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②④
“老鼠已经捉到了?”
妹妹往嘴里扔了一块薯片, 在嘴里嚼得咔嚓咔嚓响,她瞥了眼开门回来的人,放下零食包装袋。
他停在门边:“先别过来。”
狙击手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硝烟味儿, 衣服上有些血, 但并不明显。
莱伊进入洗漱间,洗完澡后在腰上随意围了块浴巾,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出来,他在妹妹身边坐下, 很自然地揽过了她的肩膀, 声音平静, 甚至还有点漫不经心,“当然死了。”
妹妹嚼薯片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 很快又继续地丝滑了下去:“怎么死的啊?”她的语气很轻松, “两个狙击手的对决?”
莱伊摸了摸她的脸, 转过头看着她:“很感兴趣?”
妹妹眨了眨眼睛:“有点吧……不是说很难对付吗?”
他嗯了一声。
“再难对付的人, 被击中心脏也只有一种结局。”莱伊露出了愉悦的笑,“就算是苏格兰也一样,最优秀的狙击手, 一个就够了。”
明明对他而言, 杀死的苏格兰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曾经见过面, 还称得上是能聊的了几句天的关系, 但妹妹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喜欢他这样对人命轻描淡写的语气。
……不过, 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莱伊是琴酒最看好的组织成员, 在组织里就像是另一个琴酒, 他们具有同样的特质:敏锐、可怕的嗅觉。优秀到一种令人惊异的地步。
至于以上为什么要那么夸奖他们, 主要是因为想夸自己——就这么难搞的人,现在不还是被她给糊弄过去了,从侧面证明,她更牛逼一点。
妹妹心底暗爽,也就在脸上露出了几分,眉梢眼角里挂满了小得意,这在她现在的立场下是无伤大雅的事:“……连这都搞定了,不愧是莱伊啊,琴酒也真是的,放任老鼠在组织里待这么久,平时还好意思在那唧唧歪歪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又想起身旁的男人被称为琴酒二号,就算苏格兰是假死,但在他眼里是真的,他在为此高兴。
意识到这点之后,无论如何就开心不起来了。
“诸星——”妹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个横跨坐到了他身上,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我说,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苏格兰没有死的事只有我知道,但在他眼里,他正在为杀死日本公安而感到自豪。]
他的心已经被彻底染成了黑色吗?
[不仅仅是他的罪过,同样也是我的罪过,我必须要在末日之前将他拉出深渊。]
她把他推入地狱,所以他就成了她的地狱。
他还可以救回来吗?
“怎么了?”莱伊在她的眼角亲吻了一下,女友看上去呆呆的,很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或者起了应激反应的猫咪,“不要感到不安。”
妹妹把头埋到他的肩膀里,声音闷闷的:“你告诉我。”
她心里感到了一种无言的恐慌,他好像她手中的风筝,原来有一根牵引线,如今这根线已经断去了,她已经不知道他飞到了哪里。
“平静的生活固然很好,可是刺激一点也很不错,”他的回答充满了一种西部牛仔式的随意,又谨慎地没有出任何差错,“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也就是说,如果换一种生活,你也一样能够接受?”
