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①②
两人正式入职组织后的第一个任务终于到了。
妹妹试图回避这件事, 但是没有什么用,除非刚被拉进组织就叛逃,否则就没有办法避开被压榨的命运。
至于叛逃……
第一回进入组织营地训练的那天, 琴酒带他们参观了一间玻璃密室。
玻璃用了钢化材料和单面材料, 从外面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情形,像是高级兽笼, 里面穿着白大褂的组织成员正在操纵仪器台, 仪器台的中间, 几个人被束缚带牢牢控制着手脚,神情惊恐万状, 甚至还有人吓到失-禁。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挣扎, 那些冰冷的手术器具很快没入了人体组织皮肤, 就像对待小白鼠那样,充满着高等物种的傲慢和掌控玩-弄。
琴酒厌恶又冷漠地欣赏着令人不适的画面, 悠悠地说:“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老鼠没有任何存活的必要。
的确是很好的威慑,至少让她现在暂时不优先考虑叛逃这种想法。
但见到的关于组织的事越多,她对诸星大就越怀着一种歉疚感, 你说人家本来好好的当着自己的小混混, 就算以后真的混-黑,日本合法交税的□□大把大把,实在没必要到这种知法犯法没五险一金产假不给休提心吊胆做坏事超级没前途的组织里当酒。
妹妹接到这次的任务短信, 沉着脸看完之后删掉。
她暗暗下了决心, 看向莱伊:“任务到时候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你不要管它。”
虽然他在行动组被分到的任务,肯定都是一些她不太习惯喜欢的事情, 但是没办法。
莱伊微微侧目:“我做和你做,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啊。
玩家做坏事和游戏npc做坏事能一样吗?
她再拉也是第四天灾, 就算闹出一堆破事收不了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退游砍号开马甲重来。但他不一样,如果在游戏里变成红名,那肯定是要进局子的,铁门铁窗铁锁链,一首铁窗泪唱不完。
而且他以后还得成为自己的狗呢,打狗不得看主人吗?
说到底,诸星大本来是不用沾上这些事的,他被琴酒看中的确是没有想到的偶然事件,但原因确实是来源于自己。
“对不起,诸星。”她有些踌躇,“我很抱歉……”
“怎么突然向我说对不起?”他顿了顿,“你……”
大脑已经做出了最优判断。
——无需解释,就让蜜糖酒保持着这种误解。
她现在掌握着组织一部分经济命脉,拥有她的愧疚感,意味着很多事情做起来会轻松许多。
他还是沉默了。
“……没有必要对我抱歉,”他说,“如果真的有责任……”
妹妹跟他相处这么久,已经很了解他的口癖,都会抢答了:“fifty fifty?”
莱伊没有点头。
“不是这样算的。”他沉默片刻,“我说过‘我想保护你’这样的话。”
妹妹:“所以……进组织是想保护我什么的……不是你为了敷衍琴酒编的借口啊。”
他看向她。
“我确实想保护你。”
但借口也是真的。
进组织原本就是计算好的一场预谋,而他利用了她。
妹妹:“?”
