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公主驾到
这段时间，屠仲之可谓是焦头烂额，西陈的使臣队伍在京外被截杀，无一活口，甚至连尸身都不齐全，少的那人下落不明，不知死活，陛下接连三日召他议事，看事情毫无进展，又是把他一顿痛骂。
再加上，原本要递出去给那些人的名册，竟在府里莫名消失，屠仲之暗中让人查了几日，仍是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一时更加心慌，也不知道那些人几时会再来消息，一连几天都提心吊胆，茶饭不思。
是以这几天，府里明摆着发生了几件大事，屠仲之却丝毫没有察觉——屠钦钦几日没回府，屠莞儿却是一连几天被召进宫里，连带着柳姨娘也隔三差五往柳府跑得勤快……这些事，屠仲之根本无暇留意。
直到这一天，屠仲之下朝的时候，被一个言官拉住，喋喋不休训斥了半晌，说他教女无方，家风不正，屠仲之才知道自家出了大事，屠钦钦竟然已经三五日不在府里，这事要放寻常百姓家都会被说败坏门风，更何况是堂堂丞相府里。
屠仲之当即匆忙赶回府中，却是看到柳氏正大张旗鼓地召集家中奴仆，作势要再散出去寻人，一时间院里院外，人声鼎沸，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办什么大事，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
为官多年，屠仲之早是摸透人心，哪能不知道柳氏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彻底败坏屠钦钦的名声，可屠仲之虽不喜那个女儿，却是万万不能容忍谁坏屠家清誉的，当下便是一声怒喝，拨开众人闯到柳氏面前。
“混账东西！你这是要做什么！”
屠仲之如今是对柳氏厌烦至极，早没了往日的耐性，但凡开口，都是极为不客气。
“老爷，二小姐……”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你想想，她屠钦钦名声要是坏了，我屠府，还有你的莞儿，名声还能好到哪里去？”
“你弄这么些个人出去做戏给谁看？你要真的急，这么多天不跟我说？是当本相死了不成？！”
屠仲之怒极，朝着柳氏横眉冷对，一口一个本相，竟是丝毫没在下人面前给柳氏留情面。
“老爷，你恐怕还不知道。”
柳氏却是这段时间伤够了心，也看清了屠仲之，整个人反倒沉稳了下来，纵使被屠仲之那样一顿训斥，也没向往常那样声嘶力竭，着急辩解，只笑着上前两步，柔声细气地开口。
“这段时间，宫里的柳太妃说惦念莞儿，日日召了进宫作陪，辰时去，酉时才回。”
“柳太妃？”
屠仲之相当敏锐，立刻嗅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宫里那个老太太，虽说看着是不管事，只成天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可却是能把手伸到朝堂上来的人物，绝不会仅仅只是疼爱小辈，就召莞儿频繁进宫。
怕是柳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另有打算。
“你这阵子去柳家了？”
“妾身这几日身子爽利了，就常去兄嫂那里走动，老爷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柳氏笑意盈盈，话中却带着深意，似是比以前聪慧了几分，竟然懂得以退为进，不先说自己意图，只抛给屠仲之，看他作何反应。
果然，屠仲之听了就更加确定自己心里想法，不由深深看了柳氏一眼，这个女人，尤其是她身后的柳家，都不简单，这样想着，屠仲之目光倒是柔和了几分。
“嗯，多走动是好事。另外钦钦那丫头的事……”
“老爷，二小姐还未出阁，这般在外头多日不回府，即便没发生什么，如今名声怕也是无可挽回了，但莞儿不一样，莞儿是你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日后必定能给屠府挣得几分体面。”
“你什么意思。”
屠仲之离开的脚步一顿，原以为柳氏提起屠莞儿的事，只是想堵住他的嘴，让他别拦着，却不想似乎还有其它用意。
“妾身的意思是，倘若莞儿真有一天能光宗耀祖，现下这出身，或许是个阻碍，老爷你觉得呢？”
“钦钦这孩子，向来与你，与屠府不亲，虽是嫡女，却从不能给兄弟姊妹们做表率，如今还落得满城看笑话。”
柳氏直勾勾看着屠仲之，等他反应，屠仲之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竟是柳氏再次重提了位份的事。
这要是从前，屠仲之倒是真的有过念头，但最近这段时间，他越看柳氏是越不顺眼，果然死皮赖脸即便当妾室也想嫁进门，确实是身份人品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自然是不能答应。
但看着柳氏脸上志得意满的神色，屠仲之又想起她刚才说的屠莞儿被柳太妃看重之事，似乎也不算亏本买卖——
毕竟柳氏说得有几分道理，屠钦钦占着嫡女的位置，却是除了给屠府丢脸，什么也不会，屠莞儿却是生得花容月貌，难说不会哪天就一飞冲天……
“容我想想。”
“老爷……”
“三公主驾到——”
正当柳氏还想着追上去，再劝说几句，却是听到府外通禀声传来，屠仲之二人不由一惊，面面相觑，这三公主深居简出，极少跟人往来，怎么今天会突然上屠府的门？
不等思量，公主仪仗已直接进了府门，没几步路，便浩浩荡荡到了中庭，正好跟屠仲之两人遇上。屠仲之慌忙带着众人跪下，恭恭敬敬请了安，不敢多言。
这三公主贺铭，听说是极为简朴之人，寻常出行、参加宫中宴席时，都是一切从简，今天却是带着十足十的公主仪仗出门，该有的礼数派头，一样不缺，屠仲之心下不由多了几分不安，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却是更为诧异。
只见公主仪仗中，正有人被搀着缓步走出来。
躬身搀人的，是皇帝跟前最得脸的周公公，而被搀扶的，却不是三公主，而是他屠仲之的女儿——屠钦钦！
这……屠仲之一时有点懵，不是说屠钦钦出府厮混，几日未归，怎么会和三公主一道回来？看这样子似乎还受了伤，满脸虚弱的样子，而且还随行带着周公公，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皇上的意思在里头？
一时间，屠仲之跪在地上，心里念头却是转了八百遍，但再一想，三公主和周公公虽都没开口，但看着不像是来问罪的，倒是脸上都带着笑意，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还没等屠仲之开口，却是有人先按捺不住。
“钦钦，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如今才回，怕不是惊扰到三公主仪仗了？”
柳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站起来，走到三公主跟前，略一福身，便伸手去拉屠钦钦。
这蠢妇！
屠仲之心下暗道不好，却是已然来不及阻止。
只听啪一声脆响，柳氏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周公公略带嫌恶地掏出一方丝绢，擦了擦手指，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屠仲之一眼。
“屠大人，你府里的下人都这么没有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