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绒绒最终没有和同学一起打车，秦飞当着他同学的面自我介绍是韩抒旸父亲，要带韩抒旸回家，绒绒脑子直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上了他的车。车上，秦飞跟徐爱打了电话，绒绒也私下给徐爱发了不回去的消息。
秦飞也是今天生日，年满四十八，不算大寿，再者他主要关系还是在泽海市，沂光市这边的生意经还在打通之中，原本他请了一些相熟的合作伙伴吃饭，请帖发出去却没几个人回应，甚至包括一些说好了要来的最后也各种推诿过去，最后三三两两只来了几个人。秦飞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对于沂光市圈子里的人来说，他算是外来户，这些商圈多半排外，他费尽心思才认识了一些人，将将有站稳的样子，结果谈好的只差签字的两个合作没有了。泽海那边产业处理的也不是很顺心。他的身家在一般人当中算是极好的，但是在经济发达富商遍地的沂光市实在排不上号。他怀疑暗中有人针对自己，苦于抓不到把柄，接连碰壁，愁得都口腔溃疡了。
“旸旸，原来你同学家业住在这里，要是早点说，爸爸一早就把你接过来。”
“我和同学一道的。”绒绒此时有点尴尬，不是很想和他说话。秦飞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上了他的车，回到家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他买的房子离庄家不算太远，十多分钟以后车就停了。绒绒跟着秦飞从车库上电梯近了门，房子很大，地下一层地上三层，鞋柜很大，鞋子不多，看着空空荡荡，房子里除了秦飞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住家保姆。保姆看到老板带了人回来，立马殷勤地上前接待。
秦飞拦了拦保姆，躬身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让绒绒换上，然后带他去了楼上换衣服，上楼前吩咐保姆把家里的零食和水果都摆出来。
绒绒觉得保姆的态度热情得过分，他分明没见过这个阿姨，但是这个阿姨表现得就像他们认识了好几年似的一样自来熟，上来就叫他小少爷，吓得他连退三步。
“这些衣服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不知道你穿多大的尺码专门问了你妈妈，我看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多都喜欢这几个牌子，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们重新买。”秦飞一边说一边拉开与墙壁齐平的大衣柜，硕大的空间里有一半已经被占满，全是各种各样的服饰，吊牌都没扯，一股新衣服的味道迎面扑来。
“这件跟你身上的风格有点像，待会儿洗了烘干明天就可以穿了。”秦飞拿了一件衣服在绒绒跟前比划，绒绒被这个场景震慑到了，他呆呆地接过衣服，秦飞又递了一条裤子过来，“这条裤子不错，据说是受青少年喜欢的爆款，我给你拿下去让阿姨一起洗了。你换这套睡衣，新的提前洗好了的，就是为了方便你过来有穿的。”
秦飞取出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套熊猫睡衣。绒绒记得韩抒旸小时候也有过这样一套睡衣，小小的，后面还带一条小尾巴。
绒绒：“……我想先洗澡。”
“没问题，你房间里有浴室，玩了一天起了一身汗，洗了再穿也好。”
秦飞拿着那两件衣服呵呵笑着往外走：“你慢慢洗，现在还早，爸爸楼下等你。”
门被关上以后，绒绒头疼得呼了一口气，看着衣柜里面的衣服，他不禁陷入沉思。秦飞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万一他不来，这些衣服不就浪费了吗，要不是今天巧合，他怎么就肯定自己回来呢？
他耸耸鼻子，不是特别喜欢闻新衣服的问道，哐当一下将衣柜门关上，走进浴室里三下五除二把身上沾着奶油的衣服脱掉。
十多分钟以后，绒绒洗好澡下楼，秦飞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脑，他听见绒绒下楼的声音，立马把手上工作放一边，端了杯牛奶过来。
“旸旸，你妈妈说你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喝牛奶，爸爸给你热了一杯，趁热喝了。”
绒绒一个立定，露出厌恶之色，秦飞不是徐爱，他将自己的喜恶表现得明明白白：“我不喝，你有什么事？”
秦飞似乎被他拒绝惯了，也许猜到他不会喝，脸色沉了沉，将牛奶放下：“旸旸，我们父子这么多年没见了，爸爸知道，你对爸爸有怨气，爸爸接受，也跟你道歉，亲父子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仇你说是不是？”
秦飞打起感情牌，拉着绒绒说起了韩抒旸小时候的事，可惜他在韩抒旸成长过程中参与得实在太少，说得多是襁褓婴儿的事，韩抒旸上学以后，秦飞不是在这里做生意就是在那里做生意，今天住这个市的酒店，明天住那个市的酒店，哪怕不出差，他也没什么心
思陪着韩抒旸玩耍。
