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⑥⑩
夏油杰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妹妹只能绞尽脑汁地找找话题。
——不然同坐在一张水床上实在太令人窒息了。
两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分开坐或者隔远一点,但房间的设施安排很明显是奔着情侣房去的,除了不太正经的水床能坐下人以外就只有一张椅子。
但怎么看那张椅子都很奇怪, 不太符合人体工学就算了, 关键是上面还有一些十分可疑的设计, 例如脚铐手铐, 还有自动分合的功能。
估计也不是为了练劈叉用的……
咳咳。
妹妹和夏油杰默默看了一眼之后, 又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她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结果发现夏油杰依然神态自若, 哪怕处在奇怪的地方。她一时间对他升起了由衷的敬佩之情,不愧是高专为数不多的道德标兵啊,心态就是稳。
[好羞愧哦。]
[夏油君肯定是心无杂念所以才这么处之泰然,不愧是坚定的正论党, 人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我却还在这里想东想西, 这样真的很不礼貌了。]
妹妹调整好心态之后就自然多了, 看见他偶尔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几圈, 还以为对方是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锻炼身体,于是赞美了几句。
“呃, ”他神色有点尴尬地解释说, “不是。”
夏油杰简短地说:“有人在外面。”
妹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所以……?”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房间里太安静的话, 容易让人起疑。”
按照对方的设想,哪有孤男寡女待在情侣房里什么都不干的。
“不愧是夏油君,想得就是周到, ”妹妹礼节性地夸了几句, 又自然而然地补充道, “不过,光是脚步声还是容易露馅的。”
“也是。”
夏油杰面色迟疑。
他当然知道她提出来的问题是对的,但是和她在这种情况下同处一室本就已经极为挑战他的神经和耐力,再继续深入那些危险的话题并不明智。
而且,她看上去相当坦然,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和他一起单独待在情侣房这件事,全无窘迫不安,好像紧张的只有他一个。黑发男生心里有些莫名的挫败感,同时又为自己心里生出的遐思而愧疚,她那么信任他,可他却……
太不该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妹妹说,“夏油君,你有没有那种咒灵?”
他很快就进入了往日严肃的工作状态,认真地问:“哪一种?”
“就是那种,”她顿了一下,“诞生在情-欲里的……”
“我觉得有那个的话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夏油杰:“……”
他艰难地说:“……还没有。”
眼看时间都过去好一会了,再没点动静就该被人发现不对劲了。妹妹沉思片刻,语出惊人,“那要不我叫几声?”
“……”男生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了,舌头都打起了结,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现在的对话太过超出脑袋中储备的常识,以至于让大脑彻底宕机。
“怎,怎么叫?”他下意识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回过神之后人都木了。
……还能怎么叫啊。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管理差点失守,可对方的态度那么认真,并没有任何暗示擦边的意思,说明一切只不过是他在庸人自扰。
她居然能为了任务牺牲到这个程度……
太敬业了。
夏油杰肃然起敬,自我谴责不该在心里想太多,现在应该摒除杂念,努力配合同伴把事情做好。
其实妹妹纯粹就是想夏油君都这么高风亮节地在为任务考虑了,我也不能太矫情,反正大家都是为了任务,献个声也没什么的。
逼真一点嘛。
但是真要开口的时候才觉得刚才提出这个建议的自己有!多!傻!
就是说为什么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夏油杰,发现他仍旧神色不改,见她看来还微微颔首,似乎并不觉得她的提议有什么问题。
对方太过淡定,以至于让妹妹迷茫了一下,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脸皮太薄,……也对,本来就是任务需要啊,夏油君都没表示反对了,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妹妹在心里面强调了几遍“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卡了壳。
“那个,我,叫点什么内容比较好?”
“……”
他好像也感染上了结巴,哽了半天:“嗯,这个,你随意?”
妹妹迟疑:“不好随意吧……毕竟,是跟夏油君你的形象挂钩哎。”
她可是切切实实地为人着想呢。
要是塑造得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抹黑哇。
“……”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是什么形象。
两个人纠结了半天的问题最后在发现抽屉里的影碟之后停止,情侣房里当然没什么正经东西,也就注定了碟片也不是什么正经碟片,不过刚好能派上用场,制造一点暧昧的动静用来打掩护。
“这样就好了。”妹妹说。
她松了一口气,为这件事得到了解决而感到衷心的高兴。
“嗯。”
高低起伏的呻-吟和放-浪的对话在房里响起,伴随着妹妹时不时在床上打个滚,跳一跳,制造出晃荡的水声,好像还真的有陷入火热的男女在房间里面做着令人热血贲张的事。
不过他布下了一个小型的帐,在视觉上尽力隔绝了那种令人社死的场景。
妹妹过了一会儿后钻进了他的帐里。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超然,只不过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这种气质,妹妹甚至觉得给夏油杰一个木鱼就能够立地成佛。他的眼睛本身狭长的就如同古画里的人,现在看上去直接挂墙上点蜡都行了。
“好累哦,”她喘了几口气,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我歇一歇,你接着来?”
