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夜输你
萧叙掠了一眼旁边要吃了他的女人,淡淡撇下一句,“我说的不是实话?”
舒涵要气到昏厥,直接撂开脸,不去管他。
萧叙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腕表,一点半。刚刚电话里的声音他听得清楚,两点到春和馆,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
所以没有经过舒涵同意,他直接又锁了车门,油门一轰,直接朝春和馆飙去。
到了春和馆门口,舒涵依旧冷着脸,一句话也不想和旁边的男人多说。
一定是她太过卑微讨好才让萧叙飘了。何止是飘了,项目不给就算了,还在萧公主面前挖坑给她跳。
这样的男人就该被横眉冷对。
春和馆是江城有名的艺术展览馆,时常会承办各种主题的艺术展览。此刻,画家叶锦七的个人主题海报正悬挂在展会门口,海报上的女人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一种优雅知性的美,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萧璃提前十分钟就到了,看到舒涵和萧叙两人一起走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嗨,小涵。昨晚睡得好吗?”萧璃打着招呼。
舒涵觉得萧璃是故意的,她尴尬地回着,眼神不知该定在何处,“睡得挺好的”
萧璃“噢”了一声,点点头,随即道:“那就好,看来萧叙还是挺会照顾女孩子的。”
“”
萧叙依旧是淡淡地,他今日穿着一套浅灰色高定西装,熨烫的笔直,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清贵公子,吸引了众多过路人的目光。
舒涵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心想,斯文败类!人模狗样!
一行人来到二楼的画展,萧璃很兴奋,她是学美术的,大学时最爱的就是叶锦七的画,中国风写意风与西方抽象主意的结合,用夸张的手法表现出内心的欲望以及欲望后归于平静的颓靡,都让她很着迷。
“小涵,你看那副春闺梦里人,用色明艳大胆,笔触一如既往地张扬,我反倒觉得这并不是在表现一位羞涩的少女,反而是一个受到情郎抛弃后依旧顽强坚韧的新时代女性。”萧璃的眼中透着星星般晶亮的光,为本就温柔可人的她镀上一层俏皮的灵动。
舒涵被萧公主的美貌给折服了,痴了几秒,正准备回着,谁知她们的身后传来一个清亮却慵懒的声音。
“这副画表达的确不是怀春,而是坚韧。”
舒涵蹙眉,这声音还挺熟悉的,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林琪宇。
只是今天的林琪宇格外不同,难得穿了整套西装,外套瘦窄的版型包裹着他精瘦挺拔的身躯,头发也不再是韩系的微长烫发,而换成了成熟复古的油头。
从前吊儿郎当的潮流少年变成了精英风的绅士,让人眼前一亮。
萧璃怔仲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礼貌的一笑,“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你好,萧小姐。”林琪宇微微颌首,打着招呼,难得一本正经。
舒涵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总觉得林琪宇这样诡异的很,他们认识十年,舒涵就没见过他如此人模狗样的一天。
对,比萧叙还要人模狗样。
许是感觉到了一旁舒涵探究的眼神,林琪宇上前两步,走到舒涵面前,“舒涵,别这么看着我。”
“你”
舒涵刚开口,就被萧叙扯在了身后,“林先生,舒涵并不认识你,请你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
“”
舒涵低声说:“你这又是做什么?我什么时候不认识林琪宇了?不要一见面就这么浓的火/药味好吗?”
舒涵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刚好三人都能听得清楚。
萧叙平静的回过头,审视着舒涵,过了几秒才不咸不淡的开口,“一个小时之前,你在我车上说的。”
舒涵猛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说过这句话来着,但这种玩笑话也能当真吗?
