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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积贫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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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内,坐在高位上的隆裕太后拿着呈上来的奏片与讼词看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大笑了起来,她笑着冲着一旁的心腹说着“这女子果真这么所说的?”

    “是啊太后,这女子就是用您将那铁业噎了回去,这铁业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什么牝鸡司晨的话都说得出来。”声音嘶哑的一个年迈的老太监在一旁说着。

    隆裕太后的笑容收了收又接着说道“倒是个奇女子啊,本宫还第一次见有女人当讼师,不过她的身份······”

    说到后面,隆裕太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皮。

    老太监连忙识趣地上前,边给太后按头边说道“听说,是敬亲王的人······”

    隆裕太后听到这话立马抬起了眼皮,眼中带着些许诧异,但转瞬即逝,她接着冷哼一声。

    “载仪?呵。”

    “对,听说是他的小妈。”老太监幽幽地说着。

    隆裕太后接着又冷呵一声“倒是有意思。”

    她虽这样说着,可眼里确实寒冷得可怕,连身旁的老太监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隆裕太后在高位上躺了片刻,便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老太监的手,接着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看着银装素裹的紫禁城,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有些疲惫地转过身去。

    “除夕快到了?”隆裕太后说着。

    老太监连忙拿了件大氅跑过来给隆裕太后披上说道“是,太后。”

    此时的殿宇之上被太阳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粼光,皆是万丈光芒,晶彩耀目,人人称其为金銮殿不无道理。

    紫禁城见证了风风雨雨已经五百年而过了,它见证了太多的浩荡的历史了,历史与现实总是相向而行。

    紫禁城见证了无数岁月,可她今日却看着这夕阳之下的宫殿,只觉得落寞与孤寂。

    隆裕太后看着这金黄宏伟的宫殿,内心却是说不完的惆怅与忧虑。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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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京城的清晨是最热闹也是最有人味的时分,这时候大街小巷的孩子们都早早起来,奔跑在狭窄却热闹的街道之间,你追我赶,商贩们在两旁叫卖,泥土地凹凸不平,但还是有不少西洋人的车辆穿流而过。

    一副旧时候与新时代交汇碰撞的错愕感,却早就在京城的人们心中稀疏平常了,日子一天天地过,是麻木,是看不到头的······

    “卖报了,卖报了——”穿着破烂的小孩声嘶力竭地沿街叫卖着。

    程蝶馨和李易安在去往襄亲王府的路上,两座府邸的距离不远,程蝶馨本意逛逛早市,于是李易安便也没有二话,陪着她一起步行去往襄亲王府。

    程蝶馨拦住了奔跑的小孩,买下一张报纸。

    程蝶馨认字但认识得不多,于是只能靠在李易安的一旁,听他给念。

    听到报纸内容的程蝶馨吓了一跳,连忙将报纸抢了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图片,接着便拉着李易安的袖子,二人飞速地跑去襄亲王府。

    李易安早就习惯了程蝶馨这样心血来潮的激烈,于是只能笑了一声便任由她拉着自己跑东跑西。

    王语如和载仪、载玄、玉兰四人早早就出了府邸,一看到门口狂奔的程蝶馨和李易安二人。

    “怎么了?你这么惊慌?”王语如问道。

    “语如,你上报纸了!”程蝶馨气喘吁吁地嚷嚷着。

    王语如也很惊讶,她接过报纸一看,上面赫然刊登着昨日她在大理院升堂时的照片。

    上面的标题则更加夺人眼球“世风日下,女人当讼师。”

    接着看下去,大抵都是在说对王语如的抨击话语,比如身份模糊不清却读过多年书、一副风华绝代之姿化作利器、言语犀利过于凶悍阴辣。

    总之没有一句话是像模像样真心夸赞她的话语,多是阴阳怪气之意。

    可王语如却看了看,她并没有生气,将报纸递回给程蝶馨,她笑着说道“至少没人质疑我的能力,我真的赢得了诉讼不是吗?”

    报刊上的文字的确没有更改王语如的努力成果,也明确地写出了其惊讶与不敢相信。

    王语如想,这就足够了,她早就料到她今后的路注定会饱受非议,但她觉得,若是有人在背后议论她,那么说明,她一直是走在议论者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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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相遇后便都一同去了京城郊外的一处住宅,那是李易安特意替胡夫人和胡志毅选的院落。

    当几个少年到了那院落之内时,胡夫人立马出来迎接。

    只是过了两日,可胡夫人的表情不再苦闷,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和几日前简直判若两人。

    “胡夫人,你好些了吗?”王语如关心地问道。

    还没等到胡夫人的回答,突然之间,胡志毅和胡夫人齐齐地向着王语如跪下了。

    这一举动吓坏了王语如,王语如1连忙扶起二人。

    “这是做什么啊胡夫人。”王语如着急地说着。

    “王小姐,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妹妹恐怕就要注定可怜的冤死在那牢狱之中了,我不得不跪啊,如若不跪,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人啊,你是我们兄妹俩此生最大的贵人啊!”

    胡志毅急迫地嚷嚷着,坚决不起来。

    王语如根本拦不住他,他还作势就给王语如磕个头。

    胡夫人此时也是满眼泪花,感激异常地看向王语如。

    王语如实在觉得受不住一边扶着二人一边说着“胡夫人,胡大哥,你们不必如此,我的身份既是讼师,那么我便会拼尽全力也要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法律的意义难道不就是给予公平与正义吗?”