在水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挺消耗体力的呢。
夏油杰:“……”
他神情麻木:“这就不用了吧。”
妹妹慷慨陈词:“我可是在为你的声誉着想呢,夏油君!”
不是想要持久吗?她哼了一声:“被我看出来了哦夏油君,是想偷懒吗,可是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
他哦了一声:“可是我不想动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太心累了。
妹妹:“……”
她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继续强求也不太好,不过从时间上来看,还是有点不尽人意,她叹了口气,特别诚恳地看着一脸佛像,下一秒好像就要升天的男生。
青春期的dk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必须要关心他们的自尊。
“没关系,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乱想,我也相信夏油君是个健全的人。”
夏油杰:“……”一言难尽。
他不仅完全没被安慰到还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也许是被她语气中露出的那种怜悯刺激到,夏油杰少见的做出了一个不太符合他稳重且凡事深思熟虑个性的举动。
——他跟着坐上了床,紧接着还在上面翻了个身。
做完之后他就开始后悔,心里几乎都快崩溃,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比悟还幼稚的事情,真是冲动上头了,刚才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平时冷静的样子。
这回丢脸真是丢大了。
“夏油君……”
夏油杰神色僵硬地转过头,心里一片哀叹,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打算,黑发少女嘴角的弧度确实是上扬的,盯着他的眼神亮晶晶,让他也忍不住晃了神。
“噗。”她笑出声,“好可爱。”
他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妹妹:“我说,这样的夏油君,很可爱啊。”
夏油杰:“……”
他的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反复想了很久,确信除了小时候的父母以外,就再也没有人用过这样的词汇形容他。尽管她确实是在笑他,她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有令他感到反感,反而让人发自心底的轻松,放松了心情。
两人对视片刻,他终于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妹妹感叹:“真是不容易啊。”
夏油杰挑了挑眉:“嗯?什么不容易?”
“你笑啊。”她说。
他又笑起来:“哪有。”
还当是什么事情,又不罕见。
“不一样的,是甜味的笑,”妹妹看出他的不在意,于是解释,“你这段时间的笑,总感觉苦苦的……就是在理子的事情之后。”
他的笑稍稍收住了,轻声说:“是吗?”
原来那么明显啊,他苦笑着想。
妹妹点了点头,难以忍住眉目中的忧心:“有什么问题就不能说出来吗?”
他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哪怕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有事,就算问起来也总是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没关系啊,没问题的。
细微的水声中传来了夏油杰轻轻的声音,“抱歉,不是我故意不说。”
“只是有些问题并不是说出来就能得以解决,曾经我和悟得以并称为最强,现在却不是,自从他学会了反转术式领悟出新招式之后,我们之间就产生了难以逾越的实力差距。”
挚友成了当之无愧的最强,他努力去追赶,却仍是不能望其项背。
也许其中难免酸意,但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个,悟的性格注定他不会特意停下来等谁,作为曾经唯一能和对方并肩的伙伴,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停留歇息。
“……说出来又能怎样呢?让人担心吗,我并不需要那样的同情,也不想被那种眼光注视着,就算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只是这种事情,和说不说,担不担心都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能解决。
妹妹沉默片刻,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忽然有种无力感,因为无法越过对方做任何决定。
鸡汤也好,鼓励也好,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就算起作用也不过一时,夏油杰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些。
“……我不会说。”她抿了抿唇,“但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嗯。”
夏油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感很好,突然知道了悟为什么喜欢这样做。他一顿,收回了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幽深,难以琢磨。
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实力差不过是原因之一,谈不上影响微小,但终究不是主要——他发现在一次次对普通人的营救里,他的想法不再纯粹,显得曾经立下过的誓言,说的重话,都好像成为了一场笑话。
这实在令人难以启齿,毕竟曾经信誓旦旦在夜蛾正道面前说过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高专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培养他,父母也坚信他会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他现在心里隐隐怀疑是否如此。
在理子离开之后,他看到了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普通人,哪怕战力在他面前不堪一提,也抄起了所有能用的武器攻击。他虽然没有还手,之后却发现了足以令人害怕的事——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他们的死活。
似乎曾经说的话还在那里,但记忆却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真正不愿意承认的是,他们将来也许会走上不同的路。
或许是相悖的路。
等他从繁杂的思绪里抽出身,又看见妹妹一个人在折腾来折腾去,“这样好像不是很明显啊。”
夏油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明不明显?”
“就是那个,”妹妹不好意思地啾了一下,摸了一下脖子,“总得是让人看得出来的地方吧。”
夏油杰意识过来,忍不住捂住了脸。
他紫色的眼睛里浮上了几丝羞窘,语气有些无奈:“这种事没关系的,把房间弄乱一点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弄这个,非要的话……”
少女雪白的皮肤上可以看见紫色的脉搏,很适合留下点什么印子。
如果是在情动的情况下,那也是很好的位置。
“手腕上就可以。”他说。
这样就足够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