莱伊摸她头发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最重要的是你。”
妹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啾啾了几下:“那我们到时候去中国玩怎么样?比日本大很多耶,真的很好玩的,到时候我们到那里去吃早茶啊,早茶的意思不是早上喝茶啦,还可以去九龙湾那里逛一逛——之前谈案子的时候去那里觉得很不错哦。”
莱伊的饭量其实不大,甚至和她比较起来可以说的上很小,虽然青年身材高大,但意外的不是肉食系。相反,他对口腹之欲的需求极低,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就天天快餐度日,后来也没有改善多少。就算因为生气直接给他准备梅子干盒饭,莱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会说一声很好吃(这导致想教训他的妹妹相当挫败)。
他身上最常见的储备粮是能量棒,妹妹尝过,味道是真不怎么样,但很符合他的个性——简单而高效,如果不是葡萄糖不方便随身携带,估计他的储备食物就会换个品种。
因为莱伊的饮食习惯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她都怀疑莱伊是不是来自于美食荒漠的美国或者英国——幸好后来他就跟她一起正常进食了,现在对于美食的阈值也终于有所提高。
“不过你喜欢咖喱……说不定会更喜欢口味重点的食物,”她眼睛闪闪发亮,“我们也可以去川省啊,那里好吃的东西也很多。”
“好啊。”他说。
下午妹妹重新进入了繁忙的工作,而莱伊需要负责苏格兰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的后续收尾,“这几天会有些忙,暂时回不来,晚上睡觉前记得把门锁锁好。”
妹妹嗯了一声,两人在玄关处交换了一个深深的热吻,如同蜜月时期的新婚夫妇,恋恋不舍地说了再见。
“你要记得想我。”
“好。”他叹了口气,“好像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不可以想其他人。”
莱伊无奈地说:“有你一个就已经够了,小麻烦精。”
他们各怀心思地分开,道别。
一关门妹妹就变了脸色。
[这样也好,如果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很难保证接下来的表情不会露馅。]
她快速走进房间,打开电脑,避开了组织的代码,侵入。
时间还来得及,莱伊尚未铸就不可饶恕的大错,但现在显然也被黑暗所吸引,无法分辨对错。
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把离开的时间、躲藏的安全屋定好,离开日本……然后直接通知他,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她相信他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但是却担心他如果提早知道这件事会陷入挣扎。莱伊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失忆小青年,他是拥有了代号的成员,在组织里也拥有了相当的地位……人是会变的,她不愿在这件事上出现更多的变故。
与此同时。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手插在口袋里,隐没在人群中,偶尔伸手掩住嘴部说几句话,他的相貌十足英俊,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但他冷峻漠然的面容,又让许多试图上前搭讪的人望而远之。
“日本公安自杀了,组织在日本公安内部也有卧底。”赤井秀一已经离开了住宅很远,确认不会有任何人听到消息,按紧了耳麦,和fbi的黑客高手对话,“安全起见, fbi内部也需要彻查。”
“放心,内部已经经过三轮自检,人员成分没有任何问题。”
“嗯,那就好。”
“对了,你之前申请的fbi证人保护计划已经下来了,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是的,加西亚。”他平淡地说,“我确定。”
她从事的是组织经济方面的工作,纵使对摧毁组织的行动造成了一定困难,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手上没有沾过任何的血,对于事后清算来说,这点弥足重要。
“但是或许她的想法已经——”
“她不是一个坏女孩,只不过没有一个做好孩子的环境和机会。”
不可否认,在公布苏格兰死在他手下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是高兴的——会为日本公安死去而感到高兴的不是莲,而是蜜糖酒,这让他难免有些失望。但是随后她仍然为此事而感到了不安,这意味着作为组织成员的蜜糖酒仍然良心未泯,迫切渴望得到救赎。那么他就有义务抓住她的手。
只要融入正常的环境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她现在正处在混乱里,虽然有想法,但并不坚定,或许随时都有可能倒戈,那么就只能由他来先代做决定。
“好吧,我想你是对的,不过在申请人身份上……”
“夫妻关系,我申请就近监管,加西亚,我记得这是规章允许的。”
“哦……确实是这样,”声音迟疑了一瞬,“不过,你当初不是为了做卧底才和她谈的恋爱吗?也不必要做到这种程度……a marriage without love is cruel and immoral,我的朋友,我想就算要照顾这位小姐也有更好的方式。”
佩内洛普·加西亚说:“虽然朱蒂掩饰得很好,她是一个有自尊的女人,但我看得出来她非常的难过……我一直把你们两个看作自己的朋友,请原谅我多嘴——你们当初并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分手,或许在消灭组织后还可以重新复合……”
“她为你流泪,赤井探员。”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秒钟。
“谢谢你的关心,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们匆匆结束了对话。
有了苏格兰卧底事件之后组织变得更加人心惶惶,自我排查和相互举报的事只会越来越多,他看似游刃有余,毫无疑点,但实际上也费力颇多,必须要抓住每一个能抓住的机会,尽快摧毁组织。
目前情况并不乐观,他接了任务再次和波本威士忌撞到一起,对方显然还因为前段时间抓叛徒苏格兰的功劳被抢而对他颇有不满。
想到苏格兰,莱伊难免有些烦躁,他抢在所有人面前拿到这个任务就是为了保下对方的命,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
“莱伊,你之前和苏格兰待在一起那么久,该不会早就知道他是卧底了吧?明明也一起共事过,却一个人独吞了任务,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吧。”波本紫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笑。
“你可千万,别被我抓住把柄了。”
赌上他所有的一切,绝对不会放过黑麦威士忌。
妹妹为了不引起怀疑,生活工作还是和以往一样照常进行,毕竟那天和苏格兰的会面没有任何人知道,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无法再复刻的幸运,只是对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但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事。
她所有的行动都压缩在了暗处,闷声发大财的最大好处就是,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切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只待组织最为松懈的时刻到来——上面最近要做一场交易,那就是组织最松散的时候,只要她带着莱伊离开组织的势力范围,他们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跨国制裁。
唯一让人有点头痛的是……
“蜜糖小姐,太过偏心可是不允许的哦。”
金发男人笑眯眯地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最近每次见到波本就会胃痛。
“莱伊他都已经把叛徒追到那个程度,结果还是没能拿下组织被偷窃的信息,这样的人,你也给他全部报销吗?”
