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又是这个男人。
因为昨晚的事，他警告过江柠，让高远盯着。没想到刚跟客户开会时就收到高远发来的视频与热搜的事。
视频其实是跟踪江柠角度拍的。
江柠站在走廊上徘徊，镜头循着她的方向移到谈薇那边，谈薇曼妙的身影摇曳在橘红灯影下，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光影打的太好，让人无端地想到活色生香四字。
沈炼舟心头一热，灯影似晃了晃，画面水波一般扩散，画风突变，谈薇差点崴倒被男人扶住。
男人简单的白衬衣黑裤，清瘦高挑的背影，翩翩如竹。
对面正好有信号灯扫来，打在两人之间，迷醉的光晕缭绕，似给他们镀上暧昧的蒙尘滤镜，更让人想入非非。
视频在这里定格几秒，戛然的恰到好处。
沈炼舟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似被那竹叶扫了下莫名不爽，食指轻拉，两人似乎还说了什么，谈薇就跑出去了。
应该是看到了江柠在拍。
他看完整个视频，看向窗外，樱花花瓣吹落在月亮湖里，荡漾着一湖涟漪。
五月樱花即将开到荼蘼，他也随着摇曳的樱花凌乱了。
若不是客户提醒，他可能还在发怔，但很快他对客户说：“不好意思，你等会。”
这场关于新型小分子靶向抗肿瘤药物的合作会议，双方已经拉锯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定论。
而且这个以色列客户也是非常固执非常□□，在合作方式上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今天上午讨论了半天，连饭都是在会议室内吃的盒饭，却还没讨论出结果。
正好也趁此机会透口气，沈炼舟拉了拉领带，走出去，打谈薇手机，没想到她关机了。他打听到谈薇就在一楼，也没多想什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楼，更没想到撞到这一幕。
心中升起小刺，怪不舒服的。
直到看着谈薇没犹豫就走向自己，他神色才稍缓，看都没看南曜一眼，牵着谈薇的手：“跟我来。”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问出口。
沈炼舟偏头看她：“我在这跟客户会议正好下楼走走，楼上有房间，我带你先去休息下。”
谈薇也解释道：“今天《繁花》发布会，他是编剧也出席了，刚碰到说了几句。”
“还有呢？”沈炼舟伸手推开沉重的铁门，谈薇闪身进入，瞥了眼他。
沈炼舟就是这样，即使有意责问她，依旧不缓不急，像在问“天气怎么样”这样平淡无味的话。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激起他巨大的波动。
这些年，沈炼舟愈发沉稳练达，恐怕也只有在那时，她才得以窥知外人难以看到的狂热。
谈薇长睫轻眨：“昨天剧组聚餐，脚差点崴了，他扶了我一把。”那你昨天干嘛了？是见江丹了吗？
可对上他墨黑的眼珠，还是问不出口。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们谈了什么？”
“几句剧本问题。”谈薇倚在冰冷墙面上，笑意微凉，“对了，托你的福，我拿到《繁花》的女主角。而他也是《繁花》的原作者。”
她撑着额头，嘲讽味很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沈炼舟在她脸上研判片刻，他算是明白了，她在暗示前些天的热搜，他与江柠的事，果然她很在意他，也难怪最近有些怪里怪气的，他窥知一切问题的症结。而他有很好的针剂去助她药到病除。
“你吃醋了？”
“幼稚。”
谈薇火气一下子点燃了，嗓音徒地尖锐，“这种事今天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抱臂沁出丝丝笑意，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圈：“你还是适应的好，毕竟我不可能不当演员，就像要你辞了你的工作也不大可能，将心比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炼舟眸光平寂如一片忘川，“我宁愿辞了现在的工作。”
谈薇微愕，灰暗情绪被暂时击退。
脑海里都在想着沈炼舟怎么不爱自己的工作？她皱眉，试探着问：“遇到难处了？”
“没有。”沈炼舟不愿多说，重新拉着她的手，“走吧！”
沈炼舟直接带她下楼然后乘坐专用电梯上顶楼，抵达她昨晚待过的房间，室内灯光昏蒙，橙黄的光线从轻薄的一层纱帘涌入，旖旎的味道似还未散。
“你先呆一会。”说完，他便走了，一手握住门把，倏地又回头：“谈薇，你找人拍了视频是吗？”
谈薇失笑，缄默。他没有说要帮忙，却直接给她审判。很没意思。
沈炼舟当她默认了，难怪她不慌不忙，稳坐军中帐。有点意思。
不过那男人是否在她的计划中，他吃不准。他轻哂一声：“看样子不需要我出马了。”
纤白玉指划过椅背，谈薇问：“你原本打算怎么帮？”
沈炼舟没答，而是提醒：“你手机关机了？”
谈薇似才想起来，当他面开了机，手机里噼里啪啦砸出一堆信息，跟倒豆子似的，她差点握不稳，她尴尬地勾着发丝掖到脑后，冲他笑笑：“我处理下。”
沈炼舟又问：“饭吃了吗？”
谈薇摇头。
沈炼舟点头，终于带上门出去了。
谈薇躺在沙发上处理信息，很快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送来精致的粤菜。
谈薇也饿了，食指大动，修长手指在信息上划拉，跟着窜进来一条新信息。
是条录音。
“什么湖水？”
“也没什么，改天我跟她解释清楚。”
“你当我傻？有什么误会要打起来。”
