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暴雨如注, 沈炼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莫急莫急,”王裕河安慰,“这不气头上嘛!”
沈炼舟裹着厚厚的毛毯,雨珠从潮湿的发鬓滴下, 一言不发, 气场低迷。
“你跟我们说说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了?”
车子开到银河苑。
沈炼舟也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你知道啊, 男女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王裕河条分缕析道, “你说你是不是老怀疑人家?”
“信任的红线一旦崩塌,那就是摧枯拉朽啊!”王裕河信誓旦旦地说, “你不信问程轻白, 是不是也是两人缺乏足够的信任。”
程轻白感同身受地说:“信任也是一部分,主要我们之间还存在其他问题。”
“这也是我要说的。”看他阴悒的脸色,王裕河雪上加霜,“你还把人家当替身。”
“我没, ”沈炼舟为自己辩解, 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几人走到客厅,杨姨端着果盘跟热茶过来。
“先生, 那些零食怎么处理?”
“什么零食?”似才想起来,是那日酒店事件后他让人买给谈薇的, 但因为后来发生了点不愉快,他把这茬忘了。“你拿去吧!”
杨姨犹豫片刻说:“先生,我看你买的那些零食, 有些谈薇吃了过敏。就比如榛子,银鱼等。”
王裕河直摇头, 他捡起一个葡萄说:“看吧!你连人家喜好、忌讳都不知道。”
沈炼舟哑然,想问杨姨谈薇还有哪些禁忌,看那两人在, 便没问。
王裕河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还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沈炼舟把送猫,送钻石,送钱的事也言简意赅地说了。
王裕河瞠目结舌,“这都不行?”
“埃,富贵不能淫。”王裕河拍拍他的肩,“舟爷,你安息!”
沈炼舟面色如土。
不忍看他备受打击,王裕河又说:“你看你都不知道人家最想要什么?难怪人家会气。”
沈炼舟眉头隆起一团荫翳。
程轻白安慰:“知道的还不算晚。以后就加把力吧!”他说:“行了天晚了。先休息休息,明天再从长计议。”
他们离开后,室内恢复寂静。沈炼舟瘫在沙发上静了片刻,去洗澡。
收拾好出来,想了想,问问杨姨关于谈薇的事,他拿起一个本子认认真真记录下来后,说:“谢谢。”
杨姨:“先生,心诚则灵,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打动谈薇的。”
沈炼舟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手机震动,扼住他的发散思维。
是王裕河打来的。“嘿,知道你睡不着,我们在魅色等你。”
他说的对。
今夜注定无眠。
也许沉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他能忘记这一刻的纷纷扰扰。
王裕河听沈炼舟要来,立马大动干戈,挥走一群莺莺燕燕,又将舞池里的靡靡之音切成轻音乐,嘈杂的酒吧安静下来。
瞬间,原本群魔乱舞的酒吧摇身一变成了静吧。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女孩,配合音乐神情郁怏。
程轻白端着酒,看着王裕河挥汗如雨地指导各位,稳如狗。
沈炼舟携着潮气,阔步走向魅色的某个包厢。幽暗的长廊顶上,暗红的灯光照得绮靡。
沈炼舟进入酒吧,跟王裕河、程轻白,心不在焉地打了招呼后,便颓靡地坐在一个僻幽的卡座里。
士气很低迷。所有深秋的抑郁调子都能往他身上罩。
侍者很快把龙舌兰端上来。修长的指尖握着水晶杯子,一仰头,喉咙微滚,一杯冰冷的酒液入了肚,灼辣的刺激在胃里翻滚、搅弄、旋转。
王裕河一看这架势,有些不对劲,跑过来慰问,给他鼓舞士气:“沈炼舟,你要真的放不下,我给你出出主意,别的我可能不行但在女人方面,你们一个人比不上我。”他朝过来的程轻白努了努下巴,“就那个姓程的都是个菜鸡。”
沈炼舟的脸匿在阴影中,潋滟的桃花眼含愁泣露,问程轻白:“他给你出过主意吗?”
程轻白坐在他身侧,将他的酒瓶拿下来,笑说:“出过。”
沈炼舟拿起酒瓶,眼底溢出一丝酸涩,冲王裕河笑笑说:“所以都是失败经验。”
“妈的,”王裕河一拍巴掌,看着沈炼舟又倒了一杯酒往下咽时,说:“冲你刚刚那看我的眼神,你那神祗一样的容颜,我就不信邪了,嫂子不回头。”
沈炼舟酒喝到一半,差点没喷出来,他低声咳嗽了几声,抽出纸巾擦了擦唇:“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刚才那忧郁的眼神,妈的,我是女的,一定立马把你娶回家。”王裕河滔滔不绝地说着,又靠近了些沈炼舟,揽着他的肩道:“真的,这是你的杀手锏。”
“首先,在嫂子跟前装可怜,把自己弄得悲惨点,然后就这样忧郁又深情地看着她,先抚平她的愠怒,让她心软。”
沈炼舟被他的手跟动作,弄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嫌弃地拍开他的乌鸡爪子。想了想王裕河说的可行性。
“爱一个人,是从怜爱她开始的。”王裕河并不在意他的嫌弃,继续奉上他的追爱秘籍,“我们先小试牛刀一下,不行,再用其他战术。”
沈炼舟转头看向程轻白:“你施行过这招?”