啊……
为了保护你才选择进组织什么的就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表白吧……啊啊啊现在应该怎么回答他比较好?要不要矜持点呢,毕竟他也没有很直白地说,可如果回复得太隐晦会不会让他望而却步?莱伊本来就是个很沉默的性子,又是个标准直男,说不定从此就丧失信心,以为被拒绝而不再主动,那到时候就会很尴尬,一尴尬两人的气氛就会变差,然后慢慢疏远——绝对不可以这样。
她也想热情一点地回答,但又有点担心: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一直到开始任务,妹妹都没有想好合适的回答。
组织发布的任务是谋杀组织旗下产业下一名把事业做大心野想要脱离组织另干的董事,除此之外还要获取给他隐藏起来的各项资源,尽可能的为组织减少损失。
这个任务和她无关,但她还是选择插手其中。
经过小半个月的观察,最后他们把目标定在了一场酒会上。
人多,会放松警惕,好下手。
酒会的出场资格很高,以她名面上的打工人身份还不够格,好在老板爱尔兰够,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了老板的小秘书,和安保诸星一起进了会场。
摆放的唯美唯幻的香槟塔里摇晃着水晶灯迷离的色彩,华服美酒,觥筹交错,桌上的食物几乎没有什么人动。
今天穿的是贴身的晚礼服,妹妹很遗憾地把眼神收回来,跟老板一起应酬。
酒会门槛高,到场的都是日本经济界有头有脸的角色,如果不具备先天的家世优势,没有任何后台,单靠卓绝的天赋很难混到今天的场合,所以场上难免有不少中年甚至年过半百的啤酒肚男人。
和他们相比,长相凶的老板在其中显得格外的挺拔,穿着西装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当得起一句青年英杰。诸星大虽然长相上更具优势,不过没有多少人在意,外表在这里是最泛滥的资源,他只能和其他人带来的保镖一样,在场边候着。
有不少女人时不时往这边看几眼,尤其在了解爱尔兰是敬山株式会社社长之后就更加热情。
“我要不要走开一下呀,”妹妹眼睛闪闪,“那边那个长得像中森o菜的长头发,她在看你耶。”
“不要离开我身边。”他顿了顿,为这句充满歧义的话补充后续,“她们很有可能是商业间-谍。”
妹妹对这方面了解不太深,哇了一声:“那真的好多噢。”
其实也不一定都是,但他没解释。
妹妹本来感觉自己还挺好看的,但放在这种场合就有点不够看。
她有点不服气,暗戳戳diss老板:“本来要是让我选那套礼服就好了。”
露肩露胸,带点小性感,在礼服店里刚换上的时候明明在他眼里也看到了惊艳,结果打包带走的时候就变成了身上这套——除了露脸哪都没露的礼服。
“哼,老古板。”
老板:“……”
他无奈地说:“组织的原则是尽量低调一点,有任务在,今天算了,下次专门给你办个宴会让你惊艳,所有人都夸你,行了吧。”
妹妹:“也就……勉强行吧。”
他觉得有些好笑,还是年龄小了,小姑娘还挺虚荣。
心里又忽然感慨,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年轻未必在于年龄,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人就真的老了。
酒会渐入佳境,爱尔兰很快发现有人盯上了他的小秘书。
“贤二老弟,”年过半百的男人说,“我这里有一个很不错的项目,有不少人都想要,可惜我这边还缺点人……”
他说着缺人,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流于明面的权-色交易,在这里并不出奇。
总感觉好像被人看着,实在忍不住饿开始吃东西的妹妹迅速咀嚼几下,吞掉了嘴里的鸡腿,油爪子往桌布上蹭了蹭,微笑地转过头,刚好听见一个看着她的爷爷级社长说:“我们很欢迎像莲衣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
很有眼光嘛,妹妹刚打算谦虚几声,老板已经率先开口了。
“确实很优秀。”
被不轻不重地堵了一下,对方表情有些意外。
老板平静地说:“以一己之力将于一个小公司发展成如今的敬山,短时间内就实现了两家企业的兼并,还成功发展了新媒体商业模式……不少依靠旧媒体生存的企业受到重大打击,现在已经寸步难行,比如贵公司正在面临破产清算……不好意思,这是可以说的吧?”
他越说,对方脸色就越不好看。
“哦,对了。”男人笑了一声,鸣金收兵,“我忘了说,她负责的正是贵公司的收购提案,看来你们确实很需要像她这样优秀的人才来领导。”
对方脸色几经变化,最后黑的发亮:“……当,当然。”
噢,原来是未来的下属啊,妹妹已经完全了解了,她挺同情这个一把年纪了还为了公司操劳奔波的爷爷,于是贴心又礼貌地说:“您放心,我是很重视公司福利的,等我接管贵公司后,一定会让您提早退休,好好在家享受含饴弄孙的生活。”
这下老头的脸色已经完全灰掉了,敬山社长不过是嘴上刺几句,但这个女人居然丝毫不掩饰她上台就要把他们这些老掌权的赶下台的野心!
