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似是而非
唐闳心中颇为自责,若不是因为他,唐婉也不可能会进宫,更不会在回程途中遭遇杀手拦截受伤,既然她此刻安然无恙,记不起那段时日倒也好,远离皇室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唐婉在约定的时辰回家,李氏媛也未曾说起什么,此刻她沉浸在唐闳回家的喜悦中。
在听到他们谈话时知晓了那位在船头上见过的建安王,他虽不是皇室之人,可因战功被授予建安王爵位,此番来阴山一是为了祭祖,二是奉命前来安置难民,唐闳能早日回来也是托他的福。
“夫人,你替我收拾一下,今晚要赴建安王的夜宴,到时夜里我回来较晚,若等不到你便先睡吧。”唐闳乐呵呵地喝着茶。
唐婉心中不禁抖动一下,阿爹和建安王已经见过面,今日自己还差点伤及他,看来日后即便不想待在家中也要先消停几日,免得给她阿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夜里等她回房更换衣物时,上下摸着身上衣物,还趴在地上挨着角落寻找,小桃端着一盆洗脸水看到她趴在床底下惊呼:“小姐,地上凉,寻东西让我来便是了。”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盆子过去扶起侧身躺在地上之人,“小姐是要寻什么?”
“糟糕!”唐婉懊恼拍着额头喊了出来,“小桃,有件事恐怕需要你帮忙了。”
她丢失的物品便是唐家的传世蝴蝶玉佩,方才想起今天在船头摔倒时应该掉落在甲板之上,当时杂物太多更何况那种场面也根本注意不到自己掉落了东西。
玉佩丢失的事情不能说于她阿娘让她着急上火,唐婉拉着小桃从后院翻墙出去,竟然没想到自己头一次翻墙居然这么得心应手,小桃在背后嘀咕这场面可不是第一回了,她都快见怪不怪了。
夜市里的灯火纵贯城头到城尾,街上喧闹声一片,河面停靠在湖面上的那艘船还未被修葺,许是亲王和小公爷乘坐过,此刻没人敢动船身。
两人借着河岸两旁的灯火躬身寻找,正当唐婉提着衣裙在甲板上弓腰扫视木板时,玉佩在她面前晃悠着,她笑着接过抬头就看到赵士程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就知晓你定会摸寻至此,不敢贸然送上府,只能在此等着你来。”
唐婉在不太明亮的灯火中看到他俊朗的面容,声音如同此刻拂面的微风,“谢谢,士程哥哥的背可有伤到?”
赵士程轻松活动着胳膊,笑着调侃道:“习武之人,这点伤还是经受得住的,倒是你,夜里凉也不多穿一件便偷溜出来。”
风吹走了遮住月光的云,将周围一片片云集染成金黄色,水面也跟着风起着一层层涟漪。
赵士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唐婉身上,“身子还未痊愈,不能着凉了。”
唐婉和他靠得很近,想起白日依偎在他怀中的时刻,心扑通扑通跳的过快,许是船头只有他们两人在,河面也一片寂静,赵士程在为她披上披风时听得格外清楚。
他弯腰靠近她面前,扬起一侧嘴角,“你,心跳好快。”
唐婉将视线移到一侧,往后退了小半步,清着嗓子道:“你,你靠得太近了,我,我只是有点喘不上气。”
为了避免此话题延伸下去,她转移话头,“裕亲王不是说今晚邀请你一道观舞吗?建安王也说让那位弹琴女子为你一人独奏,你此刻不在府中听曲就只为还我玉佩,可有点因小失大了。”
赵士程转身坐在甲板边缘处,抬头望着明月,侧头道:“非也,他们岂能与之相并论,即便府上等着我的是天仙,我还是会选择来此处等你。”
唐婉提着衣裙也跟着坐在他身旁一侧,两人中间间隔一段距离,她笑道:“小公爷果然品行如坊间所说,行为君子坐怀不乱坚守约定。”
其实赵士程并不在乎世人对他有如何说辞,只因他所等的人是唐婉,不管家中有何物何人,也不管来时道路多崎岖,他一定要奔赴于此等着她。
“都说月将圆时,思念极深的人抬头望着同一轮明月就能思念送达,婉儿可有思念极深之人?”
