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成却的春天
八重神子对成却的情绪是非常之复杂的。
她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狐斋宫的记忆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因为几百年前的劫难，她在乎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那个人就是她的唯一了。
哪怕影犯再多的错误，八重神子都不会介意。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成却，此人的那双眼睛无论是形状大小、睫毛颜色，甚至透露出的狡黠气质都和狐斋宫一模一样。
每次看到他，八重神子都会想起曾经的岁月，岁月将这双眼睛雕刻在了稻妻的永恒里。
所以哪怕成却明里暗里搞了很多小动作，她也忍了下来，直到成却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了稻妻的自主权利。
可是即便面对当年影的第一个人偶，她都能决绝地起杀心，面对成却她却总是找各种借口。
到后来，在莫名松口把成却当做平息暗中事端的代价扔给她们的时候，她迫切想要把成却变成一个私有品，如同狐斋宫一样的狡猾固然重要，但她可是鸣神大社宫司、神明的眷属，她自然要以大局为重，一个狡猾的成却太危险了。
将成却改造这件事有多不现实她心里清楚，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然后就搞砸了。事情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飞驰，再看成却的那双眼睛，光芒早就黯淡了。
她亲手毁掉了狐斋宫的眼睛，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像刺一样无法剔除。
成却的狗窝被撤去，沐浴更衣后，他被送到鸣神大社。
实际上，成却的意志并没有那么脆弱，他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璃月那边，他也清楚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必定要受到惩罚。
但他仍旧不可自持地受到了影响，每次看到影，他的身体都有不合时宜的悸动，即便那种日子已经过去，影响却无法消除。
生理的摧毁或者心理的摧毁，他必然要承受一个。
他的头脑已经迟钝了，可莫名不会再给他翻修。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违背了自己的命令，做出了僭越的错事。
八重神子看着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的成却，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成却，还认不认得我了？”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神色如常地走到成却身边坐下。
成却抬眼看她一眼，下意识低下头：“主……”
“主编对吧？”
成却似乎迟疑了一下。
“你不会要拖稿吧成却。别忘了，你可还是八重堂的作家呢。”
成却若有所思。
他最终还是低下头：“主人……”
八重神子失望地摇摇头。怎么进展就这么快？那本书上的真就这么有用？
“成却，想吃什么东西吗？”
“主……人的赏赐，都可以……”
八重神子托人送来自己爱吃的油豆腐放在成却面前：“吃吧，这个吃着很不错。”
成却仿佛行尸走肉一样，就要伏下身子，八重神子赶紧拉住他：“不用这样！不用这样……给你筷子，像个人一样吃，快点。”
成却嗫嚅着：“成却是主人的狗，成却不能用手，不能用筷子……”
“什么主人主人，都是开玩笑的！来吃吧，阿影允许了，快吃。”
成却犹犹豫豫地动了筷子，只咬了一口便不再下嘴：“主人说，没有主人味道的，不允许吃……”
“没有主人！吃！”八重神子实在无奈，只能把影叫过来，成却在影的命令下，这才吃上人的食物。
他狼吞虎咽，看起来饿了很久。
八重神子每天都这样照顾着他，就和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儿一样。
一直过了两周，成却这才恢复了些许正常。
“成却，过来，上个月拖稿，你的奖金是拿不到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申请困难补贴，怎样？”
成却低眉顺眼地说：“都听八重宫司的。”
八重神子再看那双眼睛，它终于和从前一样明亮，但那份狡黠也从此不见。
狐斋宫的影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但总比连空壳都没有了好，这就足够了。
而且，虽然无比坎坷，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成却反而真的变得无比听话。
八重神子倚靠在椅子上：“唉，真是累人啊，这宫司的位置可真不好坐。”
成却便走到后面，为她按摩揉肩。
“这样也还好，虽然不是以前那个成却，但也算是有个交代。”八重神子惬意地拍拍成却的手，“你也歇会吧。今晚我请你，会来吧？”
“一定会的。”
“还有神里家的那个小丫头，喜欢吧？”
“喜欢……”
“还有九条裟罗……不反对吧？”
“都听您的。”
“还有……阿影，来不来？”
“……来……”在他心里仍旧有对将军的阴影，可一切都过去了。
成却的心理仍旧被扭曲了，但这种扭曲正是八重神子乐于见到的：他不是狗，他是人，是八重神子大人和影大人让他重新做了人，他的一切都是神子大人和将军大人给的。
除了璃月，她们两个就是自己的一切……
阴差阳错，反倒让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是夜，绫华忐忑不安地参与了这场宴会，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宴会，场上的每个人都是大人物，这种场面往往兄长会帮忙对付过去。
实际上这完全是因为：九条裟罗是九条家最受雷电将军信任的人，而神里绫华也是神里家中八重神子最放心的那一个。
并且，她们都和成却认识。
绫华再次见到成却，成却已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比以前更安静，也比以前更胆小，曾经的自信、后来的活泼，都变成了现在如同女孩子一样的类似矜持的神态。
她瞳孔地震，一段时间没见，成却这是怎么了？
绫华一直认为这场宴会肯定有什么深意，但到后面，这仿佛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聚餐，将军大人以朋友的身份邀请她。
这反而让她最困惑，随着晚宴结束，成却跟着八重神子离开，他甚至没有多看绫华一眼。
这让绫华心里产生巨大的震动，这绝对不可能是成却，怎么会这样呢……
在这之后，成却每天都陪在八重神子身边，八重神子担心他独自一人精神崩溃，还时不时带着影过来看一看成却的精神状态。
成却诚惶诚恐，有些时刻，他甚至感觉八重神子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到最后都忍住了。
八重神子在这段时间对成却前所未有的疼爱，他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