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马夫与公主
颜家的事解决了，十一娘的五十套餐具自然也可以在月华集之前送到宁城太守府。为了表示感谢，十一娘还给了楚熹月前所未有的优惠，心疼得珍娘直皱眉。不过楚熹月也没跟她们客气，反正月华集之后，珍艺坊出品必定供不应求，她也不算占了她们的便宜。
楚熹月高高兴兴的离开景城，萧纯煦看她心情大好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有了珍艺坊的这批餐具，此次来参加月华集的使团们绝不可能空手而归了。”
楚熹月骄傲的笑道：“就是要让他们大开眼界！”
萧纯煦伸手捏了一下楚熹月的脸蛋，“你把颜知善招入太守府，倒是一手妙棋。”
楚熹月自然听得明白萧纯煦那弦外之音，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我招他入太守府也不光是为了留住颜银匠。那孩子可算是个意外之喜，为人正直，还能坚持原则，实在是个可塑之才。走之前我还考校了一下他的学问，毕竟出身不高，读过的书有限。但是基础扎实，也很有见地。如此品性，好好培养将来必定可堪大用。”
萧纯煦的手在楚熹月脸边摩挲流连，笑道：“你眼光一向很好，看人准得很。”
楚熹月轻轻一笑，“哪里，看你不就看走眼了！”
萧纯煦挑眉，“何处走眼了？”
楚熹月歪着头，轻笑着说道：“当初捡你回去，是觉得你这孩子聪慧博学，品性高洁，流落街头可惜了。哪知道你那落魄根本就是自找的，也不需要我来救。”
萧纯煦摇头，“非也，非也！我当初的落魄虽是自找的，却不是假的。月儿的确救我于窘境，岂能说是救错了？”
楚熹月凑近萧纯煦，低声说道：“那么，我当初分明救了个贴心乖巧的小弟弟，如今却翻脸变成了狼，还不是看走了眼？”
萧纯煦坏笑着揽住楚熹月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在她的耳边轻声回应：“我真正变成狼的样子，你还不曾见识过呢……”说着，在楚熹月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楚熹月满面通红的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萧纯煦低沉却愉悦的笑声从马车里传出来。
黎一峰在前头赶车，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将坐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希言吓了一跳，“师兄你慢点儿！咱们又不急着赶路，赶那么急做什么！”
黎一峰无奈的叹了口气，无比羡慕这个可以随时进入发呆状态的小师妹。耳力太好的烦恼该向谁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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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五城之中，嘉城位置绝佳，紧挨大齐。楚熹月原本希望嘉城可以借着地利与大齐互通有无，可惜时至今日，这个想法也并没能够实现。几日逛下来，楚熹月略有些失望。
“嘉城这几年虽也来了些不错的手艺人，可最好的还是在大齐。”
“所以才要促成这一次与大齐的合作啊。”萧纯煦揽着楚熹月边走边说。两个人反正是微服出行，楚熹月还戴着幂篱，更不担心有人认识，因此行为上也亲密没了顾忌。
萧纯煦看楚熹月仍不开怀，不由笑道：“大楚的许多绣房都在宁城开了分号，更有东都名绣在宁城教授绣娘。不妨让大齐也效仿此法，不出几年，嘉城自会打造出自己的一块金字招牌。”
楚熹月看着萧纯煦，她知道他的，若是没有把握，这话他不会说的。既然他说出口，那么事情至少已经做了八成。“你这次去大齐，收获颇丰啊。”
萧纯煦哈哈大笑，搂住楚熹月，“替月儿分忧，乃是我分内之事，责无旁贷！这次月华集，大齐来的是信阳公子。此人天真简单易操控，我已经与他达成好了协议。这一次他会带来齐都五家顶级的工艺坊主，在嘉城开设分号，后续还会派遣名匠过来开班授课。总之，会把嘉城当做第二个齐都来经营。”
