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钢丝上行走
“走，咱们去看看白斌的车，顺便借上去市里办年货。”郑建强没计较老婆的吹毛求疵，抱起一年不见的闺女，兴冲冲地说。
“我不去，看着心里不舒服。”
这一年，白文越发和家人来往少了，一是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二是自己也忙，三是自己先后出轨了两个男人，在家人面前，总是心虚，如果被白斌发现了，一定会告诉郑建强的；郑建强知道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这对于白文来说，一直是个隐忧，她知道自己正在钢丝上行走。
“你弟弟买车嘛，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又不是外人。”郑建强不理解她的心态，在女儿脸上亲了几口，“你妈真是个小气鬼，你舅舅买车她都眼红，她不去，咱父女俩去！”
大概是郑小异心情不好吧，也大概是他的满脸胡渣扎着她了吧，也大概是他长时间不回家，她有点不认识他了吧，她哼哼唧唧地躲闪着，两条手臂挣扎着，嘴里还嚷着：“你好臭！”
“臭吗？”郑建强嘿嘿笑着，放下女儿，扯起腋下的衣服闻了闻，“嗯，是有点味，这段时间忙死了，连澡都顾不上洗。晚上再洗吧，我先借车办年货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快到白斌家的院子时，果然望见院门口停着一辆水红色的轿车，在太阳下灼灼生辉。
走到跟前，更是漂亮，难怪白文要眼红。
“白斌！”郑建强叫道，“把车钥匙拿出来，我开开你的新车！”
白斌正在院子里，和弟弟妹妹一起贴对联，听到喊声，双手沾着浆糊就跑了出来。
这套院子是土坯房，粘不上透明胶带，贴对联必须要用浆糊。
“郑哥你回来了？”白斌高兴地问候道。
“嗯，刚回来，听说你买了新车，就激动得跑过来了。快把钥匙给我！”
“你等会儿，我回家去取。”白斌转身回了院子，对联贴得差不多了，有弟弟妹妹就可以了，就回屋洗净手，拿了钥匙出来。
郑建强一把抢过，坐进驾驶室就开走了，在附近兜了几圈。
果然是老司机，在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小镇上，他把车开得仿佛要起飞，遇到急转弯，连速度都不减一下。
最后他把车猛地开过来，来了一脚急刹车，停在白斌面前，下来赞道：“果然还是新车好开，动力十足，操控性也好。”
问：“这是你给小吴买的？”
“不是啊，是她自己买的，她现在还不太会开，回村时就没开，给我留下了。”白斌撒了个谎。
“她自己买的？”郑建强疑惑，“那你姐咋说是你送给她的？”
白斌想想，便明白了其中关节，一定是周若愚或是小玉告诉了白文，便只能承认：“郑哥，其实是这样的，我不是还没还完债主们的钱吗？买在自己名下，怕人们说三道四，就用小异的名字落了户。”
“哦，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再给别人说，就说是吴小异自己买的。”
“你给我安顿没用啊，”郑建强说，“我一年都不在镇上，你得让知道的人都统一口径才行。”
白斌无奈地叹口气：“好吧，不管他了，人们爱咋说咋说去吧。”
郑建强掂了掂手里的车钥匙：“正好我要去市里办年货，借你的车用用。”
“你想过过瘾，就随便开吧，爱往哪开往哪开，年货不用办了，今天街上一定往死挤呢，东西也都涨价了。”白斌说着，回身指了指凉房，“年货我备足了，肉和菜都有，菜都放不住了，放在家里坏得快，放在凉房全冻了，抓紧吃吧。”
“那我多少也得买点东西吧。”
“不用不用，往年都是在你家过年，今年在我家过吧，也省得搬我爸。”白斌建议道，“你那也不是新房了，也不用过年守着了。”
“好吧。”郑建强拉开车门，“那我开上到油路上跑几趟。”
“去吧，中午过来吃饭，咱俩喝点，好久不见你了。”
“好嘞！”
郑建强答应了一声，钻进车里，车咻地一下就开走了，在土路上荡起一片黄土，把车包裹了起来，转眼间不见了。
看着崭新的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得几乎要弹跳起来时，白斌莫名觉得一阵心疼，这家伙就是个猛张飞，过那么深的坑都不减速。
白斌开车虽然也快，但比起老司机郑建强来说，还是差着一个等级。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白斌特别钟爱这款车，仿佛它就是他的情人似的，走不平的路时，他总是格外留意，提前降低车速，选择相对平坦的地方走，以免蹭到底盘。
郑建强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他本来开车就快，今天似乎比平时更快。
白斌自失地笑了，自己真是越来越小气了，郑哥是老司机，肯定比他更懂车。
……
腊月三十，天还没完全亮，白斌就去给母亲上了坟。
在母亲坟头，他独坐良久，他本来有许多话想对母亲讲，比如家里的各种变化，父亲的变化，可千言万语流到嘴边时，却连一句也说不出来。
望着坟滩上在寒风中瑟缩的枯草，白斌只感人生无奈，岁月无常。
人活一世，贫穷也好，富贵也罢，最终不过是一具枯骨，从娘胎里来，到空气中去，从这点上讲，老天倒是很公平。
然后又去了市区的墓园，给周密上了坟。
对于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白斌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像个女人似的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首先他向周密表达了歉意，他的见义勇为奖还是没有申请下来。
接着讲了今年的情况，自家的情况，周家的情况。
最后说：“周哥，世人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是非，你在那边，眼睛一定洞若观火，如果你和我一样，觉得若愚找的那个对象有问题，就给我托个梦吧，我努力阻止他们在一起，就像我姐和郑哥一样，当初我应该坚持己见，不让他们在一起，事实上，我感觉得到，他们并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