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主子不会要是要给夏娘子沐浴吧?
众人回到松涛林官道,夏南宇带了一百亲卫回京,如今只剩下七十人。此处不宜久留,众人连夜赶回雪中城。
此时城门还未开,南辕候在城门外迎上他们。
“殿下,是否拿令牌叫门?”
皇城司直接受皇上差遣,日夜出行是常事,其令牌可在任何城池通行。
萧长荆翻身下马,问,“人都在哪里?”
南辕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城外往东三里处有个农庄,我们的人都在那里。货也在……”
萧长荆想了想,走过去与陈将军和夏南宇低声商量,随后众人一致同意前往农庄。
夏东珠却不知何意,这都到城门口了,两三个时辰后就要开城门了,为何还要离开?
“殿下,”夏东珠看向萧长荆,“我想回家,就不随你们一同走了。”
萧长荆深着眼看她,“城门外不宜久留,太招人耳目,我们先去农庄休息,天亮后我再送你回来。”
夏东珠立马看向夏南宇,见他骑在马上,一手按压着腰部,脸色苍白。他长途跋涉,又遭遇劫杀,定然疲累至极。
“好吧!我随你们去。”
萧长荆见她望向夏南宇的目光中充满关切,眼神一暗,利索地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走。
农庄内灯火通明。
福公公和东城,北辙一直守在农庄内,见萧长荆等人回来,福公公赶紧迎上去。
“哎哟,爷,你总算回来了,身上可有受伤?可吓死老奴了。”
福公公扑上去扯着萧长荆就上上下下的看。
萧长荆拦住他的手,“快去给陈将军和夏将军准备些吃食,然后给他们安排房间休息。”
福公公这才瞪眼看向陈将军,待看到夏南宇时,他一声惊叫,“夏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南宇凄凄一笑,“本将军在松涛林遇刺,幸得殿下相救。”
福公公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帮歹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不仅敢劫精钢,连朝廷命官都敢杀,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一同去厅堂。
夏东珠耷拉着脑袋走在后面。
福公公一眼看到她,哼一声,“夏娘子,你可知爷不顾自己性命危险,乔装改扮,非要去寻你护你。爷的这份情,你可要铭记在心。”
夏东珠不能第一时间回雪中城,心中有些沉闷。闻言,点点头。
“麻烦福公公寻一些治外伤的药,夏将军受伤了,一会我要为他诊治。我的药箱落在马车里,如今夏将军的伤耽误不得。“
“哼。”
福公公见她并未表现出对爷感激涕零的样子,非常不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夏东珠来到厅堂,却不见萧长荆。陈将军正低眉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夏南宇歪斜在椅子上微微闭目。
“夏将军,让我看看你的伤。”
夏南宇睁开眼,将手从腰间拿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太严重,夏娘子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这伤明天再治也不迟。”
夏东珠摇头,“我是大夫,夏将军大可不必不好意思。你腰际若真是被狼咬了,必须马上处理伤口。狼口有毒,夏将军若还想今后上阵杀敌,此刻就不要推却。”
陈将军也劝,“夏将军,还是让夏娘子看看,这伤不是小事。”
夏南宇点点头,从善如流,“就有劳夏娘子了。”
说着,他慢慢解开玉带,散了袍扣,刚一扯外袍就痛得呲牙裂嘴。
夏东珠看到,变了脸,抬手阻止他,“夏将军,且慢。”
夏南宇停下手,抬头看她。
“我来。”夏东珠一脸的严肃。
若是血水将内外袍都粘连住了,说明伤口疮面极大,天太冷,若硬扯,怕更会扯裂伤口。
“南辕,去端盆热水来。”抬头看到南辕,夏东珠张口就指使他。
南辕脸子一沉,这夏娘子还真不客气,主子不在,指使他倒成习惯了。
但他也没说什么,不情不愿地端来一盆热水。
此时福公公也拿来了药箱,里面的东西甚是齐全,他生气地往夏东珠面前一放,但瞧见夏南宇的伤势一下子惊了目。
夏东珠拿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就把夏南宇的外袍和里衣剪开一个大口子,血肉已经和衣衫粘连在一起,呈现一片紫黑的颜色,触目惊心。
夏东珠拿着干巾沾上热水一点一点给他擦拭,小心翼翼地揭开衣衫,露出狰狞的伤口。
那是被狼狠狠撕咬留下的伤口,狼口有毒,伤口已迅速腐烂,呈现乌黑的色泽。
“忍着点。”
夏东珠看向夏南宇,他额头早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见夏东珠望来,他双目坚定,对她重重嗯一声。
夏东珠知道他是真男人,无须让人按压或者咬布巾之类。她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径直往伤口淋下去。
夏南宇身子一个抖动,一手立马扶在桌子上,牙齿咬的嗄嘣响,冷汗如流水一般滑下来,愣是没吭一声。
即便是陈将军看了,身子也忍不住抖一抖。
好可怕的小娘子!
