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招跳棍学会了吗
“你说什么？”
听到暗卫禀报，缱绻楼的顶阁里，两个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屠钦钦拿走了一张镇南司考凭？”
“可以啊，这丫头，越来越看不懂了。贺铮，你惹到不得了的人了。”
屋里两人赫然便是缱绻楼老板王映棠，和靖北王贺铮。
此时外界都传言，靖北王驰援姚城，返程途中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如今他却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看不出半点病态。
当然，快死是假的，但重伤却是真的。
只因有更重要的事要筹谋，贺铮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病榻之上，所以好友这闹市中的缱绻楼，俨然成了他的最佳选择，一边在这养伤，一边观察京中动向。
“她要镇南司的考凭做什么？”
“属下不知。”
贺铮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
“镇南司要插人进去不容易，说起来是不看出身，实则上面肯定会查。”
王映棠仍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姿态，谈笑的模样似是在说一桩风雅趣事。
“还有五日便到镇南司考核日，这么短时间你上哪里找个背景干净的人塞进去。”
“那边的人就快等不及了。没有镇南司，我们根本动不了柳家。”
贺铮点头，一脸凝重。
“不如……你考虑一下屠家那丫头？”
王映棠突然凑上前，笑望着贺铮。
“反正她还欠你个人情，你倒是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以身犯险，给你当一回内应。”
贺铮不语，却分明在认真考虑此事，但随即又转头望向窗外，正是屠府的方向。
“不行，她手里的半块墨云符还没拿到，这个时候死了，我们的线索就断了。”
“你还真的是无情啊，靖北王，人家好歹也是你的……”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贺铮一记眼刀过去，王映棠立马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屠钦钦。”
贺铮却不由自主念出那个名字，眼眸中阴晴不定。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但愿你是有别的目的，否则，终究只会是死路一条。
一路之隔，屠府中。
破旧的小院里，屠钦钦正在挥舞着一柄长戟，虎虎生风，吓得宝蓝和月白一步都不敢上前，更别说去问问，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竟然能舞动这样吓人的兵器。
屠钦钦看着两个丫头瑟缩的样子，也不多言，这长戟还是从院外余下的那几个墨云骑老兵手里要来的，练完还得还回去。马上就是镇南司考核日了，自己也不能半点准备都没有。
只是，手上本事没丢，但穿越后自己这副瘦弱身体……屠钦钦看了眼自己细杆似的手腕，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幕看在两个婢女眼里，更加骇人，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嫌那杆长戟太轻，不好使呢。
“就是这边，不过妹妹平日里不爱见人，等会儿你们可不能吓着她。”
“莞儿你放心，我们呀——就是去安慰她一下。“
“是呀，她丢了门好亲事，咱们作为你好姐妹，怎么能不去安慰一二呢，哈哈……”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少女的打趣声，紧接着脚步就向着屠钦钦的小院而来。
屠钦钦对此再熟悉不过，又是三妹屠莞儿和她那几个白莲花闺蜜，每次他们在屠府小聚，都会变着法子嘲弄原主，可惜原主愚笨，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即便偶尔察觉出不对，也因怯懦而由着他们作弄。
不知他们今天来，又有什么新花样。
屠钦钦眯了眯眼，把长戟放进杂草堆里，又去小厨房里拎了根烧火棍在手里。
“宝蓝，去，把院门开了。”
