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昏迷
池宛菲被摔回到地窖之后,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断断续续又晕过去好几次,再次醒来时,夜幕的降临又让气温逐渐降低。
两日一夜滴水未进,冷热交替,伤口火辣辣地疼,因为一直处于潮湿的环境里,伤口边缘微微发白化脓,浑身发起了高热。
池宛菲却还在用力地抓紧受伤的地方,生怕气温一冷起来,不利于气味的发散,虽然她也不确定岑天昱有没有跟自己想到一块,让百兽鸣来寻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地窖昏暗,池宛菲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无论她怎么努力撑着,还是觉得自己逐渐被黑暗吞噬。
身体失温,意识涣散,失血过多,她作为一个大夫,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过了鬼门关。
果然她还是得止步于此吗?死后的她灵魂会去哪呢?
前世死在实验室时,池宛菲在最后一刻也只是认命,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很舍不得和遗憾,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岑天昱,舍不得傅陵游和绿柚,遗憾没能帮娘亲找出真相,遗憾没能帮北商女子寻回学医行医的权利。
她靠在墙上无声地淌着泪,无形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一边在唤她快些回到她该回的地方,一边在是岑天昱唤她的声音。
有冷酷的,严肃的,温柔的,生气的……
她是真的尽力了,她缓缓合上了双眼,身体上的痛苦似乎在合眼的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人在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池宛菲感觉自己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道路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是岑天昱在唤她,是那么的焦急。
可她回头看去,却也是一样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却无论怎么跑也找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岑天昱。
“你在哪?岑天昱你在哪?”她几乎是有些崩溃地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突然黑暗无边的世界又突然着起了火,火势断绝了她的去路。
“好烫…救救我……”火势几乎将她吞噬,岑天昱的呼唤声明明就在耳边,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火烧死时,火光的世界又下起了夹着雪的雨,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没有日夜更替的虚无的世界被折磨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感官越来越麻木,直到逐渐感受不到疼痛和煎熬。
而在那个漫长的虚无世界以外,却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
岑天昱日夜守在池宛菲的身边,寸步不离,他在林中木屋的地窖里发现池宛菲的嘶吼,池宛菲在她怀中体温渐渐变冷的时候,肢体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傅陵游都绝望到不知道该把针往哪扎的时候……
他才头一回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原来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池宛菲。
池宛菲失血过多,左臂脱臼,那地窖又常年积水,伤口一直泡在污水里,化脓导致坏了一片腐肉。
池宛菲的血液里虽然有百兽鸣残留的唾液,有抗毒消炎的左右,可流了那么多血,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代谢,血液里早已把百兽鸣残留的唾液稀释干净。
换句话说,池宛菲现在这身子骨就与一般人一样,甚至更脆弱更差。
傅陵游看着池宛菲那没有血色的脸,冰肌玉骨的手臂上那么骇人的一道伤疤,若不是恰好有他在,及时清创治疗刮去腐肉,池宛菲的左臂很可能会肌肉坏死,估计再也长不出新肉来,还有可能废了整条右臂。
傅陵游处理过很多类似的小手术,其中甚至有比池宛菲更加严重的,可这次的他拿着刮去腐肉的刀手抖个不停,竟迟迟不敢下手。
而他也十分清楚,池宛菲绝非没有自己处理伤口的能力,她是故意的,为了让自己的血把百兽鸣吸引过来。
他有些自责地一拳扎进木桩里,若不是他去参选什么世毒会,若是他没有离开池宛菲,若是他多安排一些人来保护池宛菲,若是……
他能比岑天昱早一步想到用百兽鸣去寻她……
他看着岑天昱一直占着池宛菲身边的位置,一直被封藏在心中的嫉妒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拽着岑天昱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池宛菲有我看着,难道绑架她的歹徒你就不打算捉拿归案吗?若不是你答应了戌时开市门,定有法子从中找到凶手!”傅陵游猩红的眼瞪向岑天昱,若不是因为他,池宛菲也不会在他离开的区区几天时间内,就到了性命濒危的地步。
他每次来给池宛菲把脉时,都像是在赌博,只要池宛菲的脉搏能稍微地平稳一点,伤口能比昨日好一点点,他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尤其见岑天昱还蹲在池宛菲床边,傅陵游心里的火星像是被吹过一阵风,熊熊燃烧起来。
“我叫你滚!”嫉妒也好,埋怨也罢,他不会再让岑天昱出现在池宛菲面前,岑天昱带给池宛菲的从来都是危险和伤心,可他不一样,他有和池宛菲共同的爱好,共同救死扶伤的目标,他可以把池宛菲永远放在第一位,而不会像岑天昱一样让池宛菲在谷主或是末南栖面前被刁难也束手旁观。
傅陵游一脚踹开了岑天昱,原以为岑天昱会立刻还手,却不想岑天昱只是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蹲守在池宛菲床边,眼睛不肯挪开视线。
“这个时候倒是懂得装深情,关心她了?现在她不需要了,你滚啊!”傅陵游又是猛踹一脚,这一回用了比方才更多了三成力气,岑天昱自池宛菲失踪起便没闭过眼,池宛菲未能一日睁眼进食,那他便也不吃不喝。
别说是跟傅陵游还手,光是爬回池宛菲床边这个动作,他都几乎是靠意识在撑着去完成的。
岑天昱麻木地用袖子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以一个毫无尊严的姿势爬回到池宛菲床边,像是在回复傅陵游,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和承诺似的说道:“我再也不会离开她,也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傅陵游的拳头紧了紧,这回是用尽了十成的力气又朝岑天昱挥去,拽着他的衣襟就往门外拖,岑天昱像是一个破碎的木偶任傅陵游拖拽着,直到一道微弱的气音在房内响起。
“岑天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