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周末,路一杭推开门,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估计他师父还在楼上睡觉没有起床。他把一袋子鸡蛋放进冰箱。他妈妈从集市里买了一些新鲜的土鸡蛋,说是比一般鸡蛋好吃,叫他拿过来一些。
路一杭跟云不周生活久了,初见时他师父宛如神诋的形象也渐渐褪色,有工作就问价钱,没工作就在家睡大觉,早上很少起床吃早餐,比如现在,经常往游戏厅跑。
他还有小赌的习惯,兜里的钱基本没法过夜,也没见他有什么爱人,有漂亮女生搭讪就跟人聊,然后转头就忘。
他放好东西,然后整理了一下房间,端坐到书桌前,准备开始练习画符。
路一杭拜师的时间不长,事情得从他哥哥路川说起。他哥哥两年前结婚,妻子叫宋珍珍,他们是在一次工作时认识的,两人相处了许久,觉得合适就结了婚。婚后两人感情很好。一年多前,宋珍珍怀孕了,他们一家人都很高兴,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但是不知为何,孕妇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消瘦,气色也差极。等到显怀的时候,母亲骨瘦如柴,肚子却鼓鼓的,骇人得紧。随着妻子越来越虚弱,陆川想把孩子打掉,一家人商量之后去了医院。未曾想,医生说目前孕妇太虚弱,贸然打掉孩子,可能大人也保不住。
他们一家人只得先回家,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哥哥哭得这么崩溃,原本开心的爸妈也愁眉不展。
他跑出家门,去问他平时玩耍的伙伴哪里有抓鬼的,平时认识的大人他也问,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街上到处逛,看墙上的小广告,然后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小子,你怎么回事?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怨气,还那么重?”
他撞到的人正是云不周,正确的来说不是他撞到,是云不周隔了一条街看到了,才过来看看。
小子看着他:“大哥,你会抓鬼吗?”
“怎么,你家有鬼?”云不周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你家确实有鬼。”
“拜托你帮帮哥哥大嫂,还有他们的宝宝。”
“帮你可以,得有钱。”
“我家没有很多钱,但是你帮帮我,我以后可以帮你打工赚钱。”路一杭一边急一边哭,“你不帮忙,嫂子和宝宝都会死,会被那个鬼害死!”
“你家大人呢?”
“都在家。”
“那他们为什么不报警?监察局的人可以驱鬼。”
路一杭哽咽道:“他们不知道,但是我家里确实有鬼,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它自从嫂嫂怀孕就躲在我家了,它想用宝宝的身体重生,说如果被发现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我家里人全部杀掉,留一个附身就行了!我很害怕,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去监察局报警,它会杀人的……”
云不周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都花了,心想这小子通灵本领还行,人也机灵,拍拍他的脑袋:
“别哭了,我跟你去看看。”
路一杭眼睛一亮:“真的?!”
“别忘了要替我打工赚钱。”
两人一起回了家,路一杭说云不周是他学堂的老师,懂一点医术,过来看看。
吴萍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小杭长大了……”
他们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并没拒绝云不周的好意,将他带到儿媳的房间,让他看诊。
云不周一进门,就发现鬼气冲天,他假装没看见盘旋在帐顶的女鬼,装模做样的搭上病人的手腕,开始把脉。
他皱眉:“这个情况,孕妇身体很虚弱啊,平时有进补吗?”
路川面色沉重:“补了,没有用。”
云不周摇摇头,“多补补吧,我无能为力……”
女鬼在床顶嬉笑嘲讽。
一家人肉眼可见地失望。见他起身要走,路一杭都快急死了,但是来之前云不周交代他别说话,省得坏事。
云不周在起身之际,一脚踩在床边,猛地借力,右手朝账顶探去,狠狠扼住了女鬼的喉咙。
那女鬼嘶哑的尖叫声响起,房间陡然一暗,路家人被这异状惊得目瞪口呆,路川赶紧跑过去护住自己的妻子。
“孕妇补身体我自然是无能为力,收拾你绰绰有余。”
他五指微微用力,拧断了女鬼的脖子,虚空一划,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脚把它揣进轮回。
“煞气深重,害死那么多人,还想借婴儿重生?百世畜生道,好好受着。”
那女鬼濒死暴涨出的鬼气弥漫在房间里,使得路家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看到了那肝胆俱裂的女鬼被抛入轮回的惨象。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大哥,你好厉害……”
路爸路妈反应过来,连忙想要跪下磕头:“真的是神仙啊!谢谢神仙救我一家人的命!小杭小川,快快来磕头!”
云不周赶忙拦住,说自己只是一个抓妖驱鬼的。一阵喧闹过去,路家又恢复了安宁。
陆川看妻子的脸色恢复了,庆幸弟弟能遇见高人,也庆幸妻子刚刚昏睡着,没有吓着她。他面色迟疑,有些谨慎地问道:“刚刚那个……女鬼,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我家?”
