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二的不甘
老徐这下更是两眼一黑，放下筷子就不太想说话。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出外闯荡，况且这儿子不学无术，可谓是一个纯纯的废物，出去估计没几天就要客死异乡。
偏生他又十分了解自家儿子的执拗性子，要是直接反对，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家珍听到付贵这般言语，也是悄声抹泪道：“外边世界有什么好的，不是今儿打仗，就是明儿起义，到处都是山匪路霸，待在城里，至少还能安安稳稳活着。”
付贵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单纯地想出去看看，毕竟白活了这十几年，连个县城都没怎么出去过，平日里也是浑浑噩噩，只为了活着而活着，真是没趣。”
说完，付贵也放下了筷子，呆呆地不说话。
他母亲徐太太不是个有文化的人，面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肚子里有些墨水、曾登台唱过几曲戏文的三姨太出来打圆场：“出去看看也好，外边的花花世界迷人眼，有良善的也有恶的，有富贵的也有贫穷的，正所谓几番风雨几番愁，人见多了也就淡了，淡了也就会回来了。”
老徐这才对着付贵继续问道：“富贵啊，你脾气倔，爹就不劝你了，既然你想出去看看，那就出去看看，不过你有什么去处，想好了吗？”
付贵想都没想就说道：“先去北平，再去上海，一路看看我中华的大好河山。”
重活一世，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只窝在这小小的山西县城里，那可不是付贵的作风！
老徐沉默了一会儿，才感慨道：“当年我们徐家老祖宗也是这样，不甘心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呕心沥血培养了三个孩子读书，都上京城考上了功名，最后竟然一门三进士，成为显赫家庭。
你小子，有这志气，可惜也没有了朝廷，不然搞不好你也有机会，毕竟咱们家还是有读书的种子在的。”
付贵哈哈大笑道：“没了朝廷岂不是更好，现在天下百废待兴，我保不齐也要搅弄一番风雨。”
老徐叹了口气道：“我倒是不太希望你能搅弄什么风雨，那些乱世英豪，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你爹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戏文也听你三姨娘唱了不少，关羽英雄一世，最后也是败走麦城，岳王爷精忠报国，不也在风波亭掉了脑袋。什么事情都不比好好活着强。”
说着话，又嘬吧了一口酒，仿佛真是勘破红尘的老僧一般。
但随即付贵就拆了他的台：“老爹你就装吧，这辈子你不也连县城都没出过，装什么大尾巴狼，搞得好像你历经沧桑了似的！”
老徐被拆穿，也不恼火，反而哈哈大笑道：“就你小子屁话多！你想出去闯荡也可以，给我老徐家留个种，随便你出去闯荡。”
付贵不满道：“那不行，我要是留了种，不就被拴住了吗，还怎么出去！”
家珍却是在一旁又红了眼眶。
付贵见媳妇又要掉金豆子，忙不迭说道：“媳妇你别误会，主要是你这年纪太小，你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生孩子了，这可不好。”
这话实在，因为此时的家珍实际上也才十六岁，只比付贵少一岁，要真是弄点什么好歹来，在付贵心里可过不了那一关。
家珍羞怒道：“你个坏人，什么都做了，还要拿话挤兑我，公公婆婆姨娘，你们看他！”
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家珍，此时也有了些羞恼之意。
老徐捋着胡须乐呵呵的道：“那行，反正你也大了，万事都由着你自己来吧，老爹只有一条，不管你在外面闯荡成了什么样，别忘记在这山西小县城里还有一个家，还有你媳妇，闯荡个几年，也总该是要回来的，听见了吗”
付贵笑嘻嘻道：“知道知道，等过些年，我在外面闯出个名堂来了，就来接你们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上海十里洋场、北平的枫林唱晚，都是好去处。再过些年，甚至可以带你们去看看那海外列国……”
老徐抬起手：“停停停~打住，我们这些老人可不兴往外动弹，就喜欢啊，在这一亩三分地待着，收收租子，养养花鸟，过点闲散日子就行啦，外面的世界是你们年轻人该去的地方，想去看就去看看，我说了，我不反对，只要你好好活着，选择什么样的活法，都由你自个儿定。”
付贵点了点头，向着这辈子的老爹敬酒：“那就这么说定了，儿子敬您一杯！”
老徐受了这一礼，举手投足之间，竟也有了些名门之后的做派。
付贵前世就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这一世也一样，第二天就收拾行李，雇了马车，就要准备出发。
不过他在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干。
那就是解决龙二这个后患。
话说付贵昨日遇袭，确实就是龙二授意去干的。
他派去的那些个伙计，可不是什么善茬，都是他早年间走南闯北养下的人，尤其那个蒙着面拿尖刀的货，正是店面里的龅牙管家。
这家伙心狠手辣，不少龙二的脏活都是他出面做的。
