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饿了，我要吃：那是垃圾！
白斌要进各个病房找，护士拉住了他。
“人家正在休息，再说你妈要是进去，人家一定会把她哄出来的。”
两人又跑到医院门口，问门口的保安，可是保安说他一直在睡觉，不知道有没有人出去。
两人又跑到街上寻找。
街灯已熄灭，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辆汽车呼啸而过。
两人拐过一个街口，白斌隐约看到一个角落里，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护士害怕，不敢上前去，白斌跑了过去，看到正是陈丽梅。
她站在一个垃圾筒前，正在从垃圾筒里捡垃圾吃。
“妈，你这是干什么？”
白斌干呕了一下，简直要崩溃，“快放下！”
陈丽梅嘿嘿一笑，把一块捡来的菜叶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白斌一把夺下，甩在垃圾筒里，把陈丽梅拉开。
陈丽梅舍不得那块美味的臭菜叶，伸着手又要进垃圾筒里捞。
“我要吃，我要吃，我饿了……”
白斌身体弱，傻了的陈丽梅有股蛮劲，一时竟拉不住她。
这时护士跑过来，两人合力把陈丽梅拉开。
护士洁白的护士服被弄脏了，心里老大不快，不住地抱怨：“快让你爸你妈出院吧，动不动就闹这一出，谁受得了？”
陈丽梅在挣扎着，还想跑回去吃垃圾。
“我要吃，我饿了……”
白斌看到街边有家开着的超市，跑进去买了一块面包。
陈丽梅这才消停下来，用她那双脏兮兮的手捧着面包吃，乖乖地跟着白斌和护士往医院走。
回到病房，几个护士和值班的医生已经在那里了。
一个大夫说：“明天你们办出院吧，她就这样儿了，不用治了！”
大夫和护士走后，陈丽梅吃了面包，安稳了许多，躺回床上睡了。
白斌看着她那张被垃圾污染过的脏脸，胃里一阵一阵的酸水泛上来。
好在胃里没什么东西，不然非吐出来不可。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白斌拿脸盆打了水回来，用毛巾蘸上水给陈丽梅把脸擦干净。
当他忙完，坐在椅子上，刚要入睡，天已经亮了。
其后的几天里，白斌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他既要防止陈丽梅跑出医院，又要阻止她大吵大闹，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他寸步不离她，哄着她，顺着她，连去食堂也要带着她。
慢慢地，白斌找到了对付陈丽梅的方法，就是瞪眼和喝斥。
只要白斌一瞪眼，喝斥一声，陈丽梅就吓得乖乖地蜷缩在那里，不敢乱动，像个懂事的孩子。
有一次白斌要出去给姐姐打电话，临走时瞪着她说：“就乖乖地待在那里，不许乱跑！”
等他回来时，她真的待在原地没动。
有了这个办法，白斌就轻松了不少。
这天晚上，白文下班过来，看到弟弟憔悴不堪的样子，有点心疼，说：“我今晚陪着他俩，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洗个澡，换身衣报，你身上都有味了。”
白斌进卫生间洗了把头和脸。
洗手台上面有面镜子，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就是自己。
这段时间没理发，头发竟长得那么长，快赶上吴小异的剪发头了。
可人家那头发又柔又顺，自己的却乱蓬蓬的，像一堆草包。
洗完头，看着顺眼些。
顾不上等头发干，就跑出了医院，骑上那辆瘪了胎的二八自行车走到街上。
进入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刚洗湿的头发似乎要冻结，头皮都疼。
在路边看到一个修自行车的摊子，就过去换了两条轮胎，给车轴上了点油，骑上果然省力多了。
白斌骑着自行车走到东出口时，忽然想到吴小异说过，他在这边运煤专线旁的一家小面馆里当服务员。
正要寻过去，又觉得不妥。
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附近有家单间淋浴和一家理发馆。
他先进了单间淋浴，花两块钱洗了一澡。
又去理发馆理了个发。
把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了，才骑着自行车向运煤专线走去。
东出口分出两条岔道，一条通往沈甸镇，一条是运煤专线。
运煤专线两侧开着十几家饭馆，面馆也有三四家。
白斌当初并没问吴小异具体在哪一家打工，只能一家一家地寻去。
寻到第三家齐王面馆时，才看到吴小异。
齐王面馆很小，有两张大圆桌，三张小桌子。
顾客却很多，满满地挤了一家。
顾客基本上全是煤车司机，脸黑得像非洲人，滚烫的面汤把嘴的一圈洗刷干净，显得嘴唇特别红，牙齿特别白。
面馆里蒸腾着一股热气，暖哄哄又油腻腻的。
吴小异寄着围裙跑来跑去，不是端面，就是把刚走的顾客那片桌面擦干净，以让新来的顾客坐。
她把头发剪短了些，袖子撸到肘处，脸上汗水涔涔。
白斌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吴小异才发现了他。
“大碗小碗？”
她本来是把白斌当成一般顾客来招呼的，刚说了一句，认出了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一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吴小异回头看到一个空位，把白斌拉过去坐在那里。
“你很忙？”白斌问。
“还行吧，”吴小异站在白斌身旁，显得有些扭捏，“这会儿正在饭点上，就忙一些，一会儿就好了。”
老板在里面叫：“小吴，大碗好了！”
吴小异跑到里面的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在一个食客的面前，又过来站在白斌的身旁。
白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劝她回去上学？
说你辛苦了？
仿佛一切的言语都那么虚伪，那么苍白无力。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转眼之间，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小异问了问白斌父母的情况，白斌一一说了。
吴小异时不时要忙，两人的谈话不得不中断。
过了一会儿，吴小异给白斌端来一大碗面。
“我请你吃面！”
又端来一碟咸菜和两颗茶蛋。
白斌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虽然饿了，却没一点食欲，他的喉间卡着一团东西，让他很难受。
那碗面显然多加了肉臊子，上面的肉粒几乎把面全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