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吸烟有害健康
付贵没有真的要打蓝青峰。
他只是觉得憋得慌。
他早已不是少年热血。
两世为人，他也知道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
可这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手里轻松断送，并且没有看出对方有任何必死的理由。
这让付贵难以接受。
他也是个人。
杀死一个人，如果仅仅是一段文字的冰冷描述，那杀多少人，都只是一瞬间。
譬如《资治通鉴》中随便摘取一段：“……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杀掠不可胜计，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所过郡县，赤地无馀，春燕归，巢于林木。”
战争过后的第一个春天，燕子从南方飞了回来，由于它们本来筑巢的房屋被烧毁了，所以它们没有筑巢的地方。
死者盈于野，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当你感受到一条生命，在你手底下缓缓流逝，而能想到，他也会有父母兄弟、会有相熟的人。
这种共情的能力，才是铸成我们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清醒一点，徐福贵！”
蓝青峰淡淡的说道：“现在是感性的时候吗？如果你还有这种把敌人当成人的思维和习惯，那我认为，你还不能加入我们。”
付贵面沉如水，冷声道：“我本来也没有一定要加入到你们的行列，是……”
蓝青峰：“那你随时可以走， 不过你只要踏出这个大门，我就会当你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也不会说出你任何的事情，我说到做到。”
付贵看着蓝青峰，缓缓地说道：“那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杀他们的理由。”
蓝青峰掏出一盒万宝路，旁边的女人用火柴点着了，为他点燃。
“你想听他们俩的故事？”
付贵点点头，道：“说。”
蓝青峰吐出一个烟圈：“何显贵，不是个好人。你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付贵靠在墙面，双手抱肘，听蓝青峰继续说。
“他六岁那年，拜了一个国术先生，练了半年，就坚持不下去，央求他父亲把他带走。
但他父亲为他好，告诉国术先生，对这孩子，可打可骂，生死不论。
于是他便在那里长到了十岁，一直苦练武功，直到将自己的腿摔断，才被父亲接了回去。
直到这时，他父亲才知道，原来那个国术先生，不是什么好人，白天使唤他们干活也就罢了，晚上还以狎玩弟子为乐。
何显贵在这种环境之下，养成了阴沉、恐怖的性格，报复心理极重。”
“长大后，何显贵便在胡同里谋了个差事，做捕快，这时候他结识了他第一位夫人，新婚之时，他的夫人发现他不行，也不敢说，却被婆婆嫌弃不能生育，两年后，抑郁而死。
何显贵当然不敢声张，又续了一位弦，这次的姑娘是个经过人事的，嫌弃何显贵，在一次数落之后，何显贵将其带到城外枯井，将其推下，活活摔残，又用大石头将井口封死，最后第二位夫人的死状极其残忍。
他现在的这位夫人，是他的第三任，老实本分，而且在娶她时，何显贵已经开始飞黄腾达，虽然还是不敢捞什么偏门，却也有了些资本。
这位夫人持家生活，也不爱对何显贵说三道四，最终活到了现在，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四五年不曾有过节。但何显贵却在外面彩旗不倒，包养了数次情妇，每当对方有恶语相向，他就动手杀人，且因其身为捕快、警察身份，他每次都能找到合理的杀人手法，最终无人知晓。”
“所以说，徐福贵，你是在为民除害，你知道吗？”
付贵的表情松了不少。
蓝青峰又点了根烟，继续说道：“至于那秦常，就更得杀了，他背后是袁大头的残余势力，一个北洋老兵，草菅人命、放高利贷、私养赌档、开大烟馆，劣迹斑斑，比比皆是，杀这样一个人，你又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付贵相信了蓝青峰的话，对他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沉默片刻，对他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心里的确好受多了。”
蓝青峰走到付贵身前来，淡淡地说道：“不过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该死的理由，那就是挡了我们的道，要扶朱潜龙上去，这样两个人，又不为我们所用，还劣迹斑斑，肯定且必须要铲除，你能明白吗？”
付贵不敢苟同，他生怕面前这个人，真的把自己的脑子里的某些东西强行灌输给了自己这个现代人，此时解围的，却是系统。
“叮！北平任务：暗哨工作初步完成，系统已为您发放奖励：系统空间（十平米）”。
付贵脑海中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将付贵的思绪拉了回来，朝蓝青峰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的我好受多了，现在我想出去吹吹风，静一静。”
蓝青峰叼着烟，指了指外边，嘴边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付贵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出去。
等付贵走远之后，女人才向蓝青峰问道：“蓝先生，你刚才跟徐师叔说的那些故事，怎么感觉你跟别人也说过一样的呢？”
蓝青峰走到门口看付贵确实已经走远了，将大门关住。
“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我废了半天脑子瞎编出来的。”
“真的一样。”女人执拗的瞪着眼睛看着蓝青峰。
“有吗？我跟谁说过，你倒要跟我说说清楚。”蓝青峰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真的一样，每个加入‘咱们’，拿投名状的人，你都拿这套东西来敷衍人家。”
女人有些小生气，不过她也不会当着蓝青峰的面拆穿他。
“也不打打草稿，换一套说辞。”
蓝青峰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捻灭火星，打了个哈哈道：“哈哈哈，那就算是吧，总要有那么个过程，你说是吧？”
女人白了他一眼，帮他把烟灰缸拿走清洗。
“诶，一会儿再帮我拿过来，我还得再抽一会儿。”
“不许抽了，抽烟有害健康，亨德勒医生说的。”女人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