“记住，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跟堂姐约好在望湖吃饭，她还在等我，要不要一起来？”
静了几秒后，是男人熟悉的低磁嗓音：“去吧！”
勺子掉进汤里，溅出一点点水花，砸在她手臂上，她却不觉烫。
稍后，烫里泛出一颗大的水花，涟漪不断扩散扩散。
问题的症结都在这里啊！
这就是江柠送给她的第三弹。
她弓着腰，颓靡四散。
她承认，被袭击到了。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紧张，连一只蚊子都不敢钻进来放肆。
长源医药与以色列盛辉医药又经过激烈的半小时战斗，双方渐生倦意，决定日后再战。
切到私人聊天模式，双方都松懈下来，盛辉ceo托马斯谈笑风生，他笑着看向沈炼舟说：“舟，晚上有个私人画展？来吗？”
沈炼舟抬腕，“晚上再说吧！”
终于应付完客户，沈炼舟急忙回到顶楼套房，却在推开后怎么都找不到谈薇。他烦躁地打探薇电话，拉开窗帘。
嘟嘟嘟，对方不接。
沈炼舟低眉向下望了一眼，几十米的高空往下望，酒店外围的马路边，一群人像是一群蜜蜂追着一朵鲜花。
沈炼舟设想某种可能性，脸色铁青往楼下去。
五分钟后，他来到一楼大厅，从后门出去，步下台阶，远远地便看到谈薇被围住了。
谈薇被人团团围住，进退不得，无助又柔弱。
记者伸出长|枪短炮，七嘴八舌地采访，像是一群蜜蜂嗡嗡嗡嗡嗡的，问的问题也都很犀利。
“请问你真的推了江柠吗？
“请问你为什么要推江柠？”
“请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跟编剧南曜的绯闻是真的吗？”
“请问，你获得盛桃这个角色是不是你用不正当手段拿来的？”
“啪！”臭鸡蛋砸在她身上，立马开了花，腥臭味散开。那群人捂着鼻子撤退了些，但臭鸡蛋没停。
像是开启一个信号，不断地朝她砸过来，跟不要钱似的。
伴随肮脏的话语，如同开闸洪水漫过来，一波一波地涌过来，她被无声气层包裹。
周遭化为真空，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快要没顶时，有什么人尖锐地戳破气流。
“吧嗒”一声，气流破碎，她被击倒在地，碎片划破手指，鲜血从白嫩指尖滴下，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绽出一粒粒梅花来。
人群里静了一瞬。
沈炼舟拔脚往那边跑。
谈薇勉力爬起来，笑了笑，她用流血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唇边发丝，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搞错了，我没推江柠。”
“刚刚是谁问我的？你吗？还是你？”她眸色如三月的倒春寒，冷极了。“你吗，还是你？”她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射，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她的头发丝脸上都沾满了血，衬得她一张素白小脸诡秘又妖艳，为她的冷冽加冕。
人群被她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这话谁说的，你就去问谁啊？”她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掷地有声，“不如你替我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撒谎？”
“你们记者不是追求真相吗？”她漫不经心笑了笑，“还是只是为了流量？”
“听着，”她嗓音徒然凌厉，“在真相没出来前，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刽子手。”
记者们被她说得面面相觑，无地自容。
沈炼舟看到这样的她，微微一震，可来不及深思带给他的是什么感觉，也来不及去护住她时，她的助理便跑过来，叫嚷着撬开层层人缝，护在谈薇跟前，转头对谈薇说：“薇薇姐，你先走，这里有我跟榕姐。”
孙榕张开双臂拦在谈薇跟前，像是老鹰护小鸡。
“我警告你们，再砸我就报警了。”她看着娱记们：“这件事我们会给大家解释。”
那些人都愣了一瞬，趁这间隙，谈薇觉得差不多了，掉头跑掉，她沿着酒店外围往前跑，跑到一丛丛樱花树下时，忽被人拉了一把，那人拽着她手腕继续往前跑，七弯八绕后来到地下停车场，将她一把塞进一辆宝蓝色兰博基尼里。
将她丢到后座，沈炼舟绕到车头去开车。
一路上，沈炼舟都没说话，谈薇望着他黑色的头颅，似竖起一道屏障，她冷笑一声，闻了闻自己，实在太臭了。
谈薇抽出纸巾将身上的脏污揩掉，收拾间隙听到沈炼舟在前面讲电话的声音。
“放好水。”
“好。”
谈薇也没心思管他，丢下纸巾，她开始闭目养神，耳边拂入沈炼舟讲电话的低沉嗓音，似近似远。
渐渐地那些声音听不到了，谈薇倒在沙发后座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人粗鲁地拉下车子的。
她睁开惺忪的眸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炼舟冷峻的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她淡漠地看着他。
沈炼舟一言不发，连拖带拽把她拖进了浴室，一把推进浴池里，像要谋财害命。
“好好洗干净，清醒清醒！”
他说完转身，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朝她凉凉一笑：“你要再敢走，我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