龙二家宅处，后院里。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龅牙管家，此时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大夫都换了好几拨了，也没个敢说能治好的。
看着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此时那痛苦的样子，龙二也是手脚冰凉。
“真是那福贵动的手？”
龙二的声音还有些微微颤动。
"掌柜的……您这是问的第七遍了，真是那福贵动的手！当时我们五六个人冲上去，不仅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还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就看他跳起来蹬在墙面上就是一脚，我们都没怎么看清楚，二哥就躺地上成这样了！"
其中一个汉子还有些后怕的说道。
龙二颤巍巍的端起杯子，往嘴里送，却没料到这杯子里的热茶真是烫嘴，一烫之下，抬手就将杯子扔飞了出去，滚烫的茶水竟直接泼在了床上，那龅牙管家的一头一脸。
“哎哟！”
床上的龅牙管家竟发出了惨呼！
龙二又惊又喜的凑过来：“老二，你醒了！”
龅牙管家有气无力的道：“掌柜的……”
龙二凑的更近了，问道：“老二老二，你想说什么？”
龅牙管家道：“掌柜的……”
龙二：“诶，你说！”
龅牙管家使劲全身力气吐出了一个字：“烫！”
随后彻底闭上了双眼，就此嗝屁。
龙二见老二没了气息，也从眼里挤出了一滴眼泪，拍着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着：“我的亲兄弟诶！老二诶！你就这么走了诶！你等着，大哥一定给你报仇咧！”
龙二正哭着呢，门外嗖嗖的就跑进一个小弟对着龙二喊道：“掌柜的！那徐福贵来了！”
龙二一听徐福贵来了，立马跳了起来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小跑着就往门口去。
“哟哟哟！我看是谁来了！”
只见付贵一身短打劲装，个头似乎比前几日要窜了一窜，目测从一米六几直接蹿到了一米七，脸上身上的肉也都充实了骨像，变得俊朗了起来。
龙二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认。
付贵看都不看他一眼，推开他，就往里边走。
龙二只觉得一股大力让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直接就被推了个四脚朝天，随即想到里面老二的尸体还在，又不敢确定付贵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付贵找到龅牙管家的房间，推门而入，一股药味和臭味直接扑鼻而来。
真是不专业，干点活，脏衣服还在房间里就那么放着，这血淋淋的证据就摆在面前，付贵大喊一声：“龙二！给我滚过来！”
龙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被付贵一喊，就乖乖的跑了过来。
身上冷汗津津，想说什么，又在付贵那蔑视生命的眼神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呐呐的张嘴。
他自己头上的绷带还没取下来换药呢，这会都被汗浸湿透了。
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怎么这些天看着他心里就发憷，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龙二！你可知罪？”付贵的声音都比前几日浑厚了许多。
龙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汗水都打湿了地面。
“福贵大爷，龙二不知道哪里又惹了福贵大爷，希望福贵大爷高抬贵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我吧！”
付贵指着那黑色的面巾冷声道：“饶了你？你怎么不想饶了我呢？好你个龙二，我不过是打了你一顿，你居然想要老子的命！你当我真是吃干饭的啊！”
龙二见付贵什么都知道，又被付贵这么一吓，险些都要晕厥过去，嘴里更是吐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付贵继续指着龅牙管家的尸体道：“知道你是个坏怂，没想到居然这么坏，知道我要是告你雇凶杀人罪，你要蹲多久的大牢吗！”
龙二听到这话，忙答道：“知道知道，牢底坐穿，福贵大爷，您要是想出气的话，尽管出，可千万别带我去见官啊！”
心里却松了口气，哼，不过是个愣头青，还拉我见官，牢底坐穿呢，没人证没物证的，谁也定不了我的罪，而且县长还是我亲舅舅，这回上了公堂，我肯定屁事没有。
付贵紧盯着龙二的表情，突然开口道：“你这家伙，不会是在想要是我拉你见官，你肯定屁事没有了吧？”
龙二一口后槽牙差点咬到舌头，连忙告罪说不敢。
付贵冷笑一声道：“谅你也不敢，那县长是你舅舅，我才不会那么傻，去告官治你呢，万一给我来个糊涂官办糊涂案，我这不是才冤嘛！到时候你屁股上干干净净，我屁股上一堆屎！”
“放心吧，我来这，不是跟你讲道理来的，也不是来要你的命。”
龙二好奇的问道：“福贵大爷，您说，要怎么才肯原谅我，我龙二一定给你办到！”
付贵冷笑道：“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