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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平静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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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日便会是王语如嫁入王府的日子了,府内众人都忙碌起来,包括几房姨太太和福晋。

    四姨太在一旁边替富察华萱算着采购婚礼用品的账单,边抱怨着和嬷嬷嘟囔着“她可真是好大的牌面啊,想当年我嫁入府邸时候可没这么隆重,张罗着这么多人,福晋也跟着呕心沥血的操办,便宜死这该死的小贱蹄子······”

    老嬷嬷站在一旁,为纳兰惠新斟了碗茶水,和声细语的说道“姨奶奶,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次是为了给王爷冲喜啊,为王爷好的事情,福晋一向上心,她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难得王爷病倒这么多日子,福晋估摸着将自己的痛意都压在了这场婚礼了。”

    “哼,我是做不到,像富察华萱那么大度,给自己心爱的人去纳妾,要是我的身份允许做了大房娘子,我定不会给我丈夫纳妾······”纳兰惠新嗔怪一声。

    见纳兰惠新这副千娇百媚的模样,怪不得这些年,襄亲王安康时候四姨太一直独得恩宠多年,这副娇滴滴又带着些爽快的性格配上她那张绝代风华的脸,简直我见犹怜。

    刚刚二十几岁的纳兰惠新正是好的年纪,她本该就着这恩宠再风光几年,名利双收再将位置让出去,可这襄亲王突然病倒不说,这即将要纳一个年轻貌美的,也难怪纳兰惠新看不上王语如,处处排挤她。

    “不过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纳兰惠新似乎想到什么,这话不该说出口,但一想到身旁是跟着自己十多年的老嬷嬷便又实心眼子的说了。

    “如今这朝廷的势力似乎都在尽可能地倾轧襄亲王府,前些年就不这样,你可知为何?”纳兰惠新问道。

    老嬷嬷是个在院子里数十年的女人,哪里懂得太多朝廷的事情,她懵懂地摇摇头。

    “前些年,载仪还小,可自从三年前载仪继承了他外公和父亲的北洋军和御林军两支军队,这朝廷的一半势力都让他分走了,那新上位的皇帝不过三岁小儿,上头的人又怎能不妨着些他,若是不小心叫他颠覆了皇权可就糟了。”

    纳兰惠新能想到这些,倒是很让看着她长大的老嬷嬷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年,襄亲王府受到的倾轧太多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知,可我从那个鬼精的老三嘴里打听出来,这福晋之所以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去举办这场婚礼,也不过也是在替病重的王爷张嘴说话,这襄亲王府还好着呢,谁也打不倒这襄亲王府。”

    纳兰惠新嘴里这个老三自然指的是这王府里的三姨太,那位可是个鬼精的,曾经王府里的几位通房,竟都没经过福晋,就被她给收拾得干净利落了,那手段与城府,可是眼前这个四姨太能比的?

    老嬷嬷踌躇了半天,见着认真记账的纳兰惠新,终于缓缓开口“姨太太莫怪,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纳兰惠新一笑“艾嬷嬷,你跟着我都快十几年了,你怕什么?”

    艾嬷嬷听了这话才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姨太太,离宋明蓝远一点,她可不是简单人物。”

    听了这话,纳兰惠新记账的手顿了顿,良久才恢复神情道“嬷嬷你言重了,这三姨太是个人老珠黄的了,你知道的王爷一向不宠爱她,纳她过门不过是为了换个恩情,她有什么可怕的?要我说,我现在真正的敌人啊,是那个小贱蹄子······”

    说到后面,纳兰惠新的语气明显有些怒意和不悦,手中握住的笔杆也不自觉地更紧了。

    “姨奶奶,你听老奴的话,这宋明蓝和你说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可乱说啊,我虽是个农村妇女不曾读过书,可我也知道人言可畏,祸从口出,如今的局势我搞不清,但这话宋明蓝叫你听去了,不一定是件好事啊。”

    纳兰惠新听后点点头,但还是觉得艾嬷嬷有些言重。

    就像她所说的,如今襄亲王府虽饱受倾轧,可却也容不得旁人来说,她作为这王府里的四姨奶奶尊贵着呢。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到了王语如,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觉得气的发急了,便端过来艾嬷嬷刚刚为她倒的茶水,准备喝口茶,哪知那茶水刚一入口险些没喷出来“这是什么?”

