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他说野地里有好吃的
白斌再不犹豫，把身上的棉衣脱下，盖在陈丽梅背上，撒开腿便跑，虽然积雪裹着双腿，行动不便，但他还是跑得很快。
跑到卫生院，他已筋疲力尽，但他顾不上休息，一头撞开门，冲了进去。
卫生院只留着一个值班的护士，白斌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快点让大夫过来，救命呐！”
护士连忙打电话叫大夫。
大夫刚过来，郑建强便背着陈丽梅，和吴小异、白真、白双回来了，他已累得够呛，把陈丽梅往病床上一放，就原地坐在地板上大喘着气。
大夫给陈丽梅检查了一遍，说：“她还有体温，脉搏也有，但能不能救得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当即给陈丽梅打了强心针，上了呼吸机，输上了液。
不管怎么说，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
白真和白双一边一个坐在陈丽梅的左右，兀自抽噎不止。
“你俩回去吧，去姐姐那里，”白斌担心陈丽梅会死去，怕吓着他俩，“早点休息，明天妈妈醒来，你俩还要给她陪床呢！”
两人确实累了，便不再强撑，便走了。
“郑哥，你俩也走吧，留在这里也没用。”白斌说着，又难过地看了一眼吴小异，“你那么远跑上来过年，看遭遇这事，冻坏了吧？”
“没关系，不冻，”吴小异笑笑，“下雪不冷化雪冷嘛！”
又对郑建强说：“郑哥你回去休息吧，我俩陪着她就行，你太辛苦了，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累垮了。”
白斌惭愧地看了一眼吴小异，他听出了她的一语双关，是啊，家里有人失踪，生死未卜，两个大人却四平八稳地待在暖融融的家里，只有两个外人和两个孩子陪着他在冰天雪地里寻找。
“好吧，”郑建强从一张病床上站起来，“你姐估计等得着急了，我回去给她说说情况，有事电话联系。”
白斌和吴小异在病房里陪了陈丽梅整整一个晚上，白斌几次让吴小异去休息，吴小异总是不肯，她知道他这时候孤立无援，最需要一个默默支持着他的人。
新年的后半夜灯火依旧，炮声却停止了，雪也不下了，小镇上的人大多已进入梦乡，在卫生院里，却有两个疲惫的人在聊着天，用语声的欢乐来冲淡生活的苦涩，在彼此的眼神中寄托着新的希望。
两人聊了很多，从国家大事到家务小事，从校园生活到人情冷暖，从小说到电视剧，从过去到未来，从现实到理想，无所不包，随便扯起一个话题就能滔滔不绝，科幻、武侠、爱情、天气预报、人与自然，卖菜、面馆……
天亮时，两人才伏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陈丽梅是在一早醒的，那时白斌和吴小异正站在卫生院门口研究着地上的积雪，这场雪下得不同寻常，积雪就像板结了的农田一样，表面形成一道坚硬的壳。
“白斌，你妈醒了！”护士喊道。
白斌和吴小异立刻跑回病房，陈丽梅果然醒了，不过目光有些痴呆，整个人显得不精神，白斌和她说话，她只是转动眼珠子，并不回话。
大夫说，陈丽梅现在身体很虚，但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喝点小米稀粥就行。
白斌便给姐姐打电话，告诉她，妈妈醒了，让她熬点小米稀粥送到卫生院。
二十分钟后，白文提了个保温饭桶来到卫生院，她看到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继母，丝毫没表现出半分欣喜，而是埋怨道：
“你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吗？大过年的，到处乱跑什么呀？你想死，别人还想活呢，一个个地都陪着你死？你看把几个人折腾的，真真和双双手脚都冻伤了，老郑都感冒了，现在三个人都睡得没醒呢……”
“行了行了！”白斌烦躁地打断她，“你明知道她脑子不够用，还跟她争个什么？”
从白文手中拿过保温饭桶，揭开来，舀了一勺稀粥吹了吹，送到陈丽梅嘴边。
“妈，张嘴，喝粥！”
痴呆了半天的陈丽梅忽然嘻嘻一笑，指着勺子说：“这是好东西？”
“对，这是好东西，快喝吧。”
陈丽梅张开嘴，喝了一口粥，品咂了一下滋味，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你怎么了？”白斌问道。
“这不是好东西，好难吃！”陈丽梅兀自哭个不停，双手像个孩子似的乱抓着，“我不要吃，那个人说要给我吃好东西的，说是野地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白斌一惊，急问：“哪个人？什么好东西？”
“就那个人，在那个房子里住着的那个人，”陈丽梅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个人以前打过我，踹得我的腰现在还疼呢……”
“你是说白武？”白文问道。
“嗯嗯，对，是他。”陈丽梅止住了哭，“他说只要我和他睡一觉，就给我吃可好可好的好东西，我就和他睡了，他把我的裤子脱下来，按在床上……嘿嘿……”
听到这里，白斌、白文和吴小异顿时惊悚得说不出话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陈丽梅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吃惊。
“我和他睡完以后，他就说带着我去野地里找好吃的，我们走啊走，走着走着就下雪了，我累了，不走了，他说很快就要到了，他指着一个坑说，好吃的在下面，让我自己下去找，我怕，不敢下去，他就把我推了下去，可我并没有在下面找到好吃的，我就往上爬，怎么也爬不上去，雪把我埋住了，我就继续爬，可还是爬不上去，雪又把我埋住了，我又继续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