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考上了重点高中，父亲却让哥哥替他上
2002年夏天，每天黄昏时分，白斌总要站在自家胡同口，望着小镇上唯一一条柏油路面的街道。
街道寂寞荒凉，两侧有一些半死不活的商店，和一些摆摊的商贩。
这个16岁的男孩穿着镇中学的校服，瘦削的脸上显得有些焦灼。
每当有摩托车的突突声响起时，他的眼中就闪现出一抹兴奋的光彩，及至摩托车从他身边一闪而过，他的神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终于有一天，那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一辆绿色的摩托车开了过来，骑摩托的是一个穿着绿半袖的大叔，他按了一下喇叭，白斌让在一边，摩托车钻进了胡同。
白斌一阵激动，转身就往胡同里跑，那辆摩托车忽然停住了，大叔回头问：“你叫什么？”
“我叫白斌。”
“那你过来吧。”
白斌的心脏狂跳不止，调整了一下气息，跑了过去。
大叔支好摩托车，从后架上写着“邮政”的绿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信封很厚，鼓囊囊的，把信封的边角撑得圆圆的，白斌隐约看到，信封上面印着七个鲜红的大字：定东市第一中学。
白斌有些迫不及待，几乎要伸手去夺那封那信了，大叔却不慌不忙，拿着信，眯起眼睛瞅着上面的字，念道：“沈甸镇沈甸大街7号胡同12号，白斌。”
“是我，就是我！”
白斌拍着胸脯叫道，双手伸了过去。
“身份证！”
白斌的手有些颤抖，急忙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大叔接过身份证，对照着白斌和信封看了好一会儿，又把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才把身份证和信封一齐交给白斌。
“孩子，祝贺你，考上了市一中，就离名牌大学不远了。”
白斌看看信封，又看看大叔，只顾傻笑。
大叔跨上摩托车，突突突地开出了胡同。
白斌这才回过神来，把身份证装好，蹲在墙根下，做了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撕开那封信的封口。
信封里面装着很多材料，有定东市第一中学的宣传资料，和住校生注意事项等，都是打印出来的，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在所有材料的中间夹着一个红彤彤的类似请柬的东西，展开来，是半页纸。
“白斌同学：祝贺你被我校录取，希望你继续奋发进取，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全面发展的新青年。”
后面是校长签字，下面盖着“定东市第一中学”的红章大印。
天色暗了下来，白斌的眼前却是一片光明。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甚至对整个沈甸镇来说，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定东市虽然是个地级市，但定东市第一中学在全省近三百所高中当中连续多年排名第一，进入这所高中，上大学是百分百的。
成绩拔尖的，考上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也是极有可能的。
沈甸镇有史以来，还没有人考上过这所高中。
“你蹲在这干嘛？”
一声清脆的童声把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白斌拉回到现实，他抬头看到是10岁的妹妹白真和8岁的弟弟白双，白双随口问了一句，也没等他回答，两人就跑回自家的院里去了。
莫名其妙地，白斌忽然感到一种沉重之感。
回到院里，这种沉重之感就更强烈了。
这是一套很大的院子，占地约有一亩，院子里铺着平整的渗水砖，正房和南房的墙上贴着亮闪闪的白瓷砖。
白家是镇上有名的富户，做为家长的白伟志，是镇上有名的狠人，做着融资放贷的营生。
白斌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白伟志出现在门口。
“录取通知书？”
“嗯。”
“哪个学校？”
“市一中。”
白伟志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喜色。
“那太好了，你跟我回屋来。”
白斌跟着白伟志回到屋里，屋里还有继母陈丽梅和妹妹白真以及弟弟白双在，白真和白双缠在陈丽梅身上撒着娇。
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白伟志的原配妻子名叫韩玲，韩玲先后生了两个孩子，就是白斌的姐姐白文，和哥哥白武。
那时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白伟志觉得自己儿女双全，不多不少，正自得意时，韩玲在一次去市里时，在火车站捡到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
这个孩子就是白斌。
是的，白斌是捡来的。
老话说，猪肉贴不在羊身上，白伟志对于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白斌一直不好，从小冷眼看待，动辄打骂，那时白斌的唯一依靠就是母亲韩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白斌四岁的时候，韩玲生了一场大病，各种医治无效，前后不到半年工夫就去世了。
之后白伟志对白斌就更不好了，毕竟之前还有母亲护着。
一年后，白伟志娶了新妻子陈丽梅，先后生下白真和白双。
也就是说，这个七口之家，只有白斌一个是外人。
白伟志领着白斌进了一间卧室，两人坐下后，白伟志说：“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爸你说。”
白伟志沉吟了一会儿。
“是这样的，你哥已经复读了两年，今年又没考上，所以我想让他先去上。”
白斌愣怔地望着父亲，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让你哥替你去上市一中，你还小，再复读一年，明年再考，以你的成绩，肯定还是市一中。”
白斌啊了一声，僵住了，16岁的他，还转不过这么大的弯来。
“这样也可以吗？”
“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哥替你去上高中，你替你哥复读，你哥以你的名义上了市一中后，再想办法把名字改回来，他还叫白武，你还叫白斌。”
白斌这回完全听明白了，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学校，却要拱手让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爸，可是我想上。”白斌终于鼓起勇气，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不让你上，是让你迟一年上。”白伟志有些生气，“我好歹养了你十五年，你连这么点事也不肯为我做吗？”
白斌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