他灰溜溜地走掉了。
妹妹还热情地说以后会在线上给他多分享几个养生秘诀。老头脚步踉跄一下,飞快地消失不见。
身体真好啊,她转过头发现老板一脸想笑又没笑的僵硬表情。
“……”
这个人笑点好奇怪哦。
“怎么了嘛。”
“没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她特意做的大波浪,换来她生气的怒视,“你是个好姑娘。”
跟他待在这种地方,可惜了。
计划如期进行。
宴会进行到一半,进入自由交流的部分,妹妹也终于能从那边抽身,大小盘子装了一堆没什么气味的食物打包给莱伊送过去,也是给他暂时脱身离开的机会。
“这个好吃。”可惜现在不方便吃,妹妹只好塞给他,用眼神暗示。
[帮我拿着。]
莱伊:“……”
其他的保镖投来羡慕的目光。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受到了大小姐的青睐,说不定可以一步登天呢。
他没有在意那些奇怪的目光,不过也确实松了口气。
有保护她安全的理由在,他总算有了暂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酒会的地点安排在堪比酒店的私人别院,有不少特殊景观可供观赏,人群已经开始分散,为了保证隐私安全,会场没有布置监控,再过一会儿就是……绝佳的动手时机。
不过,还是要尽可能的减少身上的嫌疑,以免被人发现。
现场动手的话会有暴露自身的危险,他们需要离开这里。
作为保镖是没有提出要求的资格的,妹妹故意打翻了一杯红酒,弄脏了身上的裙子,提出要去换一件衣服,以此来作为掩护。
她借着吃东西走动已经将酒会大厅逛了个遍,并没有发现目标对象,但根据定位装置显示对方还在这里。
酒会方面很快就安排好了房间,妹妹走进房间,莱伊守在门口,冰冷的眼神很快让人自觉离开。
清场了。
通过信息拦截显示,目标对象会在半小时后到达私人书房。
莱伊和妹妹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到达。
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在那之前,两人要做一些会让人以为绝对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的事,妹妹在房间里按了服务铃,向服务台要东西。
接电话的人似乎对这样的要求习以为常,立马说马上会把东西送到,请客人耐心稍等。
电话挂掉之后,她嗷嗷叫地扑进了床里,不敢去回想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唯一能安慰的是,反正对方不认识她。
虽然不太可能查到他们身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这样做……绝对不能查到他们身上,不然到时候就是真的社死了。
她把门稍稍拉开了一条缝,语气郑重的嘱咐待会客房服务过来之后直接把东西交给她,绝对不允许私自查看。
守在门外的莱伊很快就遇到了推着车送东西的服务员。
他主动迎上去,装作清点东西的样子。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目标对象已经接受了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伪装身体已经备好。”
“我会亲自击杀。”
他们不能用留下文字的电子通讯方式进行交流,因为信号极有可能会被她截停,最原始的方式反而成了最安全的。
差点让人失策。
莱伊面色不改。
相比起对方带来的这点小麻烦,她带来了更多的便利。
如果她把这项信息截留技术交给组织的其他人,说不定今晚的行动极有可能折戟沉沙,他的身份也会暴露。
正因为她在身边,他才获得了更多的信息,能及时调整行动计划,双重的保险,才能将危险性压缩到最小。
简单交流完情报,对方恢复了客房服务人员的身份,把东西恭敬地递给他。
只是神色显得略有古怪,又一副不好明说的样子,只匆匆说了一句:“斯泰琳也在,现在正在‘案发现场’。”
他把东西接过来,皱了皱眉,不理解对方那副见鬼的神情。
东西是用盒子装着的,密封性很好,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还是没有拆开,敲了敲门进去。
妹妹洗了把脸之后已经平静很多了,她接过盒子,深吸了口气,还没有等他离开就开始拆起了盒子。
毕竟是两个人的行动,万一到时候查上来也是要事先对好口供,不然百分百会露馅,而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摆在那里就行的,必须要有使用过的痕迹——她又没办法做到这点,毕竟是给男性用的。还是要征求他的同意才好。
莱伊看着盒子里面倒出来了几个避孕-套,“……”
妹妹轻咳了几声,速度极快地阐述自己的计划。
高级会所很重视客人的隐私,能组今天这样大的局,背后势力不容小觑,就算日本警方干涉,太过私密性的事也不可能查得太深。
要让其他人以为他们很忙,没有作案时间,不可能在高强度的运动之下还有精力去做那种事。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莱伊面色古怪地说,“让我用掉它。”
妹妹嗯嗯点头,为了避免他以为自己是想要占他便宜,又连忙解释:“是你一个人用,不是我俩。”
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去“处理”掉组织的叛徒,一个人的话就有很大的发挥余地,多一个人看见反而会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妹妹特别贴心地说:“给你带的都是特大号哦。”
这样就算调查到服务台的时候,反而侧面衬托了一下他男性的尊严呢。
[我真的好贴心啊。]
莱伊:“……”
他沉默着。
妹妹被他沉默的有点慌了,难道,难道他没有办法……?
