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深夜
陈涛给康迪送了一次外卖就成了玩家，蒋忆涵是骆雪的同班同学，进入游戏想必是被骆雪牵连。
还有沈轻舟的助理褚芳，和沈轻舟合作拍戏的宁洛儿，想来都是因为沈轻舟进入游戏。
而沈轻舟自己，实际上在看到魏元宇的画展前，与魏元宇并没有任何交集，但是魏元宇的那些梦境和画作，则都与沈轻舟有关，他们之间的关系，比现实中的接触更复杂更奇诡。
坐在魏元宇身边的老者五伯，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没有说出他进入游戏的契机，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众人。
骆雪接着说：“刚才沈轻舟说了，这个游戏不会设置团灭的死局，就算沈轻舟和蒋忆涵的猜测是错的，那些符纸不是保命的东西，我们大家都住在贴着符纸的房间，游戏也不会把我们都杀了。
“至于魏元宇，就让他住404吧，就算404是危险的地方，凭他和游戏的关系，游戏也会临时改变主意不杀他吧。”
“我不同意！”沈轻舟勃然大怒，“你就凭李知然的话就断定小宇和游戏的意志有关？可是前几次游戏你也看到了，每一次不都是小宇的处境最危险？每一次都是小宇靠自己闯过去的，游戏哪里给他优待了？”
骆雪瞪起眼睛，拔高声音说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那些表现是真实的？难道不是他演的苦肉计？”
“你……”沈轻舟一时无话可说。
魏元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算了，他愿意住404。
这时他觉察到身边的五伯有些不对劲。
魏元宇侧头看过去，五伯的眼神透着隐忍的凶狠，正直直地盯着骆雪，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拳头。
五伯很会伪装情绪，若不是魏元宇离得近又感觉敏锐，也不会发现他在生气。
饶是魏元宇小心谨慎，五伯也很快察觉到魏元宇的审视，他立刻松开拳头，眼神又变得温和。
那一刻，魏元宇终于明白，五伯为什么会给他亲切感，又为什么会看着眼熟。
骆雪和沈轻舟剑拔弩张，蒋忆涵缩着脖子打断两人，说道：“我觉得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我提醒一下，现在只剩下三分钟了，我们到底是抽签还是怎么样，请两位大佬抓紧决定吧。”
骆雪一拍桌子，喊道：“投票吧！同意魏元宇住404的举手！”话音未落，骆雪就把手举起来。
康迪也跟着举手，他说过，骆雪在游戏中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会支持。
陈涛一直把康迪当大腿抱，也跟着康迪举起手。
蒋忆涵则把两只手背到身后，说道：“就算骆雪分析得对，我也不同意用这样的方式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属于强权压制，是不文明的行为，所以我要弃权！”
骆雪冷笑一声，说道：“就你文明，你要是看到李莹和孟可怎么死的，你就和我一样不文明了。”
她没指望沈轻舟会举手同意，就把眼神瞥向五伯。
沈轻舟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魏元宇的手，同时用恳求的目光盯着五伯。
魏元宇也看向五伯，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认真的审视和观察。
五伯的表态是关键性的一票，他的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看向沈轻舟，耸了耸肩，说道：“抱歉。”
然后，他把手举了起来。
魏元宇吃惊地挑起眉毛，他本以为，五伯会站在他和沈轻舟这边。
“四对二！一票弃权，两票反对，通过！”骆雪又拍了下桌子。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康迪连忙站起身，走到女人的房间敲门。
女人开门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伸长脖子看过去，接着，他们齐齐地倒抽一口凉气。
陈涛没有看错，女人房间的一张桌子上，确实摆着疑似遗像的照片。
时间紧迫，他们也顾不得害怕了，康迪带头，告知女人他们选好了房间，让魏元宇住在404，又向女人索要其他房间的钥匙。
拿到钥匙后，康迪便快速分发给大家，反正房间从外面看都一样，他们也没有再挑，分到哪个房间的钥匙就住哪间。
做完这些就只剩下一分钟，玩家们都快速跑出去，到各自分配的房间开门进屋。
只有沈轻舟还留在404，握紧魏元宇的手不放，魏元宇苦笑一声，劝道：“快走吧，再晚就要出事了。”
沈轻舟：“那你呢？！”
魏元宇有些急躁：“你留下陪我就没事了吗？”
沈轻舟：“小宇！”
魏元宇甩开他的手，怒吼道：“快滚！”
沈轻舟还想上前，五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从身后抱住沈轻舟，把他往门外拉。
