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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驳命理,得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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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如自然是不知晓襄亲王府此时的波涛汹涌,她此时才刚歇息片刻,缓了缓神色。

    站在朝堂之上王语如是气定神闲的,但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双腿已经颤抖成了什么模样。

    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吊着,恐怕王语如就要倒下了。

    王语如缓缓走到观众席上,走向翘首以盼的几个朋友中间。

    程蝶馨连忙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好好休息,为她捏捏肩膀。

    一旁的玉兰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佳酿,贴心地送入王语如的口中。

    “怎么样语如,感觉咋样?”程蝶馨问道。

    王语如吃着一口酥叹了口气“刘亘儒还没出马,这上午感觉就够我和胡夫人喝一壶了,我也不知晓接下来的胜算是多少?”

    程蝶馨和玉兰拍了拍王语如的后背以示安慰。

    王语如还没休息多久,就听远处传来一阵轰动之声。

    几人好奇发生了什么,却也实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载玄和程蝶馨是个好事的也是个胆子大的,跟着就凑了过去,听着远处的八卦。

    没过一会,就听载玄和程蝶馨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胡夫人是清白的!胡夫人清白!”程蝶馨笑着嚷嚷着。

    几人当然都知晓胡夫人的为人,但也的确跟着开心,很喜悦能看到胡夫人能够迈过这场所谓廉耻的鸿沟,也喜悦世人终于还她一个清白让她今后能有脸面的活着。

    王语如躁动不安的心也随着逐渐晴朗起来。

    可还没等王语如开心多久,就见着铁业面色铁黑地走了回高堂之上。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因为什么事情气坏了。

    铁业拍了拍惊堂木,人群又一次安静下来了。

    下午的庭审开始了。

    王语如怀着紧张的心情又一次上了高堂,可这次却没见到载仪。

    这使得王语如的心情有一瞬的慌张,就像是失去了定海神针一般。

    但王语如很快就缓过神来,她自己都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会那么在乎载仪,她很厌恶自己这样的情绪,于是连忙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王语如还在缓神就听高堂之上的铁业开了口。

    “胡氏是并未与人通奸,此事就此作罢,可胡氏还是不能放!”

    铁业似乎在载仪走后便就无所畏惧了,此时说起话来都硬气极了,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凭什么?”王语如皱紧眉头问道。

    这时,一直坐在位置上的刘亘儒也伸直了年迈的身躯,声音嘶哑却有力地接过了话头。

    “胡氏并未通奸,却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杀害李堂父子。胡氏三番两次地更改供词,是否是在家中供词诱串不得当?倘若凶手不是胡夫人,那么凶手又是谁呢?为何要逼迫胡夫人来出面顶替?”

    刘亘儒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讼师,他的话直击要害,将整个案子最核心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的确让王语如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凶手是张保安,可却不能在此时便暴露,不若今日到访的记者编辑知晓,明日的京城报纸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而如今的局势紧张,她们根本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张保安得不到羁押,可他却和道尔家族势力勾结,这般下来难免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台上的铁业看着王语如被为难,顿时又有了笑意,不屑地看向王语如。

    而这时候台下也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不愧是京城第一讼师啊,若是前些年没有卷入这场案子里,便也不会如此遭罪,宁古塔那处可不是什么良地啊。”一个士绅感慨着。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这小娘们看来水平也就是这样了,一回合没下来就哑巴了,她也就这样子唬人,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女人罢了,能弄出些什么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程蝶馨实在是气愤,她跟着也紧张多不行。

    她此时紧紧握着载玄的手,被掐紫了手的载玄,直嚷嚷着“疼疼疼疼疼。”

    王语如沉了一口气,语气坚毅就像一根松竹,任何都无法让她弯下腰脊。

    “刘讼师,首先,您通过过问这些都是自然人的民事权利能力,而胡夫人只需要对其的民事责任负责,凶手是谁您应该质问官吏,而非我们。

    其次不知您可曾读过《洗冤录》?服毒和中毒之辩尚有,而通过调查,很明显,小八是服毒身亡,而刚刚也证明了,胡夫人并非其所谓的情妇,而两个无任何瓜葛的主仆,又怎么会使其服毒?

    所以,胡夫人如今已然靠着验身洗清了通奸、谋毒的概念,若是刘大人再继续揪着不放,是不是可以理解您在诬陷?”

    王语如这一套有理有据的话下来,顿时让铁业收起了微微笑的脸庞,表情也变得逐渐扭曲。

    可站在不远处的刘亘儒却只是笑了笑。

    他那饱经风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赏,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就在这样聒噪嘈杂的声音中,他老迈的声音缓缓响起。

    “据我所知,胡夫人对官吏徇私舞弊之事,不知您该如何解释?”

    王语如听到这话时,顿时眉头一紧,她原本放松的身心又一次紧了起来。

    “什么意思?胡夫人贿赂官吏?”人群中吵闹地疑问着。

    王语如也是不太理解,因为这事是她根本没有提前预想刘亘儒会拿出来辩论的,她也并不太了解他所说的那事。

    在王语如还在疑惑时,刘亘儒又缓缓开口说道。

    “三年前,胡夫人向李大文行贿草草结案之事,此账本奉上请大人好好查看,李大文素无寸产,今冒捐监,藏私昭著,而胡夫人就是给出这笔贿赂之钱之人,根据我国既定的新律法之中,恐怕胡夫人还是需要关押入牢内。”

    刘亘儒很聪明狡猾,他没有继续刚刚王语如的话头继续说,因为他也知道在那方面他已经没了胜算。

    这一话题的转变成功一转攻势,王语如明显有了些许的慌张。

    而王语如此时看着刘亘儒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才明白,刘亘儒此番的目的恐怕也不是当真要为李东阳的表哥李堂一家还个公道。

