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母女和解
小凤不解地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心中万般惆怅。
她到底错在何处?竟让女儿从小恨到现在。
不处理好女儿的事,小凤决不罢休!
她和哑巴的关系已经糟糕透顶,和女儿的关系也是一塌糊涂。
这样的家庭关系持续下去,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凤躺在宾馆里百思不得其解,万千辛苦为哪般?
她全然不顾女儿的警告,每天早晚执着地守在女儿宿舍门口,期待得到女儿的谅解。
生意上的事已经是小事,母女和解才是人生大事。
小凤细细思量女儿的每句话,觉得不无道理。
人不能只顾着挣钱,亲情比金钱更重要。
她见过很多无病无灾的贫穷人家,他们没有太多的钱。
生活同样过得其乐融融,让人羡慕。
人是不能当金钱的奴隶,如果把金钱当作自己的奴隶,岂不更好?
女儿还小,她不知道什么叫生活。
贫穷不是好事,失去尊严绝对是坏事。
小凤心中明白,女儿虽身处缺失家庭,但从未缺过钱。
没有品尝过因为贫穷失去尊严的痛苦。
小凤的执著让盼娣心烦,她和母亲打时间差,始终不愿见她。
睡在邻床的同学高诗雯是她要好的舍友,和她一样来自农村。
父母车祸双亡,爷爷把她拉扯带大。
高诗雯的经历和盼娣有些相似,共同的人生经历使她们从成为要好的姐妹。
她见小凤每天站在宿舍门口,盼娣想方设法避而不见。
看着好姐妹唉声叹气,便问盼娣等候她的是什么人。
盼娣告诉她那是她的母亲,并把自己的经历首次讲给同学听。
高诗雯悲戚说:“孑然,你有妈,我却没有。要是我妈还活着,纵使她犯天大的错我都能接受,都能原谅。妈没在了,难过也找不到人哭。你还是珍惜吧,别落下一生后悔,等你想叫妈的时候,再也找不回她的音容。”
小凤呆在宾馆一个星期,盼娣在宿舍想了一个星期。
回味好姐妹和母亲的话,母亲虽没长情陪伴,与同学相比又是多么的幸福。
正如母亲所说,从没让她缺衣少食。
若不是为生活所迫,母亲不会抛家舍子远离他乡。
恨母亲,也许冤枉了她。
要恨,只能恨残酷的现实。
说心里话,盼娣不喜欢珠光宝气的小凤。
她更喜欢那个头顶方巾,衣着土气的母亲。
小时候,母亲帮她梳头洗脸穿衣戴帽。
夜晚来临,她躺在妈妈怀里撒娇,听妈妈讲故事。
家再穷,母亲从未离开过她半步。
她曾经痛恨哑巴叔叔抢走了母亲,可哑巴叔叔陪她玩耍。
从未间断给她钱,如父亲一样关心她,恨又从何来?
一周后,盼娣主动找到小凤,抱着母亲大声哭泣,母女间多年的积怨终于化解。
小凤告诉女儿翻修老屋挖出财宝之事。
告诉女儿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告诉女儿家中再也不用为钱而发愁。
小凤把老屋房门钥匙连同银行存单一并交给了女儿。
这毕竟是女儿的财产,理应归她所有,任何人都不能分割占有。
母女和解,小凤万分高兴。
信息爆炸的年代,没有手机那可不行。
她带着女儿去手机店,给女儿买了最好的手机。
带着女儿去服装店,给女儿买了最漂亮的服装。
带着女儿乘船去鼓浪屿,让她尽情游玩。
现在的小凤,能用钱搞定的事真不算事。
对盼娣来说可是人生大事,毕竟这次相见,给她带来太多惊喜。
母亲不再为钱发愁,第一次带她游玩,第一次在异乡拉着她的手逛大街。
曾经失去的童年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十多年了,横亘在母女间的冰山终于融化,有了好的开始必将有好的结果。
即便女儿心中还有过不去的坎,只能把它交给时间,让岁月慢慢溶解。
小凤不想影响女儿学业,买了火车票准备去武夷山游玩。
她满心欢喜,还想再多玩几天。
哪知,她打开手机就接到淑华的电话,说哑巴出事了。
小凤取消游玩计划,买了机票急匆匆赶回。
当她走进病房,看见哑巴躺在病床上,手臂打着吊瓶。
苍白的脸上覆盖着氧气罩,只露出红肿的双眼。
她拉开被子,哑巴左脚大腿中部以下已经被切除,裤腿空空。
离开时还好端端的人,几天不见就变成残废。
小凤看着痛苦的哑巴,泪眼汪汪说道:“你就不让人省心!天天就知道喝猫尿,现在喝成这样,你说今后咋办?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小凤姐,事情已经发生,你就别埋怨王哥了,他也不愿意摊上这事。再说,这是工伤厂里会负责的。”
堂弟劝慰道。
小凤说完,心里便后悔起来。
是呀,谁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哑巴现在需要的是安慰,不是责备和埋怨。
事情已经发生,说多了只能让他伤心难过。
她随即转变语气,当着哑巴、堂弟及淑华的面责怪自己不该和他吵架。
不该任性负气出走,不该去看望女儿。
如果她不离开,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小凤喋喋不休的悔过,并没有感动哑巴。
他把头扭向一边,侧脸望向窗外,眼光木讷,一声不哼。
医院是让人讨厌而又必来的地方,这是哑巴第三次进来。
第一次是陪小凤守护爱女。
第二次是送邻居小浦住院。
第三次是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前两次是他陪护别人,同情别人。
这次是别人陪护他,可怜他。
小凤站在床边,问东问西,递吃递喝。
他的目光始终不愿与小凤正眼交汇。
纵使在场的人说破嘴皮,依然眼光呆滞,眼中充满怨恨带着失望。
世间没有后悔药,再多的眼泪都改变不了事实。
以前,他见过对生活绝望的人,见过病床上渴求生命的人。
也曾劝别人想开点、看淡些。
如今灾难从天而降,犹如巨大的冰雹砸在身上,他却难于说服自己放下一切。
人啊!就是这样。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说别人容易,劝自己太难。
生活就像在演戏。
他人的悲谁人能解?许多人却把它当成喜剧。
自己的痛何人能知?唯有经历者明白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