    王语如这样说着,其他几人见此附和着,将二人扶了起来。

    胡夫人一边擦拭着泪花一边站了起身。

    “胡夫人,我今日来找你,你该知道来做什么?”王语如开口说着。

    现下,胡夫人的嫌疑虽然摆脱了,可是真正的凶手张保安还在逍遥法外。

    她姐姐的仇与其他枉死三人的冤情还未得到公平的回答,所以这案子只能算初步大捷,可真正有难度的还是在后面。

    胡夫人自是知道这些,她这些日子里,在牢狱中无数睡不着的夜晚里,她也在想着她过往的这二三十年,她只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了。

    儿子不像儿子,丈夫也不是丈夫,自己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仿佛她这一生就是为了嫁入张府替他们赎罪一般,可明明当初她也是胡家的掌上明珠,张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来的,她念及起王语如对她说过的每句话。

    曾经她只对这些不屑以及不解,可当自己快要死在牢狱里却无一人看望之时,方才懂那些发自肺腑的言论。

    所以她过去的二十年里多么在乎张家多么在乎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张保安,而如今,她都不想再让她们所牵绊了。

    她不欠张家任何,反而张家,甚至连她自己都亏欠那个曾经童真无邪快乐自由的自己。

    胡夫人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一边,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们提供我知道的一切。”

    王语如听到这话也放心的点了点头,便也没周转,而是直接问了出来“胡夫人,有为,你熟识吗?”

    胡夫人听到有为两字,转而转了转眼睛,仔细地思考起来。

    良久她点了点头“有为这孩子我不是太熟悉,但我却总听身边的秋心秋月提起他。”

    “他原本不是贱籍,听管家说,他的老家在宁波,当时为了给洋人修建领事馆等被强行抓了去,后来那群人又抓了无数劳工去往美国,他的父母就是被抓到了那里,那群洋人对中国人就当成了牲畜,在大清都嚣张气焰的无人能比,会在许多劳工的脚上绑着粗重的铁链,烈阳之下干活,却给甚少的吃食,有为的父母就是那么死的······”胡夫人娓娓道来了有为的身世。

    听到这些,王语如也不由得感到了同情,大清积贫积弱受制于洋人,上层人民依旧奢侈享乐从未思虑过底层人民的境况,王语如自小的生活也是水深火热,这些事情她虽为亲身经历却也见过不少。

    “所以,这孩子一向厌恶洋人,从前府中来过几位洋人外交官,上头交给张勋接待,当时我就看有为这孩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这般境况。”

    王语如听了这话,更加不解了,她想到了有为的那本《圣经》一个如此厌恶洋人的他,怎么可能会抱着被洋人传教传入大清的《圣经》呢?

    “那他和张保安是什么关系呢?”王语如皱着眉头问道。

    胡夫人被问住了,寻思了好一会,搜肠刮肚地想到了些片段“他们两个根本没什么接触,要是有,也该是小八和张保安的接触更多,二人常常大骂吵架,不过又一次,张保安和小八又一次爆发口角争执,那次是我劝的架,我好不容易将这两人安排妥当。

    夜晚时分,我打算再劝谏张保安几句,本就是他强取豪夺夺走了别人的未婚妻,我想让他去道歉这事也就罢了,可我夜晚在去往他房间的时候,我站在门外,从外面的窗户纸上看见了一个身影特别像有为的男人。”

    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连忙仔细听着胡夫人的话。

    “他们相谈甚欢,我听得不真切,只听见他们的话语里有‘李东阳’‘李堂’‘小八’的名字,我还听到了一句,什么道尔,我还想继续听,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槛,被张保安听见了,他们便不再说话,我本来好奇,想要进去听一听看一看怎么回事,但张保安把门紧紧的锁着,不让我进去,我也畏惧这个小祖宗和我发怒,便也罢休了······”胡夫人说着。

    听到这话,王语如的脑子简直一炸。

    道尔家族?张保安和道尔家族在三年前就有了如此密切的联系吗?

    可有为那般怨恨洋人,怎么会和他谈这些?

    王语如有些想不明白,只听载仪出声缓缓地问着“这几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像是单向认识的关系,有为有没有可能与李堂也有关系链?”

    这话顿时让几人如梦初醒。

    王语如接着问道“胡夫人,你有有为的卖身契?而当年那伙洋人谁是主事?”

    胡夫人点了点头“卖身契有的,有为买来张府时才八岁,那么小的年纪是被人牙子拐到京城来的,不过至于有为的父母的那些事,我当真不知道了啊。”

    王语如点点头,李易安此时也出声说道“我去官府翻找资料,只是三年前,还是宁波这样的通商口岸,想必会记录在册的。”

    王语如此时也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群洋人身上。

    她此时也才发现,正常案子里洋人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环节,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们是最环环相扣的线索。

    最初他们来到张府时就在炕席之中发现了洋人的鸦片,又在不久之后遭到洋人的偷袭,几次三番的搅局。

    而姐姐的死亡必然也是发现了张保安和洋人的勾当,姐姐受父亲的影响最深,她最在乎民族大义,她比自己要早听过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故事,却一遍遍陪着她听父亲重复的讲。

    她这样的人,不可能任由着张保安这样的人渣,再一次毁掉整个民族。

    想到了这里,王语如就觉得讽刺和愤怒。

    姐姐是个女子,却不比任何接受过系统教育的男子差一分一毫的才情与民族大义,可她冒死想要揭露张保安,埋葬国人命脉的行径,而被暗杀后,她却要被按上‘偷奸淫妇’的名头。

    如今还有许多不知情的人对着她的名字口吐白沫的辱骂,这世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女子究竟做什么才会得到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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