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珍来信与恩断义绝
“不爱金钱不爱名,大权在手世人钦;
千古英雄曹孟德,百年毁誉太史公;
风云际会终有日,是非黑白不能明;
长歌咏志登高阁,万里江山眼底横。”
下午,微风轻拂。
付贵对着院子吟诵着这首诗,同时将一套八卦掌打完,收功时,接过小春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一层热汗。
小春听着真切,笑着对付贵说道:“公子,这是谁写的诗,气势磅礴,胸怀天下,真不错呢!”
付贵微笑道:“写这首诗的人曾经是个英雄, 可从一月一号起,他便不再是了,全天下人都会唾弃他的名字,埋葬他的功绩,甚至会说他只是个小偷,没有任何能力。”
小春不解地问道:“啊?这么惨啊!”
付贵将毛巾递还给小春,往房间里走去:“谁让他在这个时候称帝呢?身边的功臣、外边的封疆大吏,没几个支持他的,就为了个虚名,楞往龙椅上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春揉了揉眼睛,昨晚她没怎么睡好,为了能够多多了解自家的公子哥,她偷偷地买了很多书籍在学习、观看,一不留神就看入迷了,直到深夜才睡着,还好油灯没油自动熄灭了,不然打翻油灯的话,这片都得烧着。
“我明白您说的是谁了,袁大头!”
“哈哈哈,厉害,小春真有长进了嘿!”
付贵走进屋子,拿起桌上的一封信。
是山西老家寄过来的,拆开后,付贵将信件取了出来,逐字逐句地看着。
“付贵我夫,谨启者:
惠书敬悉,情意拳拳,久未相逢,结念弥深。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
伏知贤劳,未敢趋扰。
家中事务,一切如故,所托之事,师爷照拂,亦无挂碍。
唯父脾胃有恙,旅居三日,也得康复,故不多言。
唯望夫君,得偿所求,而后归家,以解相思苦。
海天在望,不尽依依,离别情怀,今尤耿耿。
临书涕零,言不尽思,敬候赐复,再祈珍重!”
这信一看就是刘师爷给家珍代笔的,这文绉绉的不像话,要不是付贵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看着搞不好还得费点脑子。
信的大概意思是说:收到信了,想你,家里没啥事,有师爷照拂,龙二不敢放肆。亲爹肚子有点不舒服,挺了三天就好了,其他的没啥事。
希望老公,也就是付贵,完事了早点回家,想你想你,你想我吗?给我回信!么么哒。
没办法,这时代还没新文化运动呢,白话文写信目前只有付贵这么玩,他寄回去的信基本上就是白话。
可家里人寄过来的信却还是遵循了这个时代的习惯。
“不是白话也太麻烦了……要不要掀起一波新文化运动?我想想,独秀先生好像已经在上海开始连载《青年杂志》了,但肯定还没完全使用白话文,我要是在北平给他们搞这一套,抢先发表白话文文章,那我岂不是直接起飞?”
付贵突然想到,这个时代,有个学者身份还是挺牛逼的,至少比武林人士说出去要牛逼得多。
当然,这并不妨碍自己文武双全。
付贵越想越觉得可行,等后边再有了学者的身份作掩护,自己等于就是在民国有了一层铁铁的免死金牌!
明面上要弄他,他是“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文化界不答应,肯定是要口诛笔伐的;
暗地里弄他,他是“武林豪侠”,形意门、八卦门人脉无数,而且自己武艺也十分高强,感觉还是有点搞头!
这事得尽快提上日程,白话新诗、白话新小说都得尽快写出来,时间上倒还来得及。以付贵的“积累”,那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付贵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妈的,来趟民国,我也混个新文化大师的名头当当!”
说干就干,付贵直接让小春拿来了纸和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没用多久,付贵就“写”了好几首后世流传甚广,影响深远的现代诗: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雨巷》、北岛《回答》。
思来想去,北岛的诗最合适用在这个时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小春在旁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细细咀嚼后,她也震撼于这开篇的第一句话。
小春一脸崇拜地看向付贵道:“公子爷,这是您写的吗?这算是什么?诗吗?”
付贵的脸皮从来都是厚如城墙,点头,一副傲然的表情道:“是我写的,这是我仿照西方格律诗写的中国白话现代诗,看着吧,我将要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最卑鄙的盗文者恬不知耻地说着要改变世界的话,但无奈这个时代徐志摩、北岛这些有名的诗人可还没影。
算算日子,徐志摩这时候大概还在国内,应该在上海沪江大学,距离他成为诗词大佬,还早着呢!
