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七我三
“小莲？！”
黄管事一惊，瞪大双眼看向屠钦钦。
“二小姐怎知……怎知小的跟她……”
“黄管事以为你那点事真的能瞒过所有人？”
屠钦钦笑着反问。
“不光是你跟小莲那点破事，还有你这库房里头出去了多少件真货，补了多少样假的，我都一清二楚。”
“当然了，我也没兴趣抓着你不放，你只要给我做两件事，我就当没瞧见。”
黄管事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
“一，把安嬷嬷卖身契拿出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
黄管事连声应是，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却听到屠钦钦又补了一句——
“二，继续你库房的勾当，每月初五我来取抽成。你七，我三。”
黄管事愕然，头一次听说嫡出大小姐动自家库房主意的，但当下也不敢多想，赶忙去里间拿了安嬷嬷的卖身契来，恭恭敬敬地交到屠钦钦手上。
“啊——啊，啊！”
安嬷嬷没想到二小姐还能来带走她，早已激动地老泪纵横，也顾不得其它，冲进库房，一下跪在屠钦钦面前，口中不断发出模糊的声音，双手着急地比划着。指指黄管事，又指指月白。
屠钦钦眯了眯眼，猛地看向黄管事，直把他看得一个哆嗦。
“二小姐，这都和小的无关！这丫鬟您也一并带走，这是卖身契，您、您拿好！”
黄管事慌忙递上月白的卖身契，恨不得立刻把人都送走。他是嘴馋那丫鬟，但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享那个福。
屠钦钦接过卖身契，领着两人便离开了此处，途中隐约可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暗中跟着，屠钦钦却只当没看见。
刚一回到院里，还没等她开口，安嬷嬷便领着月白一起给她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想来这段时间在库房是真的遭了不少罪，如今能再出来，心里早就没了当初那点怨念。
只可惜安嬷嬷已被毒哑，屠钦钦只能通过月白比划，才略微听懂了些。
“安嬷嬷，你见过这样东西吗？”
屠钦钦打开画着墨云符的纸，安嬷嬷思索片刻后，便兴奋地比划起来，听到月白转述后，屠钦钦也激动万分。
——原来另外半块墨云符，真的就在原主娘亲手上！
当初张氏执意下嫁状元郎屠仲之，张老将军劝说无用，又担忧张氏日后吃亏，便把执掌墨云骑的兵符，一分为二，悄悄将半块墨云符作为张氏的嫁妆，一并抬进了门。
此事只有少数几个张家老奴知情，甚至张氏也是在婚后过的不如意，才被忠仆告知半块墨云符的存在。
“这么说来，那半块墨云符就在娘亲的嫁妆里？”
“啊，啊，啊”
没想到安嬷嬷又是一阵比划，面上表情又气又急。
好半天，屠钦钦才弄明白，原来张氏的嫁妆早就被屠家霸占，这些年都被二夫人柳氏牢牢把握在手里，张氏得了疯病后，原主更是不可能再触碰到那些嫁妆分毫了。
“小姐，夫人当初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还有地契、商铺无数，如今都不知去向，奴婢这半年在库房里仔仔细细寻过，没有一点痕迹。”
月白上前一步，福了福身一字一句说道，面色从容，不禁让屠钦钦多看了两眼，想不到外表看起来温顺的婢女，竟然还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即便被关进库房，也能多留心眼。
看来，还是得从那个二夫人柳氏着手，找不到嫁妆，就没有穿越回去的可能了。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芳庭苑一趟。”
正当屋里主仆都各怀心思沉默不语，院外突然传来一声趾高气昂的吆喝声，细听竟还有些熟悉。
还不等屠钦钦让人去瞧，房门竟然就被直接推开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婆子带着几个下人，大喇喇地闯了进来，直奔屠钦钦而去，竟又是那日府门口作妖的侯嬷嬷。
“二小姐，快跟老奴走一趟，别让夫人等久了。”
“我娘已经死了，不知道嬷嬷要怎么带我去见她。”
屠钦钦摆出一副悲戚的表情，假装无意地回怼道，仍旧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但那侯嬷嬷毕竟是在府里混了几十年的老人，哪能听不出屠钦钦话里的挤兑，她可不在乎这有名无实的草包嫡女，直接一努嘴，就要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去拿人。
“侯嬷嬷怕是忘了昨日府门口，我爹爹说过什么。”