他眯起眼睛:“当初那些设备和资金如果批给我的话,苏格兰早就会被抓住,根本就不要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
妹妹非常理直气壮拍桌:“你以为你们抓的是谁,那可是日本公安苏格兰,他身后说不定有多少智囊团,老鼠是说抓就抓这么简单的吗?就算是琴酒大哥也不一定能抓捕成功吧。”
暗地里偷偷摸摸夸自己一把,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说琴酒和莱伊都是她的脑力手下败将了!
她哼了一声:“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当啊,我还说给我一把枪,八百里开外一把就干掉他呢。”
“哈。”
波本皮笑肉不笑,但他明面上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对她动手的理由,就算是对黑麦威士忌,可能就是因为不满被差别待遇所以来恐吓几句。妹妹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坚决不配合,还大笔一勾,把他其他待遇也划掉了。
“喏,苏格兰的事情让琴酒大哥很生气,最近组织要全体缩减开销,有什么不满直接去找他。”
[一个满脑子杀死公安为黑暗-组织立业的家伙不配得到报销!]
波本脸色阴沉地离开,临走时盯着莱伊,“你最好祈祷你的幸运足够长久。”他留下了一句话,“蜂蜜酒,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家伙。”
“放你的心去吧,”妹妹根本不屑一顾,“我的识人眼光可是相当好的。”
离开的日子一天一天到来,妹妹不好在书面上留下任何记号,只能在心里默默倒计时。
直到做出了离开的决定,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这时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就算有很多的钱——钱确实是好东西,但如果只有钱就会感到空虚和寂寞。
她不免有些流于形色:“莱伊,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
莱伊:“?”
他为什么要喜欢麻袋?
对此,妹妹有话要说。
——小猫咪都是要被麻袋套走的!都是要被妈妈吃掉的!就算不是可爱的小猫咪,但酷酷的小猫咪也一样!
“蓝色。”
他无可无不可地说了个颜色:“你眼睛的颜色就很漂亮。”
“好啊,”妹妹左手握成拳敲向右手,“就这么决定了。”她趴到他耳边,小小声地咬耳朵,说了个地址时间,“到时候你就来这里,不见不散。”
“情人节的惊喜?”
“啊,”妹妹眨了眨眼,才发现时间居然正好还是情人节,“也可以这么说。”
真是很美好的巧合,以后想起这天说不定还可以做个纪念日。
她坐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视,那双蓝色的瞳眸里写满了认真和执着。
“总之,只要你活着,你一定要来,就算有任务也给我推掉,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她向来都是笑嘻嘻的,很欢快活泼的样子,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严肃的时刻,赤井秀一愣了愣,覆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了。”
他说:“那么,就算死也会赶到你身边的。”
等捉到琴酒,他就带她走。
然而,在情人节到来之前,莱伊就先送上了一份惊吓。
或许不应该再继续叫他黑麦威士忌,而是,组织里的老鼠,fbi卧底。
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被组织成员控制了起来,一举一动都备受监视,基于她目前对组织的重要性,还是没有图穷匕现,而是叫另一个女性组织成员,基尔酒,水无怜奈来看管她。
妹妹知道消息的时候表情很茫然,她甚至看了一下日历,确认即将到来的节日是情人节,而不是愚人节。
“我还要在这里关多久呢?”
