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中妖魔
时间是在黄昏，一抹残阳浸在西边的海面上，在海水中渲染出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橘红色倒影。
空气潮湿而闷热，微腥的海风扑面而来，也不能驱赶人们心中的燥动。
比人更躁动的，是那两条被束缚在渔网里高高吊起的人鱼。
有些传说中的人鱼很丑陋，但是魏元宇他们看到的人鱼，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美得惊艳而妖异。
他们赤裸的上身与普通人无异，从小腹延伸的鱼尾却足有15米。
银灰色的鱼尾，每一片鳞都是银灰向透明的渐变，层层叠叠铺在一起，整条鱼尾在夕阳下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男女都是一头银白长发，像海藻一样浓密而卷曲。
肤色白得几近透明，耳朵的形态像鱼的背鳍，手指连蹼，张开嘴嘶吼的时候，能看到两排细密而尖锐的牙齿。
人鱼在网里挣扎，徒劳地反抗人类的捕捉，声声嘶吼尖利刺耳，带着来自深海的神秘与恐怖。
这样的场景，把站在甲板上的玩家们都震慑住了。
可是船员们却像是习以为常，叫他们笨孩子的那个中年大叔，还抬起头冲那两条人鱼骂了几句脏话。
“呸！凶残的贱种，都下地狱去吧！”
这位大叔一头卷曲的深棕色头发，和同样深棕色的络腮胡连在一起，还真是这艘船上的大副。
他看了眼站在甲板上的魏元宇和沈轻舟，又看看不远处的两个女孩，再扭头看向躲在船尾畏畏缩缩的小胖子，糟心地抚住额头。
“你们这群笨蛋，爱德华男爵怎么会看上你们几个？”
魏元宇和沈轻舟面面相觑，骆雪和孟可战战兢兢走过来，船尾的小胖子康迪也瞬移到两人身边。
“你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不觉得热吗？还是想中暑了就不用干活儿了？哦天啊，爱德华男爵怎么会看上你们几个？”
大副还在骂骂咧咧，魏元宇摆出一副懵懂的笑脸，讨好道：“是啊，我们这么傻，不知道爱德华男爵要我们干什么？”
“还不是看你们可怜！”大副为男爵愤愤不平，“用那么高的价钱把你们从人贩子手里买回去，还要我们大老远的把你们送到他的城堡里！”
又叹惋道：“也是啊，这几年男爵一个人支撑着家族太累了，阿贝尔城堡也该多添点家丁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大致了解了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
“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杵在这儿真等着中暑吗？”大副又吼了一声，他们连忙应下，一位船员过来，领他们走进船舱换衣服。
帆船的甲板下面是供船员住宿的地方，推门进入，沿着向下的楼梯行走，昏暗的空间里传出一男一女小声交谈的声音。
那两人听到动静，立刻停止交谈，紧张地看过来。
“褚芳姐！”沈轻舟大吃一惊，几个大步快速走过去。
那一男一女，是秦峰和沈轻舟的助理褚芳，显然，褚芳是替补死去的李莹，补齐七名玩家的新人。
“小舟！你真的在这里啊！秦大哥说的都是真的，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褚芳也站起来走到沈轻舟身边，两只手不断地在胳膊上揉搓，向来坚强干练的女助理，眼睛里泛着泪花，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沈轻舟瞥了眼她身后的秦峰，看来秦峰已经把游戏规则讲述给褚芳姐了，就是不知道说了多少真话多少假话。
沈轻舟安慰了几句，身后的船员没好气地催促，他们顾不得再多说，先抓紧时间换衣服。
因为中世纪的海员都是男性，船舱里是一条大通铺，没有男女分室，他们就用一块布隔开空间，男女分别在两边，换上当地npc们的衣服。
都是统一的亚麻色短袖衬衣和深褐色裤子。
换好衣服后，几个人就坐在船舱里，商议这次游戏事宜，但是他们初来乍到，得到的信息有限。
魏元宇很在意那两条人鱼，由沈轻舟陪着，回到甲板上观察。人鱼们像是挣扎得累了，现在很安静，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魏元宇抬头看着他们，眉头紧锁。
沈轻舟知道魏元宇在想什么，那幅唯美而令人绝望的人鱼油画，他一直记忆深刻。
那是魏元宇个人画展中的一幅。
画中的人鱼，就是沈轻舟的模样。
银灰色泛着光泽的巨大鱼尾，在水中飘散开的金色长发，惨白的皮肤，血染的嘴唇，沈轻舟长相的那条人鱼，在水中伸展开修长而性感的身躯。
一枝铁钩贯穿了人鱼的右侧胸膛，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水，散溢在周围的海水中。
铁钩后面拴着一条粗麻绳，向上方绷紧，画面只是局部，但是观者可以联想到，那是从海面上的渔船射下来的捕鱼箭，射穿了人鱼的身体，正在不停地收线，把人鱼拽出水面。
画中，沈轻舟相貌的人鱼，嘴角淌出血丝，双眼无神地眯着，看着画外的人，绝望而幽怨。
“《人鱼之死》，卖了二十万。”身后突然传来秦峰的声音。