林琪宇鄙夷地看了一眼舒涵,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竟然是个重色轻友的恋爱脑。】
“姐,舒涵想去前面看看,我陪她一起。”萧叙懒得去理会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直接牵起舒涵的手,带着她朝前面走去。
舒涵就这样一脸茫然的被萧叙扯到了画展的另一个展厅。
这边就只剩下更茫然的萧璃独自一人。
萧璃扶额叹息,原来自己的弟弟碰到了喜欢的女孩会变的这么霸道且占有欲超强。
“萧小姐也喜欢叶锦七的画?”林琪宇自然的上前,与萧璃并排走在一起。
“当然,叶老师可是我最崇拜的画家。”萧璃扬起嘴角,含着一丝小骄傲。
那明艳动人的笑颜让林琪宇微怔片刻。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无一人能笑得似刚刚那般娇柔。
如春风拂柳,如映水皎月。
令人沉醉而缱绻。
林琪宇是江城出名的花花公子,圈里盛传,能做林琪宇的情人不难,难的是能做林琪宇三个月以上的情人。
“萧小姐最爱的是哪幅作品?”林琪宇随口一问。
“嗯”,萧璃敛眸,认真的思考着,“若是要说最喜欢,应该是那幅水中捞月吧。”
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指遥遥一指,定格在斜前方一幅巨大的蓝色画幕之上。
画面以晦涩的灰蓝为基调,一轮硕大却破碎的月亮缓缓腾空,仔细看却发现那并不是一轮月,只是零星的月光洒在水中。
林琪宇的眼底蓦然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打翻了调色盘,各种颜色各种滋味泼了满地。
那幅画是他画的。也是他唯一面世的作品。
“但我总觉得这幅画不像是叶老师的风格。虽然依旧用了张扬的笔触,但叶老师的画面即使再绝望黑暗,也都能让人找到希望和光亮,但是这幅”萧璃凝视着那抹涩蓝,有些迟疑。
“这幅怎么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似在引诱她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这幅画面虽然如梦如幻,但却有种无垠的寂寞含在其中,是一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寂寞,让人莫名有悲伤之感。”萧璃喃喃地说着,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幅画是林琪宇在英国时作的,当时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仅有的朋友舒涵也和他不在同一个城市。
父母从小对他谆谆教诲,期望着他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家族继承人,成为一个著名的艺术家,继承父母的衣钵。他是优秀的,不止继承了母亲的绘画天赋,也遗传了祖母的音乐天赋。
从小到大,他的一言一行都被要求优雅得体,无数繁琐的规矩束缚着他,让他一日又一日的厌烦着这种生活。
即使去了英国,也不得不遵从父母的决定读了古典音乐。
他活在一个无法冲破的牢笼之中,正是这样复杂的心情让他提起画笔创作出了这幅水中捞月。
“萧小姐仿佛有魔力,能窥到这作画之人的内心。”
萧璃并未发觉林琪宇的话里有话,仍旧浅笑着,温柔地望着那幅画。
“是这幅画有魔力,吸引着我想要探究更多。”女人的喃喃自语落在林琪宇的耳中。
“是吗?”他勾起一抹笑,黑眸越发深邃。
另一边。
萧叙牵起舒涵的手后就一直没打算放开,任凭女人小作小闹地耍脾气,他只是握的更紧更牢。
可舒涵不喜欢这样。
尤其是在昨晚一场狂风骤雨之后,零零星星的暧昧和亲昵都显得很荒唐。
“萧叙!你能不能别这样?”舒涵甩开他的手。
萧叙挑眉,视作不解。
舒涵气极反笑。
她越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也猜不透他想要什么。
如果他想要她,在她下定决心投怀送抱的时又说出那般羞辱她的话。
如果他对她没兴趣,为何偏偏又表现的暧昧不清,牵她的手,说那些若有若无带着撩拨的话,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的占有,让她一次又一次沉浮,陷在迷雾之中。
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得意吗?
“你在玩我?”舒涵直截了当的表达心中所想。
玩?
这个字很扎耳,萧叙蹙起眉头。所以她觉得他一直在玩她?难道不是她在玩他吗?
四年前引诱着他堕入她的深渊,四年后又变着法子来招惹他,即使知道她的目的只是利用后还依旧舍不得走。每分每秒都让他煎熬。
“你觉得我在玩你?”萧叙松开舒涵的手,语气清淡平常,甚至还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昨日的事萧总莫不是健忘了?”
又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笑,舒涵陡然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冷了,昨日的那讥讽的眼神,嘲弄的笑以及残忍的话语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中。
她竭力想摆脱那一晚,却怎么也甩不掉。
“我记得萧总昨天拒绝了我,还讽刺我不论是谁,只要能帮我换取利益,我都可以心甘情愿的做他的玩物。这是你说的,对吧?”
“既然如此,如今又何必来牵我的手,就是条狗,也不带这么玩的不是吗?”
她只觉得心突突地往下坠,话也越说越狠。
其实她大可不必说这番话,把两人的关系又陡然推入冰点。
既然萧叙都选择了给她台阶,她大可好好顺着台阶往下,至少还能不清不楚的恢复到从前。
可是她若是能不明不白的和他暧昧,这与一个献媚的女人有何分别。
她是他养的金丝雀?不,她连金丝雀都算不上。毕竟萧叙昨晚才拒绝了她。
她都已经放下了身段,放下了尊严,只要他同意,她就是做他的情人也不妨事,可惜就算是这样卑微,得到的也不过是他从头到脚泼下的一盆冷水。
她已经下/贱过一次了,还要再逼自己下/贱第二次吗?
“舒涵,你有没有良心。你觉得我很闲吗?昨晚的情况你告诉我该怎么做?答应你做我的情人,然后给你想要的利益?为了项目,你就这么自甘堕落的去给一个男人做金丝雀?”
萧叙被她逼的紧了,又想到了昨夜她说的那些话,心下烦乱不堪。
他不敢想,若是他没有出现,她会如何?挑一个她觉得不错的男人,委身于他,再把那些娇的,柔的,美的都用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不过想到一秒,他都觉得心像是要炸开一般。
“舒涵,你有没有心?还是你从小到大无心无情惯了,觉得所有男人对你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利用的工具而已。若是换了一个人,你也会去围着他”
“别说了!”舒涵就连指尖都在颤抖,垂落着,在裙摆处带起一阵苍白,双唇嗫嚅,牙齿也在发颤。
“我不要了,可以吗?项目和你,我都不要了。”
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她的面色早已虚浮惨白到不留一丝血色。
萧叙深吸气,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