    这茶不但寡淡无味那味道和往日没法比,这一口下去仿佛喝了一碗洗碗水。

    艾嬷嬷连忙过去端起茶碗,一看这茶碗中只飘零着几片枯草茶叶子,还有那惨不忍睹的色泽,便立刻了然了。

    这些下人,自从两个月前王爷病逝开始,就对白溪轩这边的衣食住行极其糊弄起来,看人下菜碟的刻薄模样,简直在此时彰显得淋漓尽致。

    至于为什么一个恩宠多年的妾室突然遭此待遇,不过是因为纳兰惠新没有了靠山。

    早年因为小产胎死腹中一个婴儿,导致那以后,她便不再能怀孕了。

    所有纳兰惠新也就少了一张底牌,要知道一房妾室若是再无子女,那在后院恐难立足啊。

    再加上纳兰惠新得到极尽恩宠,王爷也不过而立之年,身体健硕,谁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就会突然病倒。

    嚣张跋扈的纳兰惠新,自来了府邸便日日鼻孔看人,没有交到好的人缘,此时的情况这般惨淡,也不无道理。

    纳兰惠新望着那盏茶,气得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碗摔碎。

    顿时‘哗啦啦’的一阵巨响。

    纳兰惠新大口大口地穿着恶气“该死的下贱人们,敢这么对我?他朝我若是东山再起,必定要他们好看。”

    艾嬷嬷瞧见纳兰惠新这般模样,有些心疼的为她顺了顺气。

    而此时的纳兰惠新像是想到了什么“嬷嬷,你说我们从根源上解决我们的窘境怎么样?”

    艾嬷嬷不解“姨太太的意思是?”

    “就像我们五年前做的那样。”纳兰惠新勾起坏笑阴险的说着。

    艾嬷嬷有点恐惧“姨奶奶,这样······不合适吧,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盼望着这位五姨太过门呢,若是有什么纰漏······”

    “正如你所说,那更不得让她进来了,她进了门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可······”艾嬷嬷还要说些什么,直接被纳兰惠新打断。

    “行了,按着我说的办吧,五年前没事,现在又能有什么事出来?”

    艾嬷嬷犹豫了好一会,才拖着干瘪得身躯应了一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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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坠落的夜空之中,璀璨的星群似乎要缀满整个天际这块黑丝绒布之上,释放着万千华光点亮了载仪的双眸。

    今日从朝堂下来,隆裕太后和醇亲王的倾轧让他实在有些疲惫,他照常来到了自己观星的院落里。

    只有在这处,他不用忍受着权力之间的钩心斗角,他轻轻卷起自己的精致蟒龙纹图样的马蹄袖,走向那庞大的天文镜。

    今时明月还如当年一般,可这世间却变了无数,他们的国家摇摇欲坠。

    如何才能将这古老的国家从千年的大国梦中唤醒?成了现在有识之士最困扰的问题。

    大清帝国如今,如处覆屋之下,漏舟之中,薪火之上。

    载仪的眼眸流转,脑海里开始阿玛和他讲过的一切道理,满人的固守与坚持当真是对的吗?他不确定也不知道。

    可他的脑海里却又突然闪过了梁先生的那句‘中国之大患,不在外侮之分成,而在自强之无实。’

    自强?又该如何自强?甲午年北洋水师的覆败似乎也在昭示着,大清的最后一丝余力都在所剩无几了。

    该如何,拯救这个国家?

    载仪的目光沉了沉,看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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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如看着越发黑沉的月色,她越发的思念姐姐。

    明日就是大婚了,她许是过于紧张害怕,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许久。

    她的心太过于慌张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将它往下拉拽一般,总之,她总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玉兰,你说你认识那个送信的伙计是真的吗?”王语如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于是连忙叫住了正在打扫的玉兰。

    玉兰疑惑地转过头,接着点点头“我认识啊,我曾还用他给我捎过几封信呢。”

    “明日帮我也送一封信,给张府,这屋里有没有笔墨啊?”王语如问道。

    玉兰摇摇头。

    这里自是不太可能有,一个强行绑架的小妾,屋内怎么可能有这些附庸风雅的物件,更何况,女子哪有那么多识字的?

    “那你可知,何处有?”

    玉兰思考了半天,立马激动地说着“梦溪阁,那里是专门存放少爷和老爷用的笔墨纸砚的地方。”

    王语如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这襄亲王府如此豪奢,她本以为那些东西都存放在某些库房里,却没想到连这些东西都能有个单独的房间。

    “我们去吧。”说着,王语如就穿上了外衣想要推门而走。

    “等等等······小姐,那怎么能行啊?那处虽无人看管却也不是随便就能去的,去那条道路的途中还要经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院落,被发现,免不了·······”

    “好啦,以后咱们两个人的准则就是,你跟着我,给我当手下,我罩着你,出了过错,全在我一个人身上,如何?”王语如打断了玉兰的话,她的眼眸闪亮带着一种韧劲。

    还没等玉兰开口还在犹豫之中,王语如就轻轻牵过了她的手,拍了拍她“快走吧,带路,我们速去速回。”