既然来了，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屠莞儿带着小姐妹们进棠枫院的时候，正看到屠钦钦双手握着根黑漆麻乌的棍子，在院子里胡乱地挥砍着，模样看起来笨拙粗鄙，不由掩嘴笑起来。
这个姐姐果然没变，仍是一副蠢样子。
“姐姐，这是娘亲命人送来的书，都是些寻常人家启蒙用的，想来正适合姐姐。”
屠莞儿微微点头，身后的婢女们便抬进来一个灰扑扑的箱子，打开里面竟全是些《诸子语》、《诗文初断》之类孩童才用的书籍。一时间屠莞儿身边几个贵女纷纷嗤笑出声，脸上尽是嘲弄之色。
“这些东西，我应该是用不上，不如妹妹带回去给四弟吧，听说他又把夫子气走了，想来正是需要这些。”
屠钦钦手里没停，一脸天真地怼了回去，看似无意的对答，却让屠莞儿面色一沉。
柳氏亲生的有两子一女，除排行第三的屠莞儿外，还有二少爷屠松青，和四少爷屠高志。
屠松青年十九，资质平平，却从小勤恳好学，早早便进了白云书院进学，常年不在府里。白云书院虽比不得礼德书院风光，却也是大周久负盛名的学堂，是以二少爷最是被屠仲之看重。
而相比之下，四少爷屠高志就逊色许多。
不仅没能在学术有所建树，平日里更是把那些纨绔恶习学了个十成十，加之柳氏的溺爱，更是被养得无法无天，成天便是跟着一帮公子哥儿在外头溜猫逗狗，没一日正经做学问的。
是以此时屠钦钦假意当众提起屠高志，那些贵女们就一下想起了他平日里的混账事，不由轻笑，让一向人前扮清高的屠莞儿就有些下不来台，只觉得丢了面子，羞恼不已。
屠莞儿碍于面子，不好发难，只得不断给身边好姐妹沈遥玉使眼色。
“屠钦钦，你自己就是个草包，还有脸说别人！“
沈遥玉在家中向来被宠得目中无人，又成天以屠莞儿好姐妹自居，此时当仁不让站出来，率先发难。
“就你这样的废柴，还想进礼德学院，真真是丢人现眼！我看你大字都不识几个，到时能不能寻得到礼德学院的大门，都不一定！”
“是呀，我听说二小姐连《书则》都没念完过呢，上回去宝寰楼，连‘寰’字都不认得！”
“哈哈哈，真的假的，那她怎敢去礼德书院递名帖的？”
听到贵女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自家主子，月白和宝蓝都愤愤不已，上前一步想要争辩，却看到屠钦钦不知何时停下了招式，提着棍子走到了沈遥玉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草包！你，你想干嘛！”
沈遥玉突然觉得屠钦钦的笑有些渗人，竟莫名退了半步。
“姐姐，沈小姐也只是同你开玩笑，你别吓到她，失了体面。”
屠莞儿见状，立刻挡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贵女派头，竟是拿着教训人的口吻，柔声呵斥起屠钦钦来。
“你在教我做事？”
屠钦钦噗嗤一笑，手里棍子不知怎的，被捏得咯吱作响。
“到那天书院考什么还未知呢，说不定不考书上那些，而是考骑射、策略呢？”
“那与你此时舞这烧火棍又有何干系？”
“我自然是挑选自己擅长的来练，怎么，妹妹和众位小姐也有兴趣？”
屠钦钦突然挑了挑眉，狡黠一笑，提着棍子朝一旁大喝一声。
“宝蓝！把侧门给我打开！让墨云骑的兄弟们进来，好好教教这些贵女们本事，免得到时书院考试露了怯！”
一听这话，宝蓝立刻小跑去院墙边，作势便要开门，只把院里各家小姐们吓得面色铁青。
他们全然忘了，这棠枫院地处偏僻，一墙之隔就是府外了，万一真让那些粗人进了院里，自己清白名声就不保了，当即便匆忙扭头要走。
可来都来了，屠钦钦怎么会这么简单放他们走。
“众位小姐，别急着走呀。”
屠钦钦双手握着烧火棍，缓缓举过肩头，舔了舔唇，两眼冒光。
“墨云骑的弟兄们不乐意教你们，我屠钦钦可以陪你们练练！”
语毕挥着棍子就上前，一套乱舞只把棍子挥得呼呼作响，顿时把众人吓个半死，慌不择路向着院外逃去，全然顾不得什么仪态。
一时间，棠枫院里犹如一出闹剧，前头是四下逃窜、披头散发的贵女小姐，后头紧跟着握着烧火棍追打的屠钦钦。
最终随着一声“啊——”的惊叫，落在最后的沈遥玉被一棍敲中后背，整个脑袋卡进了院门口枯树杈里，硬生生薅掉了一大撮头发。
可任凭她怎么鬼哭狼嚎，其他小姐妹也没一个停下来看她，全逃命似的片刻便没了踪影。
“哎，你看，他们真不讲义气。“
屠钦钦忍不住笑出声来，停下脚步，倚在沈遥玉旁边的枯木边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如今的沈遥玉鬓毛高耸，活脱脱像是大风天的老公鸡。
“沈小姐，刚才那招‘跳棍’你可学会了？回头万一要打野，是用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