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之尾羽张
利姆露闻言, 瞳孔微微收紧。
他第一时间当然并不愿意去相信这种话，甚至是下意识的想要对此作出否决；但是在那之前，利姆露很快的便冷静了下来, 并且于心底做出了评估之后不得不承认，那最坏的可能性或许的确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
——即, 那隐藏在黑暗当中，甚至是连形体都无从得见、只能够看到一点点的从黑色雾气当中漏出来的尾巴的不知名生物，指不定真的就是才被玉藻前三令五申的要警戒的八岐大蛇也不一定。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利姆露又搂了搂被自己抱在手中的青灯，眉皱了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操作。
从黑暗当中, 有一道身影滑了出来……是的, 对方的动作让利姆露只能够联想到这样的形容词。
滑动。
那实际上是一种十分奇妙的行进方式，至少正常人根本不会、也没有办法使用这样的方式去行动。
这是只有蛇类才会选择、才能够习惯的方式。
从黑暗当中滑出来的是半人半蛇的青年，他拥有着作为人类来说无可挑剔的容貌, 高鼻深目，眼尾用丹红色的朱砂绘着上挑的的眼妆, 在那一张有些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摄人心魄。
而从青年大抵是腰部开始，却不再是属于人类的躯体, 而是逐渐生着层层的细密的鳞片。
越是往下, 那些鳞片便越多，直到最后彻底的脱离了人类的模样, 成为了一条长长、紫色的蛇尾, 尾巴尖端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极为不耐烦的拍打着地面, 倒立的鳞片上面全部都闪烁着细小的光泽。
那毫无疑问是一条极为庞大的巨蛇, 虽然生了半具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躯体, 却根本没有办法当真就将他视作是人类去对待——否则的话, 一定是会大吃苦头的。
“八岐大蛇……”
利姆露身后双翼拍打着, 让他能够维持停留在空中的动作。
眼下，那被八岐大蛇所占据了的地面，利姆露并不打算轻易的就踏足其上，那里已经是八岐大蛇提前占据好了的地盘，谁知道八岐大蛇对那一片地方的掌控力度究竟都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
八岐大蛇朝着利姆露伸出手来：“不问而取，是为偷。”
“而坏孩子可是需要接受惩罚、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不过，吾今日心情尚可，你若是现在把吾的灯还回来，吾或许可以不追究你冒犯的行为。”
然而利姆露看上去却并没有打算要配合八岐大蛇所说的去做的意思。
“你的东西？”利姆露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宫灯，看着里面的那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轻微摇曳的青色火焰，否定了八岐大蛇的话，“不，青行灯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
利姆露伸出手来，有一点莹莹的光芒在他的指尖亮起、闪烁，看上去居然是与一旁的宫灯当中所散发出来的光亮如出一辙。
“她的妖魄分出来了一部分在我这里，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有资格自称为青行灯主人的，也应该是我，而不应该是你才对吧？”
平心而论，利姆露的这一波反驳简直是合情合理，找不出任何的能够被拿来攻讦的余地。
但是这个世界上面很多时候，也并不是都需要讲道理的。
八岐大蛇听了利姆露的话之后不怒反笑，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空中飞着的利姆露，眼眸当中那条竖瞳细细密密的逼成了一线，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捕猎的剧毒的蛇。
“吾说那是属于吾的灯，那么便是吾的。”
八岐大蛇朝着利姆露扬了扬下巴，露出来了一个极为凶狠残佞的笑容来。
“还是说……”
“你想要忤逆于吾？”
几乎是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从那笼罩住了这一整片区域的黑色浓雾当中，便有着无数的蛇头呼啸着直冲而出，像是编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罗网，照着利姆露的方向就围绕了过去，根本不给他任何的、可能逃离的机会。
利姆露将原本捧在手中的宫灯挂在了自己一侧的手臂上，随后手腕一抬，一把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长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将那些迎面而来的罗网全部都斩断。