    玉兰赶忙笨拙地点点头,去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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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如和玉兰一路躲躲藏藏就这样也算是到了梦溪阁。

    一进屋内,王语如就被眼前的豪奢震惊了,屋内是书房样式,里面与其说文房四宝更多不如说是古书古籍更多。

    层层叠叠的书籍成排列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几层高的书架上。

    王语如有些看痴了,她和姐姐自小爱读书,但因为没钱,只能将别人的借来,手抄出一份来,才算是有一本书。

    眼前的一切又一次感慨道,若是从未见过如此奢靡他还不能理解贫穷的概念,她的心里酸一阵苦一阵,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但王语如马上调整好心态,她现在需要的是‘借笔纸’。

    王语如在临走时,看见一本古文观止的书籍中似乎夹着一张小小的纸张。

    鬼使神差的,王语如将它抽了出来。

    只见上面那清劲有力的柳体笔迹洋洋洒洒写着:

    ‘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野老泪洒风江前’

    这是两首诗句的拼接,这词句都在说着写作人对于当下时局的不得意,他在思虑些内患的东西。

    王语如摩挲着这笔迹,她实在想不到,在这样腐朽的满清政府里也有清醒的人存在吗?

    望着那张纸张最后的疑问句‘不幸今之时代,一路迎着风,遇着雾,前途却不知怎生是好?’

    王语如的眼眸流转,起初她并不愿意与一个这样皇权阶级共情,可看到这句真挚的疑问,她有了些许的触动。

    于是她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想法。

    王语如写完,刚想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回去,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语如忙着拉着玉兰跑,便也忘记将那纸条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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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在这夜晚不断吹拂,载仪在这矗立良久,看向星辰与远方,北风不断呼啸,白雪也在悄悄落下。

    突然,传来一阵呼啦啦的细碎的脚步声,从小习武长大的他,对这些声音过于敏感。

    他凄寒幽暗的眸子静沉沉地盯向远方传来声音的角落。

    少女因为急促,又长又华丽的凤尾裙将她险些绊倒。

    可她手中的墨水瓶和纸张全却在悄然间滑落,漏了的墨的水笔无意之间擦过她的洁白如藕的手臂,像一枚翠色的落叶片片掉落在清澈的水缸之中。

    洁白的纸张在空中缓缓飘荡如同无数飞舞的黑白蝴蝶,为少女伴舞。

    载仪停下了脚步,离她此时不过十几尺,目光不经意滑过那道痕迹。

    在看清少女的脸庞时,他有一瞬间的微愣。

    少女鲜活的颜色如漫天纯色中唯一的靓丽。

    王语如有些惊恐地看着身后,发现没人追了上来才放松。

    接着转过身,不顾自己身上的墨水,看过去。

    待看过去时,她又是一愣。

    是载仪!王语如心里一惊,顿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少女被墨水染花的脸庞如同一只花猫,微微呆愣的眼神是闪烁着葡萄般的晶莹。

    良久,那‘咕噜咕噜’滚落的西洋墨水瓶才让王语如回神。

    她赶忙蹲下身去,去捡起它。

    可她着急地跟着那墨水瓶的滚动,却不知何时,此时已经蹲在了载仪的脚边。

    她一抬头,看见男人那比星辰还要耀眼闪烁着少年傲气的眼眸。

    顿时更加不知所措。

    “姨娘这是作甚?”载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和冷漠。

    王语如抬起头,看着与明月齐平的男人,那一瞬间,当真觉得,载仪如同天边那一轮望而不可及的望舒,清冷不可攀,离她那般远。

    王语如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因为此时她是一个十足的‘小贼’。

    见王语如久久不出声,载仪也缓缓地蹲下,捡起了那滚落在地半天无人问津的墨水瓶。

    骨节分明的一双纤细白手,就那样在瓶身上摩擦,突然抬眸,看向王语如。

    载仪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天生的上位者对人的压迫感,现下,许是月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眸更加凄冷,叫王语如只觉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不回答我?嗯?”载仪故意拉长尾音,倦怠又疏离。

    王语如这才回神,看着载仪手里的那墨水瓶,眨着葡晶的眼睛思索了再三,轻柔缓慢地说道。

    “我想要给我姐姐写封信,我实在没办法,我没有笔墨······”

    王语如知道,面对载仪那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眸,说谎是最不可取的,没人会希望他人欺骗自己,更何况是载仪这样身份的人。

    王语如在赌,赌载仪会不会因此而发火。

    载仪缓缓起身,修长笔直的背脊挺直,他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半步,与王语如拉开了距离。

    良久,他好听的声音才悠哉游哉地传来“你知不知道,在襄亲王府,父亲制定的家规中,偷窃是什么处罚?”