绒绒听着他忆往昔，心思早就飞向远方。快十一点了，瘟鸡说十一点半上交任务情况，他家都没回，卷子摸都没摸一下，上交什么？瘟鸡还不准他和秦飞走得近，要是知道他来了秦飞家里，瘟鸡会不会生气。
“旸旸，”秦飞瞧着儿子心不在焉，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你累了吗，累了就去睡，明早上爸爸带你去吃早餐，完了出去玩好吗？”
“我晚上要考试，明天要回去复习。”
“哦，是嘛……那明天吃过午饭爸爸送你回去。”
“我还有卷子没写，中午回去赶不及。”
“这样……没事，那爸爸早点把你送回去。”
天是聊不下去了，绒绒借口睡觉回到房间，走到门口，秦飞把他叫住：“旸旸，爸爸今天也过生日，你给爸爸说个生日快乐好吗。”
将近五十岁的男人讨好地笑着，一点商场精英的样子也没有，卑微而低声下气，像是夜间菜市最廉价的菜，只希望有人能将自己买走，或者，能看自己一眼。秦飞的这副样子让绒绒有些于心不忍，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了句“生日快乐”。明明是一句没什么感情的被迫营业，秦飞听了以后却笑开了花，绒绒看不下去，迅速回屋关上了门。
十一点半，瘟鸡来检查他的任务了。
【子禾：写完了吗】
【韩：没，我没回家】
【子禾：还在外面？】
【韩：没有，遇到韩抒旸爸爸了，被他接回来了】
【子禾：你在秦飞家里？】
【韩：嗯，想走没走成】
【子禾：他跟你说什么了】
【韩：也没说什么，就是回忆了一下韩抒旸小时候的事】
【子禾：你自己当心一点，不要被他诱导答应一些东西】
【韩：答应什么】
【子禾：不管什么都不要随便答应他】
绒绒看着手机屏幕瘪了瘪嘴，有时候他觉得温季筠管得真的挺多的，韩抒旸家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怎么老是喜欢插一脚呢？他有时候是真不想听这只瘟鸡的，又怕瘟鸡私底下作法对付他。啊，谁让他有把柄在这个瘟道士手上，简直令松鼠头秃。
【韩：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子禾：他跟你卖惨了？都是装的，你别被骗了】
看着温季筠的回复，绒绒突然有种这个人不仅面冷，心也冷的感觉。
【韩：万一他是真的后悔呢】
【子禾：不会的，他不会后悔】
【子禾：就算后悔也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影响，不是真的反省了过去】
【子禾：你自己稳着点，别被他三两句话骗过去】
【韩：你怎么那么肯定，你是不是真的调查过他】
温季筠不回复了，绒绒憋着一口气，他早察觉瘟鸡不对劲，但瘟鸡什么都不跟他说，现在背地里查秦飞是几个意思。
【韩：你为什么这么关注秦飞的事】
【韩：不对，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韩抒旸的事？就算我是冒牌货，但是你跟韩抒旸也不认识吧，你为什么要管他家里面的事呢】
【子禾：你想多了，秦飞不是好人，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被他骗了】
【韩：韩抒旸是他的亲儿子，他还能对自己亲儿子做什么吗】
【子禾：跟你说不清，反正你记住，不要帮韩抒旸做任何决定就可以了】
绒绒最讨厌他这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愤怒地一连发了好几把大刀表情包过去，温季筠那边就像睡着了一样不搭理他。他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明明他现在才是跟韩抒旸最近的人，他的决定关乎着韩抒旸的未来，凭什么瘟鸡悄悄查秦飞却不告诉他。而且，秦飞能对韩抒旸做什么？他已经保证过不会回到秦飞这边，瘟鸡干嘛还对他藏着掖着？难道是温家和秦飞有仇？
绒绒天马行空地发散着思维，他以前在村子里蹭电视的时候有看过那种豪门世家明争暗斗的戏码，难道温秦两家也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摩擦不断？
他越想越多，直接在脑子里面放弃了电影，直到累得两眼昏花才睡过去。
第二天周末，没有闹钟，也没有人叫起床。绒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他换好衣服梳洗好以后下楼，秦飞坐在餐桌前办公，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
“
旸旸醒了，饿了吧，快来吃早饭。”
桌上放着几屉小笼包，全都是新鲜出炉的。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灌汤包，要是哪天不给你买你就不吃早饭，但是吃的时候有不好好吃，图里面的汤汁好玩。”秦飞笑道，“邱阿姨灌汤包做得一流，你尝尝，如果没有喜欢的口味咱们就重做。”
包子豆浆小碟泡菜，确实是韩抒旸小时候的早餐标配，小抒旸不喜欢吃包子皮，每次都用吸管把包子戳个洞，吸溜吸溜里面的汤汁，然后将肉馅挖出来吃了把皮丢在一边。
“尝尝，馅大皮薄汤汁多。”秦飞给他盛了一个在盘子里，看着他吃下去顿时笑得满脸褶子。
吃饱以后他提出要回家，秦飞也没再像前一晚一样留他，而是拿出了提前备好的礼物给他，将他送回了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