“小伙子，你还是快走吧，要是死局，你留下也没用，反而白白送死。”
“小宇！小宇！”
沈轻舟又喊了几声，魏元宇则头也不回地进了女人隔壁的房间，用力甩上门，不再理他。
沈轻舟没想到五伯年老力气却极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小宇！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喊我，我听得见！”
沈轻舟又喊了一声，便被五伯连抱带扛地带出了房间。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魏元宇背靠着墙，重重松了口气。
他没有急着开灯，而是摸黑在房间里行走，就像两年前，他住在这里时一样。
404是两室一厅的单元房，两年前，他刚满十八岁，从福利院出来后就暂时住在这里。
他住的也正好是这间房。
先天失明的他，比起用眼睛看，更习惯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用双手来探索，他摸索着房屋里的摆设，与两年前自己租住时大致相同。
一个双开门的衣柜，一架写字台，一张靠床摆放的单人床。
魏元宇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靠近床头的墙壁，他记得两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块墙壁上有一排用锥子刺出来的盲文点组。
当时的他还觉得稀奇，难道在他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也是盲人吗？
他清楚地记得，那排盲文还是当时的室友彭博发现的，写的是“打电话给我”，后面是一串号码。
两年后的今天，魏元宇再摸到那个位置，却是一片平坦，想必是两年来这个房间被重新粉刷过，昔日墙壁上的痕迹也就无从查找。
转念又一想，这里是游戏世界，就像上个游戏中的化妆间，虽然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但也是身在另一个空间了，这个游戏世界的时间，还不知道是不是与现实世界同步呢。
他又想起了昔日的室友彭博，当时合租这个公寓的时候，彭博还是个技术宅男，整天窝在家里开发手游项目。
魏元宇后来被秦峰接走，彭博又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听说他在开发一款游戏的时候精神错乱，攻击他人又自残，房东叫来他的家人把他接回了家，从此便再无音讯了。
魏元宇不由得联想，彭博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就是王慧住的那间，彭博当时精神错乱，会不会与王慧有关？
他又摸黑移到写字台前，他记得当年那里放着一部座机电话，彭博让魏元宇读出墙上的盲文留言和号码后，还真的用那部电话打了过去，还和对方畅聊甚欢，为了不打扰魏元宇休息，彭博把电话线挪到了客厅。
魏元宇摸到写字台前，本来放电话的位置，却放着一个相框，他直觉到不妙，忙走到门边打开灯。
回头再看向写字台，看到上面的相框时，魏元宇本能地后退一步，惊出了一身冷汗。
沈轻舟住进的房间是405，正好在魏元宇的隔壁，拉他出去五伯住在403。
想来是其他玩家都对404退避三舍，才会把相邻的房间留下来。
这倒正合沈轻舟的意，如果夜里魏元宇遇到危险，他就能及时赶过去。
房间里没什么特别，和404的布局一样，紧凑的两室一厅，沈轻舟挑了与魏元宇只一墙之隔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漆黑的夜里，不知从哪里传来隐隐的哭声，幽怨而绝望，不一会儿又被幽长的开门声掩盖，接着，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哒、哒、哒，清脆而缓慢，是女人的高跟鞋，在走廊里时断时续，好像在每个房间门口都停顿了片刻，高跟鞋的主人，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沈轻舟屏气凝神，高跟鞋在他的门口停住了，还在原地缓缓地踱着步，鞋跟摩擦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被人敲了三下。
就在这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惨叫过后，便是痛苦连绵的呻吟。
“啊啊……呜呜……嗯啊……”
沈轻舟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这惨叫和呻吟，分明就是魏元宇的声音！
“救……救命啊……呜呜……快来……救我……”
魏元宇的声音凄惨又绝望，像是遭受着致命的袭击。
“小宇！小宇！”
沈轻舟焦急万分，想都没想就跑出房间，直到手搭在通向走廊的门把手上，他才本能地愣住。
门外，那个高跟鞋女人，好像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