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祝寿
当时李公子出门时都摔了好几个跟头,李氏媛上前询问缘由,不曾想他跑得更快,还说着此事就此作罢,他日后也不会踏进唐府,让唐小姐多加休息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唐婉抿嘴强压笑意,没想到这个李公子这么胆小,但不能被她阿娘看出自己在其中捣乱,无辜眨着双眼道:“我也不知,许是他觉得婉儿面目可憎吓到他了吧。”
“胡诌,”李氏媛皱起眉头来,“我家女子这般貌美如何吓得他!。”她说着长叹一口气,心中甚是担忧她的婚事,若是寻不到好人家,岂不坐实了街坊四邻之口。
她来此处也并不全是来问此事缘由,三日后便是建安王的诞辰,到时王府有场夜宴,阴山官员都会前去道贺,还邀请了官员亲属一道前去,李氏媛正在为给建安王挑选诞辰之礼而发愁,唐宏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山间同灾民一起搭建屋舍,此事定也没有闲心说着建安王有何忌讳之物。
王公贵族诞辰一般都会收到名贵药材,亦或是价值不菲的珠宝,与人重合自然会做过比较,到时不管是哪一方许都下不来台面,李氏媛也正是顾虑此事才这般发愁。
更何况这次夜宴官员们心中大抵也有些小九九,建安王此前一直在战场上,将近而立之年还未娶亲,此番来阴山,不少官员都盘算着能够攀上此等权贵来保自己官途。
唐婉指头捻着方才刺破处,思索半刻道:“阿娘,你的绣工精美绝伦,不如就绣灾民重建后的山居图献上,想来建安王也会欣喜的。”
这虽不失一个好法子,可李氏媛近年来手愈发不灵活,前些日子在家中得知唐宏被押解进京治罪更是急火攻心哭坏了眼睛,此刻已经不抵当年那般巧夺天工的手艺了。
此事自然落在了唐婉肩头上,李氏媛只能充当起师父来在一旁教导,这三日唐婉几乎是不眠不休,如此疲惫倒也不觉得辛劳,相比应付她阿娘说亲之人,此活儿倒也得心应手。
建安王寿辰当日天未黑就已经燃放起烟火,和着天空雪白小花一起洋洋洒洒落在地面,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只是凑着烟火的热闹。
灯火璀璨的建安王府在雪花纷飞间像是冬日被温的一壶酒,暖意随着屋檐的风一道袭来,可又不敢多加大意醉晕此处。
唐婉刚搀扶着李氏媛从马车上下来,转身就瞧见陆游领着她的娘子走过来。王家小姐确实也是出落得如同莲花般可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女子温婉的气性。
陆游站在原地看着唐婉楞了半刻,唐氏清咳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务观,好好领着你的娘子进府,莫要坏了礼数。”
唐氏今日有事并非要随着一道进去祝寿,许是她也料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旧人,也是特意过来嘱咐她的儿媳。
“夫君,妾身见你脸上生恙,身子可有不适?”王氏紧跟几步走到陆游身旁细声细语问着。
陆游回头勉强笑着摇摇头,转身同唐氏说着此刻天还飘着雪,夜里路滑让她早日回府。
李氏媛见到陆游便就想到那日他大婚时街道的传言,原本两家还能有些情谊,此刻似乎两家都不想遇到对方,她也便拉着唐婉往王府走去。
屋内各路官员都坐在两侧,仪王在建安王靠下左侧,裕亲王身旁坐着赵士程,其所有官员家眷都在他们身后位置。
唐婉跟随着李氏媛坐在唐宏身后,她侧头看到了前方的赵士程,两人不谋而合同时望着对方,李氏媛轻轻拉动着她的袖子,“既在王府,切莫多看。”
正当她收回视线时瞧见了在仪王妃身侧的孙仲玲,她正安安静静坐在一侧望着赵士程。
大厅中各位大人都躬身献礼,果然跟唐婉预想一般,达官贵人所送寿辰礼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和药材,坐在大堂前方之人只是挥着衣袖让侍从们收下。
唐宏双手捧着唐婉不眠不休花费三日绣的锦缎躬身站在大堂中道:“建安王这些时日不辞辛苦安置灾民,故此下官献此山居图刺绣替百姓以表谢意。”
不知哪位大人突然率先笑了出来,“唐大人可真是别出心裁,也不知是在邀功呢还是家中确实贫瘠拿不出珍贵之物来,之前有人陷害唐大人私藏官饷,如此看来还真是莫大的冤枉,唐府可是清粥白汤,怕是想要有肉沫星子都难。”
几位同坐大人连连笑着附和,但仪王却帮衬着世家之友说着话,唐大人历来两袖清风,若真要论处贫瘠,也未尝不可,以一家清汤白粥换取阴山百姓屋中肉沫正是为官之道之理。
那刺绣图被侍卫摊开,是一群人在山中和乐耕织场面,锦缎上还有位孩童在扑蝴蝶玩的不亦乐乎,画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在灯光照耀下刺绣之物仿佛都能活过来。
阴山何人不知唐家有女自小好诗歌,才华通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锦缎想必也是出自她的手笔,唐家这是率先出招将自家女儿推上台面来,在场各位大人都知在诞辰之下的各怀心思,岂能让他先给哗众取宠了。
