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武圣之死
“贺铮！你怎么了！”
屠钦钦察觉不对，惊慌出声，却见贺铮瞬间双目赤红，从脖梗到下颌处，不断显现出青紫色的纹路。
“贺铮！贺铮！”
屠钦钦挣扎着起身，想要抱住眼前之人，可此时，贺铮似乎已然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双目紧闭，嘴角渗出一丝黑血，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吱吱吱，突然，屠钦钦耳畔传来一阵虫鸣之声，瞬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定了定神看去，竟是越来越多的血蛊虫，正沿着贺铮的手臂不断上涌，争先恐后朝他心口而去。
“滚开！”
屠钦钦顾不得喉头翻涌的恶心之感，拼命朝血蛊虫挥去，却是半点用处都没，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赤霜刀，屠钦钦急忙调转身子，一点点爬过去，死死抓住刀柄，用尽全部力气，疯狂斩向泥潭之中。
可此时的屠钦钦，自身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连刀都提不起来，赤霜刀只堪堪贴着泥潭掠过，便一下砸到泥水中，再也动弹不得。
“贺铮……”
赤霜刀纵使有万般至阳之力，此时也没法对着那些恶心的虫子使出半分，屠钦钦眼皮沉重，指尖死死拉着贺铮的手腕，隐忍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无数次凶险，却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感到绝望。
“王爷——屠小姐——”
正当屠钦钦万念俱灰时，突然一阵清晰的呼唤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道黑影飞快地从树林尽头闪过。
是阿另！
屠钦钦奋力扭头望去，真的是阿另，还有十来个黑衣暗卫，他们终于来了！
“我们在这里……这里……”
可屠钦钦嗓子里却半点发不出声来，只能愣愣望着前方，生怕下一刻阿另等人便错过这个路口，拐向另一条道去。
但索幸上天眷顾，只几息工夫，一行人便飞快到了身前，待看到那圆脸侍卫真真正正出现在面前，屠钦钦终于彻底耗尽了心力，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那边，泥潭里有刀……”
“是赤霜刀……”
“赤霜刀……”
迷迷糊糊间，屠钦钦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赤霜刀的名字，但眼前黑雾缭绕，又像是回到了那个雷雨夜的树洞之中。
就这般浑浑噩噩，沿着九曲十八弯的黑暗小道走了许久，屠钦钦才再次恢复些许意识。
呼啦——
一蓬莹绿色的飞虫猛地在屠钦钦眼前炸开，四散飞去，屠钦钦一下就被点醒，再看眼前，赫然便是那日见过的武圣遗骸和通体锈迹斑驳的断山！
屠钦钦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进了幻境，但此时感觉却分外奇妙，既没有前几次真实到夸张的触感，又没有那种虚无缥缈的漂浮感。
——就像，就像此时的她，只有灵魂在这里，就像……是有人在冥冥中呼唤了她的灵魂前来。
“前辈……”
可屠钦钦这时却不做他想，能再次见到武圣遗骸，心中更多的是感慨和感激，只想赶紧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给武圣遗骸补上一礼，感谢他相赠宝刀，和深渊幻境里指点迷津的恩情。
却不想，屠钦钦脚步刚迈出，就又有一蓬荧绿飞虫漫过眼前，然后眼前便是骤然大亮，屠钦钦下意识闭眼，待再睁开时，面前情境竟已截然不同——
眼前骸骨赫然已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树洞也并非像之前那般漆黑，隐约可见有斑驳的阳光透过树顶，向下照来。
武圣一身芥草蓑衣，倚在一棵老树边，面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脖颈和手腕间已全是道道黑色纹路，双手轻抚赤霜刀，满脸不舍。
“老伙计，我怕是扛不住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或许真的十年后，你便能，便能等来真正的主人……但在这之前，我总得护你周全。”
武圣伸手揽刀，如同看向旧友一般，仔细端详着，目露悲戚，一道红光映入屠钦钦眼帘，屠钦钦这才发现，此时的赤霜刀，赫然便是斩马刀姿态，足足七尺长，直从武圣身前，伸进一旁枯叶丛中，与洞中黑影融为一体。
屠钦钦愕然——原来，当初她在深渊幻境中看见的赤霜刀，便该是如此，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武圣如何借力而下，并未留意其它。
可……屠钦钦不由又朝前走了两步，离武圣虚像又近了几分，她想弄清楚，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赤霜刀才会变成她捡到时的样子。
噗，突然，武圣两指一弹，一口乌黑的血喷到赤霜刀上，口中喃喃。
“老伙计，我如今唯一的手段……便是借着血蛊之力，将你……将你封存起来。”
“待有一日，你真正的主人出现，他必定会有自己的一番际遇，让你重现天日。”
“倘若……倘若你们真的无缘，那你便一同留在这树洞中，随我而去吧！”
武圣声音渐小，眼睛也随之一点点阖上，直至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再无半点动静，屠钦钦不禁湿了眼眶，赶忙上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再回想方才看到、听到的，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时的武圣，怕是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却仍未等来赤霜刀的主人，又被那血蛊日日折磨，才会在临终前做出这个决断。
用尽最后一点气力，逼出一口蛊血，封印赤霜刀，掩盖它真正的模样，只等它真正的主人出现，再恢复原貌。
咣当一声，赤霜刀从武圣手中跌落，掉到地上，发出脆响，诡异的乌血一刻不停地淌遍整个刀身，又顷刻间被刀锋吸收殆尽，再没有一分一毫的痕迹，而随着乌血的渗入，原本三尺有余的刀身，也逐渐收缩为两尺长，被锈迹包裹。
原来，这就是赤霜刀真正的秘密。
屠钦钦不由感慨古人智慧，究竟是怎样的材料和工艺，才能打造出这样的长刀，不仅削铁如泥，甚至还能与血蛊相融，随着操控者的心意变换形态。
“赤霜刀，我就是你在等的人吗？”
虽知此时自己正身在幻境中，屠钦钦仍呢喃出声。却听面前幻象中的赤霜刀，竟猛地发出一声铮鸣，直冲云霄，似在回应她。
屠钦钦顿觉欣喜，不由伸出手，试图握住刀，却不想下一刻，眼前红光炸裂，身体便随之一轻，宛如从云间跌落，紧接着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