“是尺寸不合适吗?”她努力装出一副科学客观的态度,“能o出来就行,大小不重要。”
莱伊:“……”
“不是这个原因。”他伸手揉了揉眉头,“组织成员最好不要随便留下dna。”
“小姐,做过和没做过的痕迹,是有区别的。”
……
妹妹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复杂了,像这种私密的事,没有人会刻意查到房间里,这一层也没有人来,真调查的话重视的也是双方口供。
来回对峙,直到细节做到能倒背如流的地步。
他对这方面似乎尤为擅长,说的上是天衣无缝——很难说是不是天才如此,留的让人联想,如果他想对一个人撒谎,可能根本就难以察觉。
她已经面色通红,冷过神回想自己做的事有点丢人,而且他也拒绝了她的提议。以她的枪-法还有表现出的稀烂身手,琴酒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她配-枪,除非莱伊愿意给。
但他不愿意。
“我说过,我的第一要务是保护你。”他说,“如果让你一个人去面临危险,对于我来说,‘任务’只能算失败。”
那双绿色的瞳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那里好像有一道漩涡,拉着她不断下沉于黑暗。
黑暗来源于真实——房间里的灯忽然熄掉了。
窗外的光源也都熄掉了,世界好像忽然被泼了一桶黑沉沉的墨,整个暗掉了,熄灭掉了。
没有光,她的手一抖,心脏的血在瞬时有些冰冻,但很快想起现在自己并非独身一人,努力平息有些过快的心跳。
“是……停电了吗?”
莱伊冷静地否认:“有人动了总电源。”
“那……”
与此同时,枪-声突然响起。
来自楼上东南角,记得整张地图的莱伊判断出那是目标对象“第一发现现场”的位置,没有装消音枪,枪声连响了几下,声音中有微微滞涩感——是因为槍道磨损程度的影响。
他很熟悉这枪声,来自一把老式的s&w左轮-手槍,是朱蒂·斯泰琳父亲的遗物。枪-支是有使用寿命的,她珍惜的很少使用,但又坚信上面有父亲的赐福,和他出任务的时候总是带着。
她做事一向谨慎,除非是出现了某些不可控的意外。
目标对象已经成功转移,会让人开-枪自卫的意外——会是什么事?
妹妹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私人别院设在郊区,一旦电源出问题,偌大的楼房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她很少遇到过这样完全无光的情况。
……不要怕,莱伊还在这里,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
她努力回过神,借着手机的一点光看见他垂在身侧慢慢收紧的手。
“诸星,让我……”
“莲衣。”
莱伊半蹲下来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她无端觉得,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你留在这里,我现在过去看看……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妹妹有些迟疑:“可是……”
她有些后悔之前捏造出的不善体术枪-战的人设了,可是如果现在改口,不就证明自己连他都骗了吗?
[他一直坚定地说要保护我,我却连这个都隐瞒……]
莱伊加重了语气:“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妹妹下意识点点头。
他动作很快地按在了门把上:“现在外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待在房间里,不要随便让人进来,我很快就会回来,可以吗,女孩?”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正义的人,我不能因为害怕就阻拦他去实现自己的正义。]
她鼓起勇气:“可、可以——”
话音未落,门已忽然关上。
寂静的黑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