更别提福公公,直接捂上眼。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点燃了蜡烛,夏东珠将刀子用火炙烤,再用烈酒浸泡片刻,便上手一点点挑开那腐败的血肉。
南辕也下意识地别过脸。
夏南宇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死死抠住桌角,整个人被冷汗浸得湿漉漉的。
而夏东珠双目平静,动作飞快,薄薄的刀片在她手中,行云流水一般跳动,直到新鲜的血液溢出来,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短短时间,却好像经历了一个生命轮回。
夏东珠从怀里拿出‘神仙渡’,毫不心疼地全部洒在伤口上,用纱布盖上去,又在腰间缠了厚厚一层才罢手。
她拭去脸上的汗水,抬头看向夏南宇,他已经伏在桌子上昏死过去了。
夏东珠站起身,“麻烦福公公照顾下夏将军,他太累了,先扶他去休息。”
福公公叹息。
招呼南辕,两人一人一边搀起夏南宇就走。
“殿下如今在哪里?”
夏东珠见福公公要走,开口问。
福公公哼一声,扭头嗔着她,“你现在才想起殿下?”
夏东珠收拾着药箱,“殿下肩头的伤怕是也扯裂了。”
福公公一听,立马丢下夏南宇,夏南宇身子惯性地往一边倒去,南辕惊叫一声,差点同他一起摔全以。幸亏陈将军动作快,赶紧撑起他俩。
福公公却急切地扯住夏东珠,“你怎么不早说?爷的伤口若是开裂了,我定不饶你。”
说完,福公公也不管夏南宇了,直接拽着夏东珠就走。
庄子很大,萧长荆似乎住的有点偏僻。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福公公才将她带到。
“爷,我进去了。”福公公在门外一声招呼,就推开门。
屋内灯光昏暗,却是一片馨香,还带着潮湿的水汽,看来萧长荆已经沐浴过了。
福公公担心地走进去,四处寻找萧长荆,夏东珠默默地随在身后,没出声。
萧长荆回过头来,目光冷寂,有点朦胧。
福公公一看他穿着单衣,正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喝酒,一个人显得特别孤寂,看着让人特别心疼。
他急忙跑过去,“爷,你肩头有伤,怎么还能喝酒?我把夏娘子拽过来了,让她给你看看伤。”
萧长荆似乎才看到夏东珠,目光一闪,转过脸,“出去。”
他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福公公立马应一声,“哎,爷,奴才马上出去,你可要让夏娘子好好看伤。”
夏东珠走近他,萧长荆却将手中的酒壶重重顿在小桌上,脸色很臭。
夏东珠知道他生气了,只是不知他这气,是因何而起。
她伸出手,“殿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萧长荆猛地打掉她的手,“脏,别碰爷。”
夏东珠低头瞅瞅自己,一身狼狈,裙子破了,脚上沾满了雪水泥渍,手上还带着腐血的腥味。
她急心退后两步,“殿下,你的伤若无碍,我洗净后再来。”
“福全。”萧长荆阴着脸猛地朝外大声叫福全。
福全在外面立马应声,“爷,奴才就在外面,爷有事尽管吩咐。”
“再抬一桶浴水来。”萧长荆吩咐。
福公公立马应着。
夏东珠刚转过身,听到萧长荆的吩咐,脚步一顿,心想着,他不会是为她叫的浴水吧?
还是,她刚才靠近了他,他觉得脏,又要再沐浴一次?
夏东珠很累了,不想再猜度他的心思,直接快步朝门口走。
“你要到哪里去?”
萧长荆声音非常别扭,想留人,却又不好明说,直接又发怒。
夏东珠扭头,“殿下,你到底在气什么?”
萧长荆脖子一梗,瞪她,“你说我在气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又不说明白。”
萧长荆,“……”
他立马垂下眼睑,想了又想,越想越心凉,不由说出更加凉薄的话,“你不想留下,就走吧!爷这里不需要你,我会让福会将浴水送到房里,明早东城会送你回雪中城。”
夏东珠瞧着他一副负气的样子,倒不走了。直接将药箱一放,重重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她浑身立马放松下来,身子一歪就扒在了桌子上。
萧长荆见她不走了,脸上稍霁。
见她半天没动静,急忙扭过头,见她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心一吓,立马赤着脚从软榻上站起来。
夏东珠睡着了。
她太累了。
萧长荆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郁气慢慢就散了,他站着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东珠,他在想她方才的问话:他到底在气什么?
为什么她留下来,他心里就不气了,就安心了。就不在乎她对夏南宇的关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她在身边,他的心就是平静的。不管面前是惊涛骇浪,还是病来如山倒的疼痛,对他,都不再是麻烦和障碍。
有时候,他甚至都恨不能自己犯病,因为她说过,若他死了,她会陪葬。
萧长荆又勾起了唇。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他,有多么的温柔。潋滟的眸光里满满都是宠溺。
“爷,水来了。”
“抬起来吧!”萧长荆侧过身。
福公公让人将水抬进屏风后,抬眼看到夏东珠扒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眼光一闪,“爷,这夏娘子……”
“退下吧!将门关上。”
福公公一下子张大嘴。
随后他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喜色,“主子,奴才这就伺候夏娘子洗浴。”
反正他是阄人,宫里的娘娘们洗浴都是他们伺候着,想必主子也不会介怀。
没想萧长荆一瞪眼,“用得着你?出去,将门关上。”
福公公眼一瞪,又观察着主子的脸,立马跑出去,将门紧紧掩上。
“主子,夏娘子就交给你了。若是别人问起,奴才就说已经给夏娘子安排了屋子,她累极,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