虽然吃喝都有不至于饿死她,但是自己选择宅和被迫失去自由是两回事。
同为女性的基尔酒态度还不错:“gin对这件事相当生气,毕竟你也知道,他一向是把莱伊当做可以和他匹敌的同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怀疑你也是难免的,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查明你的清白就好了……”
妹妹没有回答。
在这个时候知道这种消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露出其他的表情。
……但他不是邪恶的一方。这一点似乎能稍稍宽慰心情。
基尔酒递上了一块干净手帕。
她好像叹了口气:“……想开点,以后换个好点的。”
妹妹只被关了短短几天,在情人节这天又被放了出来。
“迹部集团那边的新酒店开业点名道姓要你去剪彩,”基尔酒说,“真的很幸运,是不是?”
“有利用的价值,当然很幸运。”她平静地说。
预料中的转机到来,妹妹并没有觉得太意外或者惊喜。
迹部集团的指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约定会在见面后进行私人洽谈。就算是贝尔摩德能伪装她的面目,但商业性的东西涉及到的方面实在太深太多,言谈稍不注意就会露馅,组织并不会冒着失去一个巨大合作集团的风险做这种事。
其实就是一句话——
组织也要恰饭的嘛。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妹妹换上了出席晚宴的长裙,从离开看管地到坐车再到下车进酒店,中间始终有人在旁边负责监管,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格,想来也是查明了她进入组织的过程——一个被碰瓷的冤大头。
虽然有点提不上气,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直到进入迹部旗下的酒店进行剪彩后组织才放松了看管,不再亦步亦趋跟着,以免惹来合作对象非议。
在见面前夕,妹妹不慎打翻了酒杯弄湿衣服,不得不进入房间更换。
房间在十八楼,门口有人把守,还不是组织成员——之前的布局在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没有人担心她一个武力值几乎没有的女人会从窗外逃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被做成了大波浪,随意地披在肩头,嘴唇也涂上了红的颜色,身上的鱼尾长裙裁剪合当,一层层叠加的裙摆如同鱼尾,虽然厚重,但走起路来的时候上下翻飞,灵动又漂亮。
妹妹忍不住转了个圈。
真的很好看,她想,要是莱伊——诸星大——好吧,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但这么漂亮的样子,要是他也能看到就好了。
没有欣赏太久,妹妹三下五除二卸掉了身上美却累赘的长裙,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
把门打开,两个看管她的人看过来,忽然间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妹妹收回了高压电棒,把两个人拖回房间关上门,她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立马从安全通道离开,会见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这半小时已经足够离开这里。
徒步下楼梯虽然累,但却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
走到二楼口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行踪。妹妹警惕地往前看去,对方在阴影里走出,在月光下逐渐明晰。她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爱尔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不是组织对她起疑,大概率是担心她在经济方面作假,所以才让爱尔兰过来。
想通了这一点的妹妹仍然没有放下心,他很让人棘手。
爱尔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要逃走吗?”
妹妹手摸到腰间的电棒上,但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击倒对方。
沉默半晌后,她说:“是的。”
意外的,爱尔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枪,上面还装好了消-音-器。
妹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如果他下一个动作……那么就算暴露自己的武力也在所不惜。
但她实在没有预料到男人的下一个动作——因为他举着枪对自己的肩膀开了一下。
“砰——”
被过滤后的枪-声和酒店开业的烟花声同时响起,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啪嗒”一声,枪-支扔在了她脚边。
妹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把这个拿上。”他捂着流血不停的伤口,淡淡地说,“如果他没有辜负你,就和他走,如果他辜负了你,那就让这把枪派上该有的用场吧。”
……
成功离开会场的妹妹在历经一番波折后,终于抵达到了安全屋。
里面黑黢黢的,她打开灯,屋子里还没有人。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一看时间,还没有到12点。
——情人节还没有过去。
[他说过,就算死都会过来的。]
等人漫长又无聊,妹妹早就在安全屋里囤了一堆零食,她边吃边等。
如果莱伊在的话就不会允许这种行为,以免她总嚷嚷牙疼,但现在他不在,妹妹肆无忌惮地撕开包装,把想吃的全都吃了个遍。
反正没有人管她。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啦。
吃着吃着,妹妹动作慢慢慢下来,她低头看着零食包装,抿了抿唇,把袋子放下了。
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就是没事做啊。
早知道就在安全屋里囤点漫画什么的好了,哪怕是玛丽苏也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一顿,忽然想起……好像还真的有可以看的东西。
那时为了救苏格兰,系统把莱伊手机里的数据都调出来了,好像复制了一份……刚好可以看看。
万能的系统甚至把里面删除的信息也还原了,只不过妹妹一直都没有时间,也没想起这件事情。
现在倒是刚好。
系统很快就把那些残存的信息读取出来了,有很多,时间一直到四年前,他们认识不久的时候。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妹妹也不喜欢通过查手机这种读取隐私方式作为信任对方的介质。
现在她做了曾经不愿做的事,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了。
最早的信息有和她的。
——今天去了哪里?玩得开心吗?一起去吃饭。
很日常的,普通对话,他都保留在了手机里没有删除。
妹妹心软下来。
继续往下读,又慢慢回忆起了两人曾经相处过的从前,偶有不快,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妹妹顺着时间线翻,莱伊不怎么和其他人进行沟通,这个特性在电子产品上同样保留了下来。
出于女人的天性,她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其中一条消息上。
[最近过得还好吗?秀。]
他叫秀吗?