楚熹月点点头，揶揄的看着萧纯煦，“天真简单易操控，怎么听起来，这位信阳公子前途堪忧呢。”
萧纯煦嘿嘿干笑了两声，“哪里，哪里。他可是将来要登上齐王宝座的人呢！”
楚熹月的眼神慢慢变得认真起来，“为何？”一个连自家皇帝都不想做的人，为何要去插手大齐的政务。
萧纯煦以为楚熹月是担心他，安抚的在她手背印上一个吻，“自然是为了你我将来无外患之忧啊。你放心，我既然做了，必定不留后患。”
楚熹月低头一笑，这个男人啊，几时才肯承认，他分明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是，你做事，我自然放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浓情蜜意流转其中，真是羡煞旁人。来往的路人瞧见了这一对恩爱璧人，也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隔壁酒楼之上，更有一双星眸，饶有兴致的看着路上的两人。
“相公在看什么？”一个娇俏的女子趴到男人肩上，顺着他的目光朝外头瞧。
那男子转过身，巧妙的挡住女子的视线，让她没有看到逐渐远去的萧纯煦和楚熹月，挽住女子的手笑答：“没有大齐加入，这嘉城实在不成气候，倒是宁城的绣娘手艺颇佳。不如咱们先回宁城，再帮你多做几身衣裳吧。”
女子高兴的点头，“好呀好呀，还有半月就是月华集了，楚姐姐也该到了，那咱们就早些回宁城吧。”
男子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你高兴就好。”
是夜，嘉城客栈
萧纯煦与楚熹月饭后散步消食回来，黎一峰在廊前静候。萧纯煦看了他一眼，回身与楚熹月笑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楚熹月自然也看见了黎一峰和萧纯煦之间的眼神交换，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也不多问，径直回了房。
萧纯煦与黎一峰回到自己房中，黎一峰才低声说道：“暗卫来报，今日在城中时，梁帝魏明彰就在路旁的酒楼，恐瞧见了咱们。”
萧纯煦抬眼看向黎一峰，“魏明彰一个人来的？”
黎一峰回道：“乐怡公主与他同行。”
萧纯煦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乐怡既然没有露面，说明被魏明彰糊弄了过去，根本没有瞧见他们。魏明彰为何要帮他们倒是不难理解，只是这人情，将来恐怕还是要还的。“魏明彰不用管，不过，也是时候该回宁城了。”
嘉城已无可看之处，再加上离月华集时日将近，即便萧纯煦不说，楚熹月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通知了仪仗同日进城，抛开身份游玩了月余之后，楚熹月终是回到了永宁长公主、楚妃娘娘的位置上。
回到宁城第一件事，就是召见许悯，更详细的了解了一下月华集筹备的进度。商讨了将近半日，楚熹月留许悯用饭。两个人又聊了些闲话，楚熹月才想起来问：“叶城养马的那个阿莫朗，我瞧着不像一般人，你可曾调查过他？”
“自然！”许悯回道：“那阿莫朗乃是大宛人，从前是楼兰的一位宫廷马师。他的身份倒是没什么，不过他的夫人，乃是楼兰王的小女儿，娜塔莉公主。据我所知，两个人是私奔出来的。”
“私奔？”楚熹月惊诧道：“宫廷马师拐了小公主私奔？你就不怕……”楚熹月看着笑得一脸憨厚的许悯，上扬的语调又降下来了，“来吧许先生，说一段儿吧！楼兰宫廷秘事，我迫不及待的想听呢！”
许悯毕竟从前是个老实人，近日里跟柳予安学了些油腔滑调，可脸皮却没他的厚。关子没卖成，还被楚熹月调侃，颇为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开始认真讲述两人的来龙去脉。
楼兰王儿女众多，那位娜塔莉公主原本也并不起眼。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娜塔莉公主越长越漂亮，不但赢得了楼兰王的宠爱，而且艳名远播。周围各国的王子纷纷来求亲，可娜塔莉一个都没有答应。
楼兰王也觉得女儿年纪还小，并没有催促她成婚。可事实上，娜塔莉早已经与宫廷马师阿莫朗相爱了。