    他有自我的情绪所在,他的想法恐怕是要势必扣留下胡夫人了,至于其余的事情便其余时候说。

    王语如想到了这里不由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脑子却在此时一片空白。

    每次发生自己手足无措的重要事情前,她都是这样。

    而堂上的惊堂木不断的拍打声还是让王语如勉强回神了。

    “你怎么说?若是无话可说,本官就要因此判罪于胡夫人了。”铁业严肃地说着。

    王语如知晓,这事和胡夫人有关,但关系必然不会很大。

    这样的行贿之事,怎么可能由着她一个女人来插手,不过是张勋一家借着她的手来方便行事,借着她的名义行方便却最后后果也由她承担。

    而官吏们自然也不敢当真那如今势头正猛,抱上了醇亲王大腿的张勋开刀,若是找个好的替死鬼,那么胡夫人自然是不二人选。

    王语如的手不断颤抖,却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大人,我要见我的当事人。”

    铁业只是冷笑一声,似乎不信此番这个鬼精灵的丫头还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摆了摆手“在后花园,你可以自己唤她进来。”

    胡夫人不愿意进来被观众席的众人看着,于是便谁来叫也不进去。

    而王语如却也能够理解,毕竟胡夫人传统惯了,一朝一夕就彻底改变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可哪有允许讼师离开法庭的道理?

    可见,铁业也是见王语如黔驴技穷了,便也懒得在自己动手唤人,或是根本不在乎。

    王语如听到后,立马奔跑出去。

    迎着风雪,她开始不断打嗝,许是太紧张了,让她也有些反常了。

    这使得她更加心底里慌张,即使她知晓这所有的律理,可她却也还是畏惧,她害怕命运使然让她出错。

    王语如跑到了后花园里却不见胡夫人,这让她更加烦躁,她蹲下身抱紧自己疲惫又颤抖的身躯。

    就在王语如低着头强行噎着打嗝声的时候,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踏雪之声。

    王语如疑惑的抬头,是载仪。

    风雪迎着他的锦帽貂裘肆意飞舞,一如王语如和他初见时分一样。

    可在看清他的那一刻,王语如明显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一些从前没有的神情。

    而刚刚不见她而烦躁不安的内心此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喝口水吧。”载仪早就派人在暗中观察着王语如,自是知道此时她的烦闷与不适。

    王语如接过水袋,大口喝了起来。

    “你忧虑的事情是关于什么?”载仪突然沉声问道。

    “这里似乎一切至理名言严格律例都比不过官吏的偏向,根本无法逾越这场狭观,我开始想着过去,我好似真无法迈过自身的命理。”王语如痛苦地说着。

    载仪望着王语如的眼眸看了良久,直到风雪将他的睫毛染白,他才又一次说道“自身的命理不能光靠道理来笼统地概括,玄玄大道,会印证在情理之中,不在命理中。”

    王语如抬起头,听着载仪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萦绕许久,良久她才站起身。

    突然一双炙热的眼眸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载仪靠近了过来。

    王语如没有躲避而是迎着他身上好闻的木制冷冽的清香,不知何时就连载仪身上的味道,她也刻在了心底,这也是真正能使她心安的味道。

    王语如正在疑惑载仪为何突然的凑近,却被载仪修长洁白的大手挡住了视线。

    “别怕,你只需要做你自己,至于剩下的,还有我。”载仪的声音轻缓的在王语如耳边响起。

    王语如的眼皮上能感受到载仪修长的大手上带着的温热与馨香。

    她倦怠的眼皮似乎在这一刻在算真正意义上的得到了安息,好想就在他炙热的掌心之中沉睡下去。

    “怎么样?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吗?”载仪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王语如此时也终于如梦初醒了。

    感受到王语如长长的羽睫触碰到了手心的瘙痒,载仪也不舍的放下了手。

    “就像你说的,有你在,我不怕。”王语如笑着冲载仪说道。

    二人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这几句话,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句子却如同一把温暖的火炬足以照亮彼此炙热的心。

    “我去找胡夫人。”王语如作势就要奔跑。

    却被载仪突然拉住了手腕。

    王语如疑惑的看向他,只见载仪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纸据。

    “这是什么?”

    “不用去找胡夫人了,我已经派人将她接回了府邸。”载仪没有接王语如的话,而是话锋一转。

    “可是······可是案子还没结束啊。”王语如拧着眉头疑惑的说着。

    “不用担心,马上就结束了。”载仪的语气轻缓温柔,像是在哄小孩。

    “什么意思?”王语如不解的问道。

    载仪将那纸据塞给了王语如,王语如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了然。

    接着便是激动,她忙着说道“你在哪找来的?”

    “李易安在休庭时,瞥见了他的讼词,知晓他打算用这招来扣留住胡夫人,他叫上我,因为猜测张家的这份田产,也许是记录在户的,作为直隶总督这些权力还是有的,于是李易安和我一起找来了。”

    载仪轻描淡写的说着,可王语如却看得见他额头上的汗水,与脏乱的衣袂,一向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何时会将自己的衣服沾染上脏渍?

    王语如冲着他笑了笑。

    拿着这张字条很是激动,因为只要证明这资产不是胡夫人的,而李大文早年就去世了,目前却没有真正的人证来证明是胡夫人所赠与贿赂的,那么便可以再继续辩论一番。

    王语如立马拉住载仪的手腕,即使手与臂腕之间隔着多层衣物,可二人传递的温暖确实悄然流入对方的身体。

    “走,我们这就去,驳命理,得真理!”

    王语如一扫刚刚的落寞,她明媚的笑容便如同一朵向阳而开的花,悄然绽放在了他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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