小春拼命点头道:“嗯嗯!虽然白是白了点,但读起来很有味道呢!”
就在付贵给自己胡吹大气一波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春开门之后,发现是徐二,此时的徐二一身绫罗绸缎做的贵气衣服,别提有多气派,但对小春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问候道:“小春,我和金贝勒一起来见福贵爷,烦请通报一声。”
小春不爽徐二当初没能救回付贵,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公子爷最近不太想见客。”
徐二连忙拦住小春关门的手,小声道:“小春,给我通报通报吧,我们也是带着诚意来致歉的!”
小春见徐二态度如此之软,也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徐二的请求,将他和吃胖了一圈的金贝勒一起放了进来。
到了大堂,付贵见到了金贝勒和徐二,态度不咸不淡地道:“您二位,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啥事?”
金贝勒略有些尴尬道:“付贵兄弟,我们来是想向您道歉,之前你出事的时候,我们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只好……”
付贵点头道:“我没怪你们,毕竟面对权贵出手,你们没跟着他们一起捞我宅子里的东西,就已经不错了,我不能要求你们更多。”
金贝勒诶了一声,叹道:“说实在的,您府上这些事,我家里也同样完完整整地遭受了一遍,我老爷子被打入大牢,一天都没挨住,就没了,到现在连个正经的丧事都还没办,草草地入土了。
这改朝换代的速度来的太快,我们这些人,实在是跟不上节奏,这不,袁大头又登了基,屁股还没坐热呢,各地军阀纷纷发檄文就又要讨袁,你说这世道!”
付贵伸出手道:“这世道怎么样,我们这些小人物,暂时都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所以我理解您在我府上的时候,能保住自己个人不挨打,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你们不辞而别,在我回来的这么老些天了,才过来打声招呼,这事在我心里,就有点过不去。”
金贝勒和徐二直接走人,这事确实干得不太地道,哪怕走之前跟小春说明一下原因,走了也就走了,也还是把付贵当朋友看待的,但直到付贵靠自己的力量出来之后,这么久,金贝勒和徐二两人才过来探望,属实是没把付贵当朋友。
要不是看在徐二最开始还为付贵鞍前马后的跑事情的份上,他必然是要跟这金贝勒割袍断交,再不来往的。
金贝勒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说了实话:“我确实是想着,您这趟进去,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的,所以徐二找到我,想让我问哈宗耀把您捞出来,这事我横竖还是没张了这口。
一是因为您是被袁家人弄进去的,我兄弟哈宗耀跟他们没交情;
二是听说巡捕房捞人的价码实在太高,我这点家底,根本也出不起那个价钱……”
付贵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理解对方的作法,本来也是付贵自己硬攀的交情,对方作为和不作为,都能说得过去,但这交情到这份上,也就仁至义尽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您是前朝贝勒爷,做人办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章程!
我呀,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也想通了,这些事情本来也跟您是无关的,这些日子就当我没听见过有您这么一号人,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欠谁的,可以吗?”
付贵微笑道。
金贝勒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只好点了点头。
徐二也朝付贵拱了拱手,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付贵道:“福贵爷,这是您托我查探的票号相关的数据信息,里头取现人数、存用人数、每日的流水,我都托里边的伙计给我影印了一份,总共也只花了不到一百七十大洋,剩下这二十几大洋,我一并放在了这个盒子里,还请查点!”
付贵对徐二倒是很器重,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想要的东西,小春,给我提五百大洋给徐二。”
徐二连连推辞道:“福贵爷,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还好意思要这钱呢,您进去在里边受了那么多苦,我也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付贵执意要给:“一码归一码!”
好一番推辞之后,徐二才勉强收下了这笔钱。
徐二感慨道:“福贵爷,您是真大气!”
付贵淡淡地道:“这都不算什么,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哪天你要是想过来我这边了,直接知会一声就成,我随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帮我,说到做到。”
金贝勒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很需要徐二为他上下操持各种事务,却没想到付贵竟然当他的面挖角,颇有一种夫前目犯的错觉。
徐二察言观色,看到金贝勒脸色不好看,连忙道:“福贵爷,常言道,忠臣不事二主!给您帮忙,那是我自愿,我的本分还是要替金贝勒分忧的,时候不早了,祝您万事吉祥!”
随后便和金贝勒一起离开了付贵的宅子。
付贵也没送他们,而是转头就回了房间。
“就那么回事吧,小春,要是以后徐二他们再来,就说我没空,不必再接待了。”
小春应了一声。
但没过多久,房门再次响起,此时已接近傍晚,外头传来的声音,却是十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