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萧煊其人
夏东珠从皇宫出来犹豫很久,还是没忍住去了青城王府。
因为陈婕妤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拓跋煜,也不会轻易提及青城老王妃。萧煊究竟是谁?或许能从青城老王妃这里得到答案。
因为李瑜被掳,虽然消息没有传开,但青城老王妃病倒了。夏东珠提着药箱上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云秀苑’死气沉沉。
云姑姑正愁眉不展,抬眼看到夏东珠走进院子,她心头一喜,急忙迎上去,朝着夏东珠福了福。
“公主,你来了。“
云姑姑语气透着急切,仿若夏东珠来了,她就有主心骨。
“王妃如何了?”
夏东珠低声问,有些事心照不宣,李瑜还没有消息传来,整个王府都忌讳的很。
云姑姑苦着脸摇摇头,“王妃不好,病倒了,一天都吃不下饭。”
“夏妹妹呢?”
云姑姑叹息一声,“侧妃一直不眠不休守着王妃,此刻正在厨房煎药,公主来了,定要好好劝劝王妃。她的身子再不能折腾了。”
夏东珠颔首,“好。”
云姑姑打开门帘子,夏东珠跨进屋,屋子里极暗,帷幔低垂,闷不透风,里间传来老王妃的咳嗽声。
听着老王妃粗重的咳嗽声,夏东珠蹙紧眉,赶紧对云姑姑道。
“先将窗子打开透透气。”
云姑姑急忙应声,跑去开窗子,夏东珠抬脚就进了内室。
青城老王妃一身单衣半躺在床榻上,一头乌发散了腰际,脸色苍白若纸,虚弱的捶着胸口,喘着粗气。
看来李瑜被掳,对她打击挺大。
“王妃……”夏东珠赶紧跑过去。
青城老王妃一看到她,眼圈就红了,伸手紧紧握住夏东珠的手,“公主,你可知阿瑜……”
“我已经知道了。”夏东珠重重点头,“王妃若再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待瑜表小姐回来了,看到你这样定然会心疼。你且先照顾好自己,外面的事自然由殿下操持,一定能将表小姐找回来。”
青城老王妃闻言抽噎一声,“阿瑜已经与礼部尚书府订了亲,就这样在王府被掳走,名声毁了,我要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
夏东珠抿紧嘴,手切在王妃的脉上。她知道以夏大小姐的医术,王妃定然会无恙。她是焦心李瑜,才会一时气急攻心病倒了。
夏东珠拿下手,瞟了王妃一眼,意味道。
“若想找到瑜表小姐,定然得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她?掳她又究竟想干什么?不知王妃可还记得萧煊这个人……“
“谁?”
青城老王妃蹙紧眉心,有些恍惚地看着夏东珠,似乎对萧煊这个人没印象。
夏东珠只得又轻轻重复一句,“萧煊……他或许与南萧皇族有些关系,只是皇氏宗族中并没有此人的名字,但陈婕妤似乎识得此人……”
青城老王妃一听,眯了眯眼,似是陷入回忆,半晌了才低喃着道,“我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在我与阿煜大婚的时候见过他……”
夏东珠眉锋一挑,继续问道。
“王妃可还记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青城老王妃突然就笑了,“与阿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听说是许太妃娘家堂妹的儿子……当时,我与阿煜大婚,陈储与他闹洞房闹得最凶……阿煜身子不好,当晚硬是被他们给灌醉了。”
夏东珠一听,不知为何,心头竟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拓跋煜撒谎了,在‘碧水湖’畔竟敢诓他们。
他说萧煜在与王妃成婚半月前就死了,是他代替萧煜完成了婚礼,萧长荆是他的儿子。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胡诌!