少年垂下眼眸去，正好与那一双金色的蛇瞳相互对视。
有那么一瞬间，利姆露觉得自己被某种可怕的、会让人本能的感受到不适的目光给缠上了，后背上的汗毛都隐约立了起来。
那是一种本能的警戒。
利姆露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身上的这一种感受给压了下去，按了按自己侧脸上的面具。
“如果所谓的忤逆，是将原本就属于我的下属带回去的话。”利姆露轻快的回答了八岐大蛇的问题，“那么我想，是这样的没有错。”
“即便您是八岐大蛇、是传说当中能够与神明比肩、乃至于是远胜于其的邪物……”
利姆露手中握着的剑挽了一个好看的剑花，看向八岐大蛇的时候，后者发现在他的眼中居然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亦或者是意图退缩的色彩。
正好相反吗，在那当中所蕴含的，是某种极为坚定的心念。
八岐大蛇于是“嘶嘶”的吐着自己口中蛇信子：“哦？你倒是不畏惧于吾？”
他原本盘在地面上的蛇身猛的立起，顿时就拔高了整个身体的高度，甚至是一瞬间就窜到了几乎同利姆露等高的这么一个海拔上。
骤然逼近的、属于成年男子的面庞带有着极强的邪肆性与侵略性，唬的利姆露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向后仰去。
然后他听见了八岐大蛇低低的笑声，带着绝对的愉悦和恶意，很显然，能够看见利姆露这般的失态，对于八岐大蛇来说似乎是十分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
利姆露一只手护了护自己臂上的宫灯，朝着八岐大蛇的方向抬了抬眼皮：“不。”
他予以了否定的回答。
“即便是你的真身亲自到来，我也一样自信拥有着一战之力。”
“更何况。”
在八岐大蛇逐渐冷下来的表情当中，利姆露缓缓的补上了后半句话。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应该并非是【完整的八岐大蛇】吧？”
利姆露没说一个字，八岐大蛇的脸色就要阴沉一份；等到利姆露全部说完之后，八岐大蛇的面上已经看不出来最开始刚刚从黑暗当中步出来的时候的那一种高高在上和智珠在握的模样了。
不如说，他甚至是在再开口同利姆露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都带上了根本没有办法掩饰的可怕杀意。
“哦？不错嘛，还是很有些本事的，难怪敢在吾的面前如此猖狂。”
八岐大蛇勾了勾唇角，露出来了的那个笑容却并称不上友善，而是恨不得就这样将利姆露给撕碎，啖肉食骨的恶意滔天。
利姆露眼睫微动。
他说对了。
实际上，早在踏入这一片空间当中的时候，夏尔便已经开始分析和探索周遭。
那些黑色的雾气能够屏蔽掉利姆露的感知，但是却没有办法对并非是什么确实的存在于此世的生命体亦或者是精神体、而是与世界意志拥有着完全相同的存在形式的夏尔造成任何程度上的阻碍。
所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利姆露便已然知晓，自己如今是行走在某处阴阳的狭缝之间，毗邻鬼域，但是却又并不真切的被包纳和属于其中。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什么词去形容的话……
那就像是寄生在世界表层的一个瘤子，贪婪的从世界当中汲取营养，以壮大自身。
而当发现这一片狭缝空间的主人是八岐大蛇的时候，利姆露联想到此前鬼王盛宴当中，玉藻前所透露出来的那些讯息，跟着夏尔一起，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这里是否就是八岐大蛇被封印的地界？
虽然不知道在玉藻前的口中，封印尚还没有完全破碎、理应还在沉睡当中的八岐大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既然遇到了，那么利姆露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大好的机会。
……更何况对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要同他和谐相处的意思。
那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利姆露闭上眼睛。
从他的身上，突然亮起来了极为耀眼的翠色光芒。而伴随着这光芒同时出现的，则是利姆露头顶上凝聚而出的那一把拥有着繁复花纹的翠色长剑，其上拥有着某种极为古朴厚重的气息。
八岐大蛇原本漫不经心的面上，终于是浮现出来了极为凝重的表情。
“世界基石？”
他声音沉沉。
利姆露冲着他一笑。
在少年的手中，与天空当中的那一把巨剑所差无几的剑替代了之前平平无奇的武器。
“或许你也可以……”
“叫它天之尾羽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