他们回过头去，秦峰抱着胳膊，从远处走过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沈轻舟记得，秦峰在换上船员衣服之前，身上穿的是囚衣，看来他的律师办事效率挺高，秦大老板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了。
秦峰确实是从监狱里穿越过来的。
这几天以来，公司事务不得不搁置，员工和客户们都知道了他所做的龌龊事，他看着眼前害他名声扫地的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小宇，你那双眼睛在梦里看到的，就是这位沈大明星的宿命吧？游戏世界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沈大明星说不定就会变成人鱼，然后死在这里。”
秦峰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打击两人，其实不用他说，两个人也都有这样的猜测，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沈轻舟大大咧咧地回敬：“游戏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事情没到眼前，谁也说不准，就像秦老板你，也没想到玩完游戏后就坐牢了。”
秦峰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看着嬉皮笑脸的沈轻舟，恨恨地说道：“好，咱们走着瞧！”
暮色四合，渔船在傍晚时靠岸，停在一座小岛的码头。
经过几人在船上的四处打听，他们得知这座小岛名叫人鱼小镇，居民大都是靠出海打鱼为生的渔民，还有些开旅店、开餐馆的生意人，以及制作贩卖打鱼工具的手艺人。
这座岛是阿贝尔家族的一块属地，岛上正中位置有一座城堡，是阿贝尔家族在夏日避暑用的庄园。
但是自从几年前老阿贝尔侯爵病重，儿子爱德华·阿贝尔，也就是大副口中的爱德华男爵，携妻子带父亲来这里修养，阿贝尔一家就在城堡里长住了。
当问及阿贝尔一家在城堡里住了多少年，npc们都露出凝眉思索的表情，想了很久，都说不记得了。
这就让玩家们又想起一个问题：游戏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游戏中的npc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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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在码头上卸货，其中包括七位玩家，和那两条人鱼。
玩家们是爱德华男爵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奴隶，他们将会被送到阿贝尔城堡里充当家仆。
而那两条人鱼，则是镇民们深恶痛绝的妖魔，这个小岛的所有者、老阿贝尔侯爵立下悬赏，一旦有渔民捕捉到人鱼，便可从他们的阿贝尔领主那里得到大量赏金。
当然，想要得到赏金，需要捕捉到活的人鱼，因为阿贝尔侯爵视人鱼为海中妖魔，他将用特殊的处决仪式杀死人鱼，这样才能真正杀死人鱼的邪恶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每条人鱼都值五十金币，两条就是一百枚金币！”大副和船长站在码头上，看着船员们把人鱼装进一个铁笼制成的囚车，得意地商量着赏金的分配。
所有船员都很开心，拉着囚车，就像屠龙归来的勇士一般，走过小镇的街道，迎接镇民们敬仰和羡慕的目光。
玩家们也跟在这些船员之中，魏元宇、沈轻舟和康迪，还被船长要求帮忙推囚车。
他们近距离地观察着这两条人鱼，所有人的快乐和兴奋，都是建立在人鱼的痛苦和绝望之上。
有些传说中的人鱼，确实是来自深海中的妖魔，他们凭借性感美艳的外貌，和魅惑神秘的歌声，迷惑水手们驶入危险的海域，在船只遭遇风暴后，无情地捕食幸存的船员。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鱼，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残暴。只是眼下小镇居民们对待人鱼的做法，可以说是残酷和惨无人道的。
天色越来越暗，街道两旁亮起了一盏盏昏黄的煤油灯。
他们所到之处，都会迎来围观和欢呼，还有对人鱼的谩骂和诅咒。
“下地狱去吧！”
“让阿贝尔广场上的太阳和月亮炙烤他们魅惑的身体吧！”
“把他们活活烤死吧！让他们的灵魂被阳光和月光炙烤得灰飞烟灭！”
两条人鱼已经脱水很久了，细腻光滑的皮肤开始爆皮，在性感的身体上形成狰狞的皲裂。
因为干渴，人鱼的嘴无意识地翕动，两条缠绵在一起的鱼尾，缓慢而无力地摇摆。
他们将被押送到阿贝尔城堡前面的广场上，那里有一排高耸的十字架，被捕捉的人鱼都被钉在十字架上，没有人供他们吃喝，他们面前没有任何遮蔽物，阳光和月光打在身上，直到他们被灼烤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