微风将唐婉高高束起的发带吹拂至肩头,她恍惚着仰望着头顶的月亮,半晌才道:“我受伤后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可我实在看不清楚他的脸,方才士程哥哥所问,你定是有思念极深之人才会这般感慨吧。”
赵士程一直深情看着身旁一直在眺望月光星辰的女子,他轻声嗯道:“是,我有所念人,未曾隔在远远乡,想来此刻她也在瞧着头顶的圆月,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唐婉手中摸着家传的蝴蝶玉佩,其实这块玉佩可以分成两半,她阿娘曾说过日后在成亲时要将另一半赠于她夫君,也寓意二人双宿双栖,和和美美同为一体。
“士程哥哥,你为我寻回玉佩又救了我一回,我定会为你寻到你所念之人,”唐婉将玉佩挂于腰间极为认真道:“不在远远乡,那想必是在阴山之处,她是哪家女子,若你不方便前去道明,我替你传达。”
听到此话赵士程有点哭笑不得,他从袖中掏出一小包桂花糕递到她跟前,“这种事情须得自己道明才能显真心,她此刻受了伤,或许已经想不起以往我们之间的点滴,但我会等她,我答应过要将八抬大轿立于她门前。”
唐婉闻着桂花糕的香气肚子咕咕乱叫,信手拿起一块,“士程哥哥,我总觉得越是美好之物才会更难得,相信你定能等到你所念之人。”
赵士程瞧着她吃着桂花糕可爱的样子,心中不免发酸可又觉得能与她两人坐在甲板上谈笑风生赏月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她记不起,那便再同她说着藏于自己心中之事。
两人相谈甚欢,一时之间竟忘记要回去的时辰,还是小桃在一旁提醒她该回府了,看着月影西沉,唐婉才后知后觉拍着脑袋已经出来太久了,许是坐得时辰长,悬空的脚有些发麻,刚起身就站不住,赵士程揽着她的双肩,深情款款道:“下次转动一下脚,我不能确保下次还能凑巧在你身旁护着。”
他那双好看又深情的桃花眼看得唐婉脸颊自发烫,可又想起他心中还有所念人,便唤着小桃前来扶住自己走下了船。
唐婉见赵士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护送着,便回转身道:“士程哥哥,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罢,如此灯火明亮的街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更何况再过一条街道我便到了。”
赵士程虽口头应答着,可还是看着她转过街道口才转身离去,那条街道常有官差巡街,想着便也没有跟上前去,再者被人撞上对唐婉名声也有损。
唐婉拿着手中的桂花糕不由笑起来,可心中还是有些落寞,许是赵士程的身影和梦里的有些许相似,又得知他心中有所念之人,一切自有定数,强求不来的。
她侧头想同小桃串着口供,不曾话未开口就侧身踩上了一人的脚,刚转头过来道歉就见到一张半生不熟的脸,吓得她连话都开始结巴了:“建,建安王,对,对不起……”
段允灏听到她这般害怕不由戏谑道:“难道本王长得这么可怕,夜里居然会让万公子的脸给吓白。”
“不,不是,是在下冒犯了建安王,心中惶恐所致。”唐婉低头逼自己尽快平复刚才被吓到的心情。
段允灏并没有依着她的话说开,他望向不远处的府邸,“万公子的府上在前方?”
要是此刻如实说自己的身份岂不是道明自己有意欺瞒他,更何况他身上带着些酒香,定是刚从夜宴中离开,若说是唐家门客,他才刚见过她阿爹,一戳便破。
唐婉抬头挤出一个笑脸来,“非也,在下只是夜里无事闲逛至此罢了。”
“既然万公子有此闲情,不如同本王喝上一壶如何?”
她用力咳嗽起来,“不瞒建安王,在下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只怕又要拂了建安王的好意,请王爷恕罪。”
段允灏往前踏着一步,唐婉便往后退了一步,他见她依旧害怕自己,无奈笑道:“如此这般,那本王也不再强行多留,你回去好生歇着吧,今晚听曲可还尽兴?”
唐婉这才想起白日裕亲王曾邀请她一道听曲,她便借由风寒一事推脱了今晚的相邀,匆匆和他多说了几句后便赶忙加开步子离开,从唐府正门绕过去到了后院,她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小桃在她身后都快被吓得瘫倒在地,那位建安王看着就不是善茬的样子,以往有个陈家公子,自他们从京城回来后便一直未曾见到,只是听说去到了偏远地区,才没放心几天,又碰上了个建安王。
但她们担忧之事并没有发生,这几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唐婉也乖乖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画弹琴。这日她陪李氏媛去寺庙烧香的途中听到不远处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整条街道的人都拥挤在两侧凑着热闹。
“听说是陆家公子娶亲,还是是王大人的女儿,当时还以为他能和唐家小姐喜得连理枝,可惜呀。”
“看来唐家小姐虽是才女,照样也会被人嫌弃,两家定亲又取缔又再定亲,这唐小姐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吧,之前见到她和不少男子来往,败坏风俗,陆家自然也不敢娶。”
前方窸窸窣窣说着两家多年的纠葛,李氏媛听到极为气愤,他们如此重伤自家女儿,还被安上一个隐疾症状,她日后可要如何结亲,但更心疼唐婉听到了此番谈论,她拉着呆站在一侧的女儿往反方向走,可唐婉脚步未曾移动半步。
她笑着摇摇头,“阿娘莫气也莫伤心,事情已然发生,闲话自然少不了,过不了几日便会隐退在市井中,若此刻走了,倒还真说准了我有隐疾了。”
尽管自己说得云淡风轻,可任哪家女子听到此话心中不难过,可她没有做过的事怎能按着头承认,在此番场面前逃走可正中他们下怀了,她偏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