最终，纸包不住火，娜塔莉与阿莫朗的感情还是被楼兰王知道了。楼兰王很生气，他打算亲自为娜塔莉择婿，让她尽快成婚。就在这个时候，蛮族来了。
蛮族是个极其原始凶残的部落，可是他们的战士各个骁勇善战，力大无穷。别说是小小的楼兰，西域各国都不敢招惹他们。蛮族的王听说了娜塔莉的美貌，亲自去到楼兰求娶。楼兰王不敢反对，只能答应了蛮王的请求。
可是，娜塔莉不愿意，阿莫朗也不愿意。
两个人听到消息之后，便偷偷逃了出来。楼兰王与蛮王派兵追赶，最后两个人双双跳下山崖，才逃过一劫。
两人原本打算殉情，却没想到活了下来。只是娜塔莉的腿从此无法行走，阿莫朗的脸也毁了。不论如何，二人逃了出来。阿莫朗毕生所学皆与马有关，离开西域之后，二人听说了永宁五城与叶城马场，便来到了此处定居。
听完这故事，楚熹月叹道：“可惜此番无缘见到那位娜塔莉公主，人都道红颜祸水，却不知红颜多艰辛，往往祸及自身，而身不由己。不过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想来如今生活安稳，岁月静好，也是不错。”
许悯看了楚熹月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楼兰王后来知道了他们没死，就在叶城。”
楚熹月笑了笑，“楼兰王大概也不想自己宠爱的女儿嫁去蛮族吧。而且于楼兰而言，人死了，事情才能平息，他们不会自找麻烦的。对阿莫朗来说，选择叶城，也就是投靠了本宫。他凭一己之力让叶城的马成为天下翘楚，这是在用自己的价值求庇护，倒也是个聪明人。”
许悯虽然料想到楚熹月会同意收留阿莫朗的，可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确定，万一楚熹月不想惹麻烦呢。此时见楚熹月没有因为自己收留阿莫朗而不悦，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殿下从平城招来的那位书生，可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吗？”
楚熹月摇摇头，“颜知善是吧，我只是瞧着他是块好苗子，埋没市井可惜了。”
许悯明白了，点头道：“是，那我就先安排他做一名书吏，日后如何，看他的长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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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集，万国商会聚集，万般繁华集聚。
万通商会的作用，其一是作为中间人，负责监管双方履约。所有的交易双方谈妥之后，都要与万通商会签订合约。出货入货，都要经过万通商会，自然商会也会从中抽成。
其二，各国也可以单独与万通商会交易。将本国特产直接卖给商会，或是从商会现存的货品中选择自己需要的。这其中的差价，自然是由万通商会自己定的。但万通商会的宗旨是平等交易，因此价格都是公开透明的，绝不会有欺诈，或者坐地起价等行为出现。
再者，一些有实力的国家也可以与万通商会签订长期的合作条款。出售，或是收购某项物资，拥有优先交易权，以及价格优势。至于具体的数目和折扣，就要与楚熹月单独商定了。
当然，有这样实力和资格的国家并不多，目前还没有谈拢的，也就是大齐了。
此次月华集，开幕之日便已登记签到了十八国，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十余国到访。各国不止派了使团，更是带来了不少的商队和特产。
月华集开始仅三天，万通商会已经签订了数十笔订单，比过去三年的订单总量还多。月华驿馆中有数间议事厅，供谈判之用，更有一个大房间专门用来定契。
许悯将太守府的五名书吏分成三班，在定契房轮流值守。两国交易，都不会是小数目。签约这件事事关重大，写错一个字就有可能给他国造成极大的损失。太守府资历最长，也最为沉稳的书吏名叫蒋子修，由他负责最后的审核。所有的合同，都要经过他的审查无误之后，才可以交付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