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六口之家
第二天，心海早早地找上了成却。
她原本是给成却安排了一间客房的，可是成却这货居然和史蒂夫一样，在一棵树上过了一夜，当心海大清早来找成却时却找不见人影，可给她急坏了。
她甚至在那时间怀疑起成却的立场来，但还没等她发布严格的命令，成却就被人在树上找到了，倒是让心海哭笑不得。
他们此行并不是要处决子小孝川，带太多人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联想，所以心海给手下的命令是，等她出去后再出发，避免让人误会。
这子小孝川完全就是个傻小子的样子，成却和心海带着他一路走下去，乘船离开海祇岛，去往八酝岛。
起初他还是嘻嘻哈哈自己傻乐，但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无想刃狭间，越来越靠近他自述的自己家的位置，他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他的脸上显出了本能地恐惧，本能地怨恨，本能地悲伤。
这一切都被看在眼里，成却和心海对视一眼，如此看来，这个他们的想法的确如出一辙。
“我，我不走了……”子小孝川突然往地上一坐，傻里傻气地说。
雨水还在下，成却和心海都打着伞，子小孝川淌在泥水里，他毫不在意。
“怎么不走了呢？”成却蹲到他旁边，把伞罩在他头上问。
“我，不想走了……”
“走吧，我们带你回家。”
“回家，嘿嘿嘿，家……回家……回家……”子小孝川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起码也是听得懂人话的。
一听说要回家，立刻高兴的像个几十多斤的孩子。
他坐在地上弹抖着两腿傻乐，念叨着回家。
念叨着念叨着，他神色悲戚起来，语气也不再欢快。
“回家……回家……家……家，家没没没了家……
回家……回家……”他念着念着，无言的悲伤从心底倒涌出来，转变成痛苦的哀嚎，子小孝川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家呢？家就在那边呢，还在呢。”成却安慰他说。
“没了，都没了，家没了！家，家，家没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找爸爸，找妈妈……”
子小孝川陷入悲痛之中，成却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看来，事情似乎确实是这样。只是，他的家人未必就真的不在了吧？如果他们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呢？”
心海看了看子小孝川家的方向，成却说是这么说，可是她的内心，已经不抱希望了。
甚至，这样把子小孝川带过去，很难说此举是否算是残忍。
“唉，走吧。”见心海犹豫，成却也没有办法。
路上心海也都说了，之前的清查行动，其实和子小孝川的事情关系不大，因为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是清空猜测。
她是利用一些已有的信息，进行了一番试探性查察，查察的结果指向了这种可能性，她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
如果子小孝川的事情真的和反抗军有什么联系……
“子小孝川，不想看看你的家里人吗？”成却站起身问那疯癫的人。
“成却！”心海赶忙喊出口，成却这么说，简直是在往人伤口上撒盐，心海不知道成却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如果子小孝川是那样的一个可怜人，这种言语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家人，爸爸妈妈……死了！死了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子小孝川忽然又喜笑开颜地高声叫起来，他口中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确实这样欢乐地说出来的。
就好像那是别人的人生，而他是一个以别人痛苦为乐的混蛋。
“走吧走吧，去看看吧。”成却扶起子小孝川。
无论他到底怎么想的，只要能走动就行。
此时的成却简直没有一点人情味，他心里沉甸甸的，此时此刻他不能被情感左右。
子小孝川的确很惨，但成却希望他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他们吃力地带着子小孝川沿着无想刃狭间走，子小孝川哆哆嗦嗦，时哭时笑。
走啊走，终于，他们发现了一处并不算大，但也说不上小的民居。
这民居前庭还有田地，里面是郁郁葱葱的菜实，这家的主人有好一阵子没有管过这田地了，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生长的这样好。
但没有人去收。
“这是家，这是家啊，这是我家，嘿嘿嘿嘿嘿嘿……”子小孝川笑着指着这民居傻乐，乐了一会又趴在地上锤着土地痛哭，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之前的成却一样被泥浆沾染。
成却只能让心海在这里看着他，自己前去查看。
海祇岛的军士们也赶了过来，带着子小孝川赶路实在有些慢，所以军士很容易就跟上来了。
成却在庭院四周转了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与周围土地不大相同的土包。
周围还有断掉的粪叉。
土包有五块，被雨水冲刷得很是低矮，或许它们曾经要隆起更多。
成却不想去看里面是什么，他大致能猜到是什么。
掘人坟墓，天打雷劈。
他进屋又看了看。
屋子里一片凌乱，锅壁上有剩菜的沾留，而锅里面的菜被泼洒得到处都是，锅子本身也漏了底，沾染着红色。
木制的椅子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折了腿。
桌子柜子都倒塌了，破碎的碗盘，四处挂着的衣服，瘆人的血渍，随处可见的带着血迹的菜刀、斧头、铁锹、火钳、锤头、木凳等等。
空气中是已经发酵开的血腥味，在这潮湿的地方，房子没有打理过的霉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相辅相成，令人作呕。
成却叹口气，如此看来，子小孝川家里的确没有活人了。
而且，显而易见，这里是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屠杀，至少也是持械伤人。
他在现场拍了几张图片，带去给心海看。
军士们守在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手里攥着防水的信号弹。
一旦有什么他们也无法应对的情况，那么一发射信号弹，在远处泊位等待的更多军队立刻就会赶过来，保护心海的安全。
心海看着照片里的情景，期间子小孝川嬉笑着想要也来看看，被成却拉走了。
他早晚要面对这一切，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