”
他心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弯下腰在桌子下掸了掸袖子,“你是在琴酒那里听到什么了吗?估计是把我说成什么要靠杀人才能平息情绪的疯子了吧,别把他的话当真,我不过是开枪杀了几个卧底而已。”
而已。
波本哦了一声:“杀了几个卧底啊。”
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无意识重复,妹妹却以为他是在询问具体的数字,“也不多,就两个吧。”
她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没办法啦,那个时候刚做完体检嘛,有点难受,心情稍微有点糟糕,所以需要找点合适的事情发泄一下心情。不过我是很有分寸的,才不像琴酒说的那样呢,不会莫名其妙把手伸向自己的同伴……”她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是我的朋友啊,对吧?”
“那就谢谢你对我这个朋友手下留情了。”他笑着端起杯子,“那我这个同伴就敬莲衣小姐一杯好了。”
一饮而尽。
明明杯子里装的是水,他却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妹妹今晚实在很有谈性,盯着自己的杯子笑了一声:“今天死了两个卧底呢,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日本公安那边派过来的……说到日本公安,我记得苏格兰威士忌也是日本公安吧。”
哪怕难受到想吐,他也还是适时地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没错,他确实是。”
只不过他不该死,该死的那个日本公安不该是景光。
应该是他。
她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苏格兰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日子过得太好了,好好活着不香吗?为什么偏要不知死活地跑到组织里面来卧底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正义就一定会战胜黑暗,笑死个人了。”
他耳中一片嗡鸣,一时之间什么也听不见,也想不明,靠着唯一的本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毁掉手里的玻璃杯。
他嗓音沙哑地几乎变调:“……是啊,为什么呢?”
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为了正义不惜一切代价,最后却还是没有换来正义,甚至眼下,他还要被迫跟着一起诋毁自己视为手足的幼驯染。
妹妹托着腮沉思了会儿,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眼眶:“大概是……他挺活该的吧。”
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降谷零一到房间关上门,做了几个深呼吸,他靠着门背缓缓下滑,直到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差点就快掩盖不住了。
他伸手按住脸庞,手指插进发间从前往后梳了下去,露出了暗沉的紫灰色的双眼,里面漆黑得没有光亮。
妹妹洗完澡之后一向有吃甜点补充体力的习惯,因此她看见桌上的芒果班戟之后就直接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不知不觉脑袋里就涌上了强烈的睡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波本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脑袋歪在沙发的玩偶上,手里还拽着遥控机的画面。
莲衣对芒果过敏——这是他在同居后没过多久就实验出来的事情,第一回是毫不知情,她吃完芒果味的甜品之后就有些犯困,不过那时刚好是午休的时间,他也没太在意,只是留了个心,后来尝试着在饮食中渗入了一些尝不出味道的芒果成分,于是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至于现在,他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会不会产生其他的副作用,比起其他更重要的事,这点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保险起见,波本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因为过敏而陷入的睡眠十分深沉,她毫无反应,睡着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乖巧,就像一只温驯的羔羊。
但他非常清楚,这是一条没有拔掉毒囊的蛇。
波本把她抱起来,走到卧室门边把门打开,就算她中途醒来,他也有正当理由可以对白。
莲衣的卧房看上去不小,不过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个格挡,他几乎从来没有看清过里面的格局,其实房间和他的房间布局并不相差太多,甚至里面的摆设很温馨,和普通少女的卧房区别不大。
一个书架,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能藏东西的地方好像不多。
他把女人放到床上,妹妹睡的床有点高,以至于波本不得不把她往中间挪了挪,以免她不小心摔下去磕到头。
降谷零本来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搜查一下情报,余光忽然又发现了电脑上闪烁的红灯,于是给她掖好被子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冰冷的水冲击着脸庞,带来些微的疼痛感。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赤-裸着上半身在金发男人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反射的白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一个已经永远灰去的头像,却是他黑暗生涯里,少有的情感寄托。
“……这些天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慢慢地跟你说。”
他轻声地诉说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后又无可避免地提到了,今天死去的公安卧底。
“……那是我们的晚辈,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那时候还常常向你请教的,还有印象吗?hiro?”
“其实现在想起来……她应该是很喜欢你的,所以才莽莽撞撞跑过来说,无论如何也想当一个公安卧底,让我务必收下她。”
“那可是很优秀的一个晚辈,打败了所有人……甚至还成功拿到了组织代号,还帮了我好几回。”
他那么的为自己的同僚和身份而感到骄傲。
可是。
“她死了。”
降谷零伸手捂住双脸,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潮意。
“……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反问自己,眼前浮现起对方生前鲜活的脸,但画面很快又褪色成了灰白色。
“我不应该答应她……作为前辈,我没有拯救她……”
甚至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死讯。
什么都做不了。
“hiro,我错了,”他喃喃地说,“……她不可能改变。”
她根本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