幸亏当时没被他的话乱了心神。
拓跋煜看来与陈储早就认识,对他极熟,若不然也不会知道陈婕妤曾是陈储的未婚妻,萧玉翀是陈储的儿子。
看来陈婕妤提及的萧煊就是拓跋煜。
拓跋煜与许太妃有关系,来南萧相见也在常理之中,只是他为何化身萧煊?萧是国姓,一般人怎能堂而皇之姓之?而他回北蛮,却取名‘煜’。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抑或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王妃之后又见过这个萧煊吗?”
青城老王妃叹息一声,轻摇头,“又见过一次,他风尘仆仆来到温泉山庄,因着是表亲关系,许太妃与阿煜对他极好。
他与阿煜确实长得极像,温泉山庄的婢女嬷嬷都分不清他俩究竟谁是谁?有时候连许太妃也恍惚,我却从未将他俩混淆过,一直都分得清,从未看错过。”
这下夏东珠心里更踏实了。
她笑着握住青城老王妃的手,打趣道。
“看来王妃当年对青城王还是极满意的。”
说完,夏东珠就后悔了。当年王妃与皇上才是情种深种,嫁给青城王萧煜,皆是皇上硬生生将他们拆散。
果然,青城老王妃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她叹息着,低低一声。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个极好的人……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心胸宽广。并不在意我的身份,也不介意我与皇上的曾经……
他只知道自己身子差,恐不能与我相守白头,便早早做下准备,他擅做生意,买下了皇城半条街的店铺,留给了我和阿荆这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
原本以为他多少还能多陪我们几年,可惜,若不是卓驸马与玉琼公主叛乱,他为救皇上将卓驸马和玉琼公主骗出京城,后又带兵追杀,就不会那么早逝去。”
夏东珠紧紧握住青城王妃的手,“王妃,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殿下身上的毒也已祛除,你日后儿孙绕膝,定能享尽天伦之乐。”
青城老王妃脸上一笑,随后眼眸紧紧盯着夏东珠。
“你老实告诉我,阿荆和夏大小姐成婚那日,坐在花轿里的人是不是你?”
夏东珠脊背一僵,“王妃,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么问?”
说起此事,青城老王妃明显心情大好,她哼一声。
“是我看出来了。阿荆与夏大小姐不对劲!他二人哪里像夫妻?简直像陌生人一样。白天不见面,晚上也是能躲就躲。夏大小姐从皇宫回来就搬出了‘锦松苑’,他们哪里还是新婚时三天下不了床的样子……我琢磨着,阿荆只会对一个人如此用心,那就是你。”
夏东珠嘿嘿两声,摸着鼻子,“不敢瞒王妃,夏妹妹出嫁前一日,她非缠着我让我去将军府送嫁。我与郑雪妹妹晚上都陪着她宿在她屋子里,谁知第二天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花轿里……
当时顾及着青城王府与将军府的脸面,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后来才知,夏妹妹当日将我塞进花轿,她自己竟扮成我的样子逃出了城。还好,殿下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她,若不然,进宫谢恩和向你敬茶时肯定会露馅。”
青城老王妃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姑姑在外间听着王妃的笑声,欣慰地舒出一口气。
还是公主有办法,竟能将王妃逗笑了。
这一笑,病定然就去了大半。
夏大小姐端着药走进来,似乎也听到了笑声,眼睛一亮,“是谁引得母妃这般开心?”
云姑姑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药碗,轻声道,“阿玺长公主来了。”
夏大小姐高兴地一笑,“原来是阿玺姐姐来了。”
说完,她旋风般地就跑进内室。
“阿玺姐姐,你来了。”
即便夏东珠恢复了西羽长公主的身份,夏大小姐依旧对她和平时那般亲切,没丝毫改变。
夏东珠看她毫没形象地跑进来,嗔怪一声,“这样风风火火的也不怕惊了王妃?”
夏大小姐吐吐舌头,“方才听到母妃笑,我才敢这样放肆。还是阿玺姐姐有办法,这两日母妃都愁死了。”
夏大小姐性子直爽,说话不避讳,夏东珠站起身就戳了她脑门一下。
“看来你在皇宫内跟着皇后学规矩是白学了,一点矜持的样子都没有,还是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就王妃能忍你。”
夏大小姐嘿嘿笑着,“母妃性子好,没规矩,不像皇后,跟个母夜叉似的。”
夏东珠瞧着她将皇后比成母夜叉,甚是无语。
她抚了抚额头,想着前世的自己直是这样单纯到令人无语的地步吗?