“建安王,下官瞧着这锦缎所绣并非唐大人所言,上面虽是男耕女织你浓我浓,还有孩童嬉戏,可这分明是在暗讽王爷无所出。”一旁的大人真是信口雌黄满嘴曲解次锦缎意图。
唐宏是个急脾气,几句话不对付便急赤白脸朝他吼着,这更让其他官员戳他的弱处,李氏媛在一旁焦急的揉着手中的手绢。
赵士程按捺不住刚想要起身开口为他辩解就被裕亲王给拉着坐好,仪王想要替他申辩几句,可此刻因唐宏怒斥而失了底气,陆游一直想为他说上几句,一旁的王氏一直晃动着他的衣袖微微摇头,便也只好就此作罢。
唐婉咬着嘴唇埋怨自己,明明一番好意却被曲解成这般,段允灏用手指敲着酒杯,“想必这锦绣出自唐小姐之手,你不如好好解释解释。”
那语气不急不躁,没有动怒,可似乎也不欣喜,唐婉只好上前救场,此锦缎毕竟是她所绣,若要论处起来她理应受罚。只见她屈膝行礼道:“建安王,山居图是臣女所绣,并无意指建安王,这些时日阴山百姓和灾民都有目共睹你为他们所做一切,此为感激,锦缎也辅以锦程之意,也愿王爷能够事事顺遂。”
“王爷,此事……”
“此事到此为止,”建安王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截断道:“今日夜宴本也是请各位大人来庆贺灾民一事落幕,唐大人既然有如此心意,也正好是本王的意思,倒也不必再强词夺理些。”
他示意让侍从接过唐宏手中的锦缎,唤着一群舞姬上台奏乐歌舞,倒也没有过多苛责其他官员,许是今日他诞辰心情愉悦不想斤斤计较。
舞姬跳罢后,也不知是哪位大人打着头阵说自家女儿自幼懂舞曲,不如借此以舞来向建安王贺诞辰,也为了庆贺灾民重建如期完工。
唐婉开了刺绣先河立于众人跟前,两侧大臣也后来居上让自家女儿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建安王欢心,这俨然成了一场谁家女儿能获得建安王青睐的赌局。
在这般各怀鬼胎的场面中,齐暮云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她只是低头在她阿爹身后吃着东西,同样不言语上台面献媚的还有唐婉,她躲得远远的,双手冰凉,想到锦缎一事心中莫名发虚。
段允灏半倚靠在座椅上,眼光只是时不时瞟着大厅中翩翩起舞的女子,他轻笑着摇头,随即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摔倒在地,整个大堂中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本王听闻胡旋舞旋转亦如飞奔的车轮和疾徐的旋风,不知何人会此舞曲?”
座下几位大臣之女面面相觑,此舞对身姿步伐及速度都有较高要求,孙仲铃起身行礼答话:“臣女略懂其一二,只是此舞一人所跳太过单调,”她说着侧身看着坐在远处揉搓着手的唐婉,“婉儿,我听说你也曾学过此舞,可愿同我和舞一曲?”
齐暮云挥动的衣袖起身,看着斜前方的孙仲铃道:“孙小姐,小女也会此舞,不如我替婉儿随你舞一曲,她大病初愈想来不宜劳累。”
俗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把这台戏唱全乎了,恐怕还是要拉拽着唐婉一起。段允灏也果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她,直接下命令让她们三人一道共舞。
赵士程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紧握,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赵承恩用胳膊肘碰触着他,“大庭广众之下切莫招来话柄,于谁都不利。”
原本欢笑一堂的屋中陷入一片寂静,座上大臣有冷眼旁观瞧着这出好戏,也有叹息这场赌约怕是自家已经输了,孙仲铃已然成既定裕亲王的王妃,那便只有唐婉和齐暮云两家女子深得建安王的青睐。
唐婉骑虎难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此舞须得更换舞衣,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段允灏让侍女领着她们三位女子去到后厢房更换舞衣。
齐暮云挽着唐婉的手在后面慢步走着,靠近她耳旁轻声道:“婉儿,我知晓在人后议人长短太不磊落,可我总觉得这位孙小姐看似亲和,可却透露出仇意来,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孙仲铃在大堂上唤着唐婉和她一道共舞时确实出乎意料,那日在土匪窝里和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定然以前便相识,也不知以往她们两人是否有过节,可也算是救了她一回,应道是与过节相抵了吧。
孙仲铃慢下来脚步回身等着身后两人,她略带歉疚的拉着唐婉的手,“婉儿,瞧着你这般不待见我,莫不是在怪我自作主张拉着你一起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