    这话一出,让不远处的玉兰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王语如回头见玉兰如此惊慌,便知道,这处罚绝对不轻。

    王语如摇摇头看向载仪。

    少女的眼眸依旧清澈带着韧劲,即使她不言一句,但却给人一种气节高傲不肯认输的劲儿。

    载仪迎着少女的目光,嘴角有了一抹不明觉厉的笑意。

    “你不求饶?”载仪的话很简短,但语气中却听得清玩味。

    “求饶你就能放过我吗?”王语如问道。

    “这要看我的心情。”载仪冷哼一声说道。

    “那既如此,我还是不求你了,这种靠运气的事情向来我不擅长,气运这东西,我想,我向来是没有的。”

    王语如的眸子里闪过无数情绪,她这话不算赌气而说得,而是当真有了许多真情实感。

    她无数次的感慨自己的命运如浮萍,得不了长久的东西在身边。

    原本她本该是旗营格格锦衣玉食长大,可却命运弄人将她一家搅散,让她颠沛流离过完了这十几年。

    原本她和姐姐本能相依为命直到到老,可却被有心之心强行拆开,二人英伦留学的美梦也被戳破。

    这半辈子,也是在过于不顺利了些,这些人日子的悲喜交加让她实在觉得人生如同地狱。

    载仪听了这话,愣了一愣,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随意的看向那纸张,那上面秀丽的簪花小楷一瞬间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他眼眸流转盯着那清秀的笔迹‘世风不武而蛮,智者明哲保身于乱世。哀怜道途蒙昧。怀才者自全,往往藏锋避秀而后暗其彩。抱璧者自保,需先杀匣中玉。’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想,好一个抱璧者自保,需先杀匣中玉。

    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又比自己还要透彻。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少女。

    “你识字?”载仪幽幽的声音响起。

    载仪转变了话题,似乎没有再追究她的错误,但他的问题让王语如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若是不认字,又何苦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偷笔墨写信?

    虽然不明白载仪究竟要做什么,但王语如还是点点头。

    “女子能识字的并不多,既如此,这可曾是你遗落的?”载仪拿出那张纸条缓缓地说道。

    王语如定睛瞧过去,确实是她写的那张字条,想必是刚刚跑的匆忙,被这刺骨的北风吹得跑到了此处。

    “是我写的。”王语如不打算说谎否定,已让载仪瞧见了,隐瞒又有何意?

    待到少女说完,载仪良久都没有说话,而是静沉沉的看着王语如半晌。

    终于他眼眸微动,低沉的嗓音响起,缓缓说道“回去吧。”

    王语如知道,载仪向来惜字如金,可现在她却实在搞不懂载仪这是否是给她留了些情面,让她走的意思。

    还要这些笔墨呢?

    像是明白少女的诸多思虑,他拿过来王语如的笔墨和一张书信纸,在第一页上面洋洋洒洒写下来几句话。

    王语如看着他在一把拿走自己唯一带来的纸页,突然小心思微动。

    她偷偷将剩余下来的几节短的水笔和墨水藏在袖子里。

    满清第一武术的载仪怎会注意不到少女那些实在有些‘夸张’的小动作。

    他眼眸动都没动,嘴角在无人看到的视角勾起一抹笑。

    王语如当然不知晓这些,她还在庆幸载仪眼神不好。

    没过一会,载仪便将那张写满柳体书法的纸张塞给了王语如。

    还没等王语如说些什么,载仪就转身走了。

    王语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有些懵懂,但看着这散落在地的笔墨纸砚,载仪都没叫人收拾走,她便清楚,载仪这是在无声的默许她可以带走了。

    王语如叫来玉兰抱起那满地的笔墨,起身的那一刻,她有些微愣。

    她仔细思索起来,载仪这人,似乎并不算太坏,和她印象中那些满清肥头大耳的官员的放浪公子哥儿,好像并不是多吻合。

    但很快,风雪冰冷刺骨的吹刮在她身上时,让她再一次清醒了。

    她现在要赶紧将书信写好,她明日就要出嫁了,听福晋的话茬,恐怕,她会在她的院子安插更多的丫鬟小厮,那时候,她就没有机会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语如好奇心驱使,缓缓打开了载仪写给她的那张字条。

    她缓缓翻开,那熟悉的柳体字迹,突然让王语如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那个清醒的疑问者就是载仪?

    王语如缓下心神,看着载仪留给她的字:

    ‘无病呻吟假谈绝命句,秕言谬说妄作断语诗,勿要强为自己下判词,珠玑三千字,箴言尚可拟,请君莫摒之。’

    王语如的心突然一颤,她的手摩挲着载仪那句‘勿要强为自己下判词’

    她想,载仪说的是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气运不好的话吧。

    一瞬间,王语如心脏有些微微颤动,那是她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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