她不知道盯了这条信息多久,最后回过神,把所有来自于这个号码的消息都调了出来。
妹妹盯着这个号码的消息,漫长的夜足够她细致地一条条读下去。
发短信的频率并不高,只是结合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来看,数量就变得很多了。
[最近日本的天气冷了,我这里也是,注意保温]
她看到了他的回答。
回复是:[你也一样]
[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很好]
似乎只是单纯分享天气。
但他回了。
[这里也是]
还有美食。
[我近期打算来日本看看,有什么食物推荐吗?]
莱伊的回答是“生鱼片”。
时间很熟悉,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吃日本刺身的日期,好像就是在这一天。
也有工作。
[最近抓捕了一个连环凶手]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只是单纯的分享日常生活,根据回信消息来看,对方似乎和莱伊一样,也许两人是fbi的同事,那么在他来日本之前,或许关系也很不错?一般人会在成为卧底之后还发这样普通的消息吗?
隔得久远一点的事,妹妹印象已经模糊了,她记忆虽然很好,但却无法精准定位到已经过去的具体某天,只是看到熟悉的字眼才会勾起回忆。比如“口红”。
口红——莱伊问对方:[怎么挑选口红最好?]
那边的回答很大胆。
[你不是尝过吗,现在才想起要问?]
尝过。
正常人为什么会去尝口红的味道呢?像吃薯片那样吃吗?
她很快打消了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
因为忽然看见了年前的一条消息。
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她对这种充满纪念性的日期总是印象尤深。
短信不是那边发过来的,而是这边发过去的。
[结束这段关系吧,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获得更好也更加安全的生活]
[抱歉,我已后悔]
那边再也没有回过消息。
所有来自这个号码的消息,全都被删除了源文件,如果没有系统,以目前的科技,难以恢复。
春天的寒意没有退去,夜晚的月光冰凉如水,从窗外照进来。
时间滴滴嗒嗒地走着,今年的情人节,很快就要过去了。
妹妹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两人在北海道一同度过的那个夜晚。
北海道的雪真深也真厚啊,温度也比现在要低得多,明明是冬天,那时的夜晚却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凉。
那时他已经在雪山上熬了很久,明明自己也很累,却还是说什么都不肯放下她,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背着她,从云出到云收,从天亮到天黑。
那天的风也很大,可她在他的背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挡去了雪山上冰冷的风,她以为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却忘了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永远。
她给他唱歌,记得歌词是这样的:
太阳落山了 黄昏把影子藏得不见了
街灯照在马路上 影子出来了
她只会这么几句,所以来回唱。
现在想不起来了。
钟摆撞过十二下,新一天降临。
身后响起脚步声,声音沉重,像魔鬼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人心上踩。
妹妹转过身,男人残酷冷厉的气质如死神,银色的长发随夜风飘起。
他欣赏着她脸上的神色,像是在欣赏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
“看见我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吧。”她说。
男人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蠢女人。”
于是她终于知道,不是所有等待都会有结果。
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没能等到想要的那只猫。
……
门砰然打开。
身材高大的男人匆忙进来。
“莲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我是fbi探员卡迈尔,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男人沮丧地垂下头,勘察过屋子里的痕迹后确定这里不是没有人在,而是人已经走了。
他颓然地拿起手机。
“赤井桑吗?是我。”
“……抱歉,我来晚了。”
那边沉默了一阵。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