难怪会一叶障目,被萧玉翀骗得家破人亡。
她叹息一声,见云姑姑端了药进来,她朝着王妃笑笑,就要告辞。
“王妃,夏妹妹也是用药高手,由她照顾你,我便放心了,我改日再来看你。这便告辞了。”
青城老王妃恋恋不舍地看着夏东珠,轻轻点头,“公主慢走。“
“我去送送阿玺姐姐。“
夏大小姐一下子抱住夏东珠的胳膊,二人相携离开王妃的屋子。
云姑姑将药碗端给王妃,轻声道,“真是难得,阿玺公主与我家侧妃关系还是这般好,并没有因为身份而生疏。”
青城老王妃端着药碗正要喝,闻言,笑着轻轻道。
“能保持初心不改,着实难能可贵,阿荆并没有看错人。”
这是在夸赞夏东珠。
云姑姑瞧着王妃心情好,便多说两句,“可惜,公主被皇上赐为了未来皇后娘娘,与咱家殿下,唉……”
云姑姑话里饱含着深深的遗憾。
青城老王妃将药饮尽,轻轻笑出声,“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这夫妻的缘分,天注定。若真有缘,兜兜转转总能在一起。”
“说的也是。”云姑姑也笑了。
夏大小姐拽着夏东珠出了王妃的院子,立马神神秘秘地道,“阿玺姐姐,你知不知道,王府半夜遭贼,李瑜……”
“我已经知道了,你有没有受到波击?”
夏东珠说着,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夏大小姐摇摇头,脸色沉下来,“我无事,母妃压下了消息,这两日王府内人人自危,母妃着急上火病倒,是因为担心李瑜的名声……”
夏东珠点头,“你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应该也会用毒……”
夏东珠的意思,夏大小姐明白,“阿玺姐姐放心吧!我已经将母妃和我的院子都撒了毒。只是,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李瑜?他们胆敢闯进王府,真是胆大包天!”
夏东珠叹息一声,从怀里拿出装着云棠公主血滴的瓷瓶。
“夏妹妹还是能找到外公的对吗?能否将这个瓷瓶交给他,我怀疑有人对云棠公主下了蛊。”
夏大小姐一惊,接过瓷瓶,“这是云棠公主的血?”
夏东珠颔首,“她的眼睛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而是小时候接连发了几天的高热,将眼睛烧坏了。我怀疑,这是中蛊的初兆。外公对此深有研究,就有劳夏妹妹帮忙了。”
夏大小姐抿抿嘴,“放心吧!我知道外公在哪里,一定会尽快将这个交给他。我常听三哥说起过云棠公主,三哥好像对她极是关切。”
夏东珠笑了笑,意味深长一声。
“听说夏三将军已经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向云棠公主求亲了,也不知新的将军府什么时候能修整好,应该不会耽误他娶云棠公主。”
夏大小姐一听,立马又惊得瞪大眼,随后哈哈一笑。
“那我得赶紧去找外公,让他一定要查出云棠公主的病因,将她的眼睛给治好。我三哥若能娶到云棠公主,那将军府就是双喜临门了。”
夏东珠一思,“难不成夏二将军与郑妹妹订亲了?”