“哦,那个女鬼死了好几年了,身前是个坑蒙拐骗的,被人杀了。她怨气不散,成了鬼,到处害人。”
那女鬼专门骗钱,害得人家破人亡,是被人关进房子里活活烧死的,之后犯人自首认罪。她身前把身边的人能骗的都骗了,偷东西也得心应手,没人愿意再挨着她。她身边尽是一些流氓痞子,平时称兄道弟,她死了却没人在意,只道她早晚有这么一天。
于是,她来时无牵无挂,死时骨灰没有人收。她怨自己被烧死,怨世间人无情,发誓要把害她的人都杀死。她杀了很多人,但是唯一害她的人在监狱,她进不去,因为那里有监察局的人。她犹如泥沼,不断地吞噬人,却怨人不能怜悯于她。
云不周看他愁容满面,解释道:“想夺婴儿的命格,没有这么容易,那种恶鬼找遍全城也不一定有第二只,只因你夫人阴月出生,孩子也属阴,才有此祸端。”
事情过去后,路一杭也遵守承诺,每天往返家、学堂和云家,帮他跑腿打扫房间,还说想拜师。云不周开始不同意,他一个人习惯了,没有收徒的意愿。路一杭被拒绝也没在意,还是每天来。云不周看他挺顺眼,而且人非常毅力,就答应了他,收作徒弟,按他的原话是收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行再逐出师门。
不知过了多久,云不周从楼上下来,一边挠头一边打哈欠,看路一杭在专心练习便没打扰。他去厨房看见冰箱里多了一筐鸡蛋,心情愉悦地煎了两个饱腹。
他咬了一口,有点心不在焉,他今天心神不定,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他的直觉都很准。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出门躲躲时,一只雀鸟飞进屋子,停在了书架。
鸟跟他眼对眼互瞪。
他想把这鸟拍出去。
他把鸟取下来,敲了敲鸟头,那鸟从嘴巴里吐出一张纸条,上面写到:
吾友云莲:冒昧书此,万祈见谅。小徒鹤行,今已年满十八,应入世以立业,吾忧其涉世未深,恐遭人蒙骗,特托付与君。望君善待,不胜感激。
落款正是青山。
他拔了一根鸟尾巴毛,在信上扫了扫,信上的内容忽地变了:云莲,不久前有人突然潜入了鹤行的房间,我怕有人不怀好意。游云山人多口杂,恐护不得他安全,暂时把他送到你那里去,他过几天下山!
文末还画了一个哭脸。
云不周把信喂给雀鸟,那鸟居然口喷火焰,把信烧成了灰烬。
“这什么鸟?!居然会喷火!”路一杭抬头,就看见一只鸟对着他师父喷火,顿时大惊。
“傻鸟。”云戚拍拍鸟头,它展翅飞出了窗外。雀鸟是他无聊时用泥巴捏出来的,名字他给取得,就叫傻鸟。通常一有要事,青山就会用它传信。
他叹息,果然没什么好事情,当初明明是他自己要过去养的。
“得空把放杂物的那个房间收拾干净,去买个床放进去。”他熟练地使唤路一杭。
路一杭疑惑又迷茫:“师父,打扫没问题,但是床我搬不过来啊……”
云不周:“……”
路一杭反应过来:“收拾屋子做什么?我不经常住啊。”
“不是给你住。”
“那给谁啊?”
云不周可亲地看他:“你师兄。”
路一杭:“!!!”
“师父,难道我不是你唯一可爱听话的徒弟吗?!”
“我说过这种话吗?”
“那你之前也没跟我说有师兄啊!”
“那可误会大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
“记得再买一些个人用品放进去。”
“哦,我过会儿去买。”
今天天气适宜,路一杭按他的吩咐在打扫房间,木窗上积了很多灰,手一挥,灰尘在阳光下如轻絮一样浮沉,房间里只放了一些纸箱和旧书,不是很宽敞,但住一个人绰绰有余。云戚心安理得地躺在庭院里晒太阳,他透过屋檐,看着被云遮住的天空,树上掠过一群小小的麻雀,飞远了。
他和今道远很久之前见过,很久并非虚言。那时候他们从战场回来,在回营地的路上,他发现草丛里有很重的血腥味,隐隐有动物的呜咽声,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躺在地上。它前肢断了,浑身浴血,似乎还有气息,但灵力耗尽,已是油尽灯枯。
感到有人靠近,它微微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云不周,然后挣扎着把肚皮翻起来。一只银灰色的小狼崽露了出来,呜呜哼唧,身上沾了很多血,它却只会添自己的爪子跟鼻子。
那只灰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所托有望,眼睛缓缓闭了下去,停止了呼吸。
他把小崽子捞起来,一人一狼眼对眼,小崽嗷呜嗷呜叫着,爪子往前探,无奈太短,挨不到他的衣襟。
他得出结论:“是个傻的。”哪有狼见着人就亲近的。
青山走进,看了一眼,欣喜地把狼崽抱到手里,“银狼啊!不过太虚弱了,不周,你养得活吗?”
“你不是自喻医术天下第一?”
“那不如我来养?放着好像活不了……”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