程轻白挠挠鬓角的发,依旧稳如泰山:“嗯。”
沈炼舟垂下睫毛,闪过一丝晦暗。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王裕河坚信他的“怜爱”大法很管用,“你想啊,你比程轻白帅吧,嫂子也没程轻白的那个白月光那么复杂吧”
沈炼舟点头:“有道理。”
程轻白:“”
“是吧,碰到事了,积极处理才有用,对不对,这个酒啊,”王裕河对着酒瓶口就往嘴里倒,“我替你喝了。”
“为了增强你的信心。”王裕河喝到酒心满意足,“你看看。你沈炼舟什么人啊,全江城的女人,不,全中国的女人都想排队嫁给你呢!现在我跟程轻白走开。看看有多少人来搭讪你。”
王裕河提着就瓶子走了,程轻白笑说:“你不会想骗酒喝吧!”
“这酒,我还要骗吗?”王裕河笑得如沐春风,“到时候沈炼舟给我的好处,可比这一瓶酒值钱多了。”
“难得看到沈炼舟有一天栽了,”王裕河夸夸奇谈,好不自在,“我一代风流大神,终于派上用场了。”
酒吧的灯光昏暗,年轻女孩的歌声转换成了《清透》
又是这首歌。
跟这首歌过不去了!
沈炼舟手肘支在膝盖上,吧台边的旋转灯光偶尔打在他脸上,男人的脸磨了一丝锐利,显得深邃又忧伤。
郁晦的脸孔皙白如玉,鸦羽一般的睫毛打在下眼睑。鼻挺如蜿蜒的山峦,薄薄的唇紧抿出寡冷的弧度。他郁郁又哀哀的坐着,俊野中带着桀骜的狂肆与冷气。像是荒野的一头孤狼。
很快便有穿着抹胸的漂亮女人,端着酒杯大胆地走过来。
他一来,她就注意到他了,酒吧里的男人跟他一比,都变得庸俗乏味,单单他禁欲与凉薄的冷郁气质,就很吸引人了,没想到他一张惊艳的脸更是让人心跳如麻。
越是这种禁欲疏冷的男人,越是让人欲罢不能。因为他总是让人想知道,他为她痴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女人盈盈地端着酒杯坐到他身边,浓烈的香水味扑到他鼻尖,女人柔软如水蛇一般的身段,贴了上来,她艳丽的眼尾勾着:“怎么一个人?”
沈炼舟撩开眼皮,朝她淡凉地撇过去,在她脸上搜索片刻,垂下睫毛,一声不吭。
“喝酒吗?”女人看他在她脸上停留的眼神,挺着胸,信心十足地将酒杯递过去。“要不,我喂给你喝。”
“好啊!”沈炼舟接过酒杯,淋到她脚上,漫不经心地说:“你的脚像是鸭蹼,比你的乌鸦嘴可爱多了。”
女人气得眉头拧起,荡漾的媚笑化成了枫叶荻花秋瑟瑟,咬牙切齿地走了。
后续又接二连三来了几个女人,沈炼舟都极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见到汪裕河跟程轻白两人都是一脸探究的笑意,沈炼舟眉头轻拧,“告辞!”
他一点都不留恋地离开了酒吧。
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见到大街上对面撑伞的一个穿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子,他歪七扭八地跟了上去。
那个白衣女子乍然见到身后的影子,一直跟着自己,猛然回头。
沈炼舟也酒醒了几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把女人吓得仓促逃离。
雨丝飘渺,沈炼舟在街边的长椅上,解开第一粒扣子,湖边的风吹着他凌乱的碎发,盖住他浓烈的眉稍,他点燃一根烟,烟丝飘渺中,斜刺里瞥到不远处一个老式的红色电话亭。
沈炼舟喉咙微滚,眼睛一热,他捏灭烟丢进垃圾桶里,一瘸一拐走向电话亭,上面写着可以免费拨打三分钟。
颤抖的手指捡起电话,沈炼舟拨打下早已熟烂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里熟悉的女人嗓音甜脆清润。沈炼舟眼眶微红,喉头却被塞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只觉百转愁肠,心跳剧烈,生怕自己一出声,对方就会立即挂断,想他沈炼舟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敌人将他踹在脚底下,也从来没怕过。
可这一次拨打一个电话都胆战心惊,畏首畏尾。
罢了,能听到她的声音,就足够了。
那边又“喂”了几声,电话终于被挂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在听筒里响起,夜雨交缠着他,那一刻长长的弯曲的电话线也变得缱绻温柔,沈炼舟喃喃地对着电话筒里说:“对不起,谈薇,以前我把你当成了一个影子,现在,所有的影子都成了你。”
有一丝回忆蓦然清晰地闯入脑海,五年前,同样的红色电话亭边,他开车接江丹时其实就注意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还记得五年前,谈薇在一个红色电话亭边,看着沈炼舟来接江丹。然后跟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