夏大小姐哈哈一笑,“阿玺姐姐猜对了,他二人已经于前几日交换了庚帖,目前我爹已与郑伯伯在商定成亲的日子。”
夏东珠心里更是高兴,“那我到时一定要讨杯喜酒喝。”
“那是自然,我们将军府的喜事,一定不能少了阿玺姐姐。只是,现在可苦了我大哥了。”
说起夏南宇,夏东珠慢慢低下头。
“他将来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女子的。”
夏大小姐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爹现在考虑着,还要不要去肖大学士府为大哥向肖大小姐提亲呢!我大哥曾经特别喜欢她。”
夏东珠一惊,低喃一声,“肖大小姐不是与魏……”
夏大小姐显然没听到她的低喃,自顾自说着。
“听说肖大学士已经放出了风,要为他女儿选婿呢!我爹想着两家也是世交,要不要替大哥了了这桩心事?阿玺姐姐,你知道的,肖姐姐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呢!我大哥若能娶到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夏东珠心事沉沉地离开青城王府。
夜枭驾着马车一直守在王府外,见夏东珠出来,便迎上去。
“公主,方才青城王带着人急匆匆出城了,会不会是有了李瑜的消息?”
夏东珠正想着魏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答应过她,待金榜题名就会娶肖大小姐。
他定然没有照做,否则肖大学士也不会生气,直接要为肖大小姐招婿。
冷不西听到夜枭的话,夏东珠侧过头,“你说青城王出城了?可有派我们的人跟上去?”
夏东珠说着望望天,这还不到申时。
夜枭点头,“我派了暗卫跟着,并在沿路留了标记。”
夏东珠想了想,她本想去趟魏府,可她又不放心萧长荆。
拓跋煜不是他生父,她必须尽快告诉他实情,绝不能让拓跋煜再胡说八道诓骗他。
“走,出城。”
夏东珠说着就要上马车,夜枭拦住她,“公主,你不能再擅自冒险,青城王武功高强,又带着皇城司众人,不会有危险。你就安心待在城里,别让他担心了。”
夏东珠却摇摇头,“拓跋煜狡诈多端,北蛮待不去了,他定然会将南萧搅得天翻地覆,我不能让他得逞。”
若是他与陈储再联起手来,南萧危矣。
夏东珠刚出了城,就被单枪匹马的刘妙拦住去路。
夏东珠撩开马车帘子,“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刘妙一身江湖打扮,腰间挂着宝剑,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皱着眉心。
“青城王收到消息,李瑜被藏在了‘青龙寺’,那是一个圈套,有人要对他不利。”
夏东珠只知道夜枭派人跟上了萧长荆,但并不知道去了青龙寺,听到刘妙如此说,她将信将疑。
“郡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怎知萧长荆就是去了青龙寺?”
刘妙知道她不信,便急了,“信不信由你……青城王不能出事,我还指着他救萧玉翀呢!你不去,我去……”
刘妙说着,一扯马缰绳飞快地就往青龙寺奔去。
夏东珠敲着马车壁,夜枭扭过身,“公主,暗卫传来的消息,青城王确实去了青龙寺。“
“赶快追上去。”
夏东珠焦急一声,放下马车帘子,从马车暗阁里拿出一套武士服,又将金丝软甲穿在身上,从暗阁里又抽一把精巧的驽弓。
这是父皇留给她防身的,比那些黑衣人的驽箭更精巧,射程更远。
青龙寺距离京城三十里外,寺里的僧人并不多,香火也不算旺盛,坐落在青龙山上。
夏东珠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山脚下的镇子上,驿馆里有许多马匹,刘妙的马也在。
她抬头望着高高的青龙寺,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冲夜枭点点头。
夜枭一声忽哨,驿馆旁的竹林里便蹿出来十余人,个个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是武功极高的练家子。
“公主……”
他们都围上夏东珠。
“确定了,青城王上了青龙寺?”
“回公主,错不了。我们跟着青城王一路来到这里,他们弃马上山,我们有五人跟上去了,剩下的都守在山下接应公主。”
“青龙寺里的情况可有打探清楚?”
“寺里有三十名僧人,香客不多,具体香客身份不明。这青龙寺香火并不鼎盛,所以连驿馆老板都不清楚。”
夏东珠从马车里拿出药巾递过去,“一会上山都蒙住口鼻。”
“是。”
夏东珠等人做好准备,再不迟疑,折身就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