屠钦钦笑着站起身。
“爹爹说了，这屠府嫡母永远只有我娘，而我也是唯一的嫡女。你可别乱了规矩，到时传到父亲耳朵里，柳姨娘也保不住你。”
侯嬷嬷的手一顿，又换了副笑脸，恭敬地福了福身。
“那就请二小姐也别让老婆子为难，阖府上下都称柳姨娘一声二夫人，老爷也是默许的，二小姐实在是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跟老婆子过不去。还是赶紧随老奴过去，二夫人确有要事相商。”
屠钦钦倒也没再争论，只笑笑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刚到芳庭苑，里间的抱怨声便穿了出来。屠钦钦假装不知，自顾自走了进去，寻了个上首的位子便坐了下来。
一时间，厅堂里方才还在装模作样抱怨的管事们，纷纷停了下来，望了柳氏一眼，等着她发话。
“钦钦啊，昨儿刚回来，睡得可安稳？”
柳氏仍旧是一副慈母样，往日里屠钦钦最吃这套，不止一次当着众人面说，要是自己生母是柳氏得有多好。
“柳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屠钦钦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这二小姐果然是换了性子，不止对上二夫人时，不再是往常怯懦的样子，更是连客套都不愿装一下，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
柳氏面上一僵，但随即又立马恢复笑意，柔声劝解。
“钦钦，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去姚城吃了不少苦，也放不下外祖一家，我都理解。”
柳氏顿了顿，望了眼院外。
“但你外祖家墨云骑的将士，一天天的守在屠府外头，也不是个事。你看看，管事们都来诉苦，说连给府上送菜的小商小贩都不敢过来，即便有，进出府也总提心吊胆的……“
“姨娘说的是什么话，他们都是为了守卫大周，浴血沙场的将士。要说这世上谁最赤诚，莫过于他们这样的忠心之人。”
“可是……”
“除非，有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惧怕墨云骑身上的凛然正气，姨娘你看我说得可对？”
屠钦钦依旧是那副娇娇柔柔的样子，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似带着煞气，让一屋子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应对，静默片刻后，仍是柳氏开了口。
“可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成天在咱们府门口守着，也不合规矩。”
“哎——”
屠钦钦看火候差不多了，轻声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其实钦钦也知道，他们那样守在外头，确实有诸多不便。但姨娘也应该清楚，他们都是姚城战场下来的伤兵，有些失了兄弟同袍，有的还带了残疾，我怎么能就这样赶走他们呢？”
柳氏一听，眉头立刻就舒展开来，摆了摆手，侯嬷嬷会意，呈上来一个木匣子。
“钦钦，这里有二百两银子，够给他们买些吃食日用的了，你尽管拿去。”
柳氏故作姿态，似是赏下了多大的恩惠，笑望着屠钦钦，把匣子推到她面前。
“二百两？姨娘打发叫花子呢。难不成平日里，对府里下人也是这样小气？”
屠钦钦眉眼弯弯，故作稚气地大声反问，还不忘环顾四周，果然管事们听了面上都不好看，柳氏平日里最是吝啬，一点小恩小惠却巴不得众人感恩戴德，念她的好。
“你……二小姐，你这话就不中听了。”
柳氏被气到，屠钦钦却假装不知，又往前凑了凑。
“姨娘如今，真是有几分正牌夫人的气度了！不过嘛，这钱倒也不必姨娘出，只要把我娘的嫁妆交还于我，钦钦自会去犒赏墨云骑的将士们。”
柳氏突然觉得，屠钦钦真的是变样了，这样的心思，以前难不成都是藏着的？如今竟然都能打起张氏嫁妆的主意来了……
“你娘的嫁妆自然都是要交换于你的，只是这些年她犯着疯病，你又年纪还小，我才帮着打理。”
柳氏定了定神，突然有了主意。
“但我曾答应过大夫人，等你考上礼德书院，才会把嫁妆都交还给你自己打理。”
屠钦钦心里暗笑，盛京城里谁人不知，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要想考上大周最负盛名的礼德书院？那估计八百年都成不了。
可正当柳氏为自己的计策暗暗叫好时，却看一旁的屠钦钦嚯地站了起来，冲着婢女小手一挥道——
“宝蓝，去，拿了我名册，今天日落前到书院，给我把名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