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巧了,我这边也是有个命案得去现场看看
京韵盛华,开好的包厢里空无一人,楼下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孟德海与安长林、安欣的陪同下闲聊着。
年轻人名叫汪新城。
无论警衔还是职级等,汪新城自然都无法与安长林乃至孟德海相比拟。
但省厅特地派其来专门为安欣送表彰信的行为确实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揣度他此番行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所以当其明确提出要为徐江、安欣乃至他们两个凑个饭局的时候,出于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考量,他们还是来到了这京海最大的饭店京韵盛华的楼下,从长计议。
挑饭店无疑是一件有讲究的事情。
汪新城作为一个“特派员”,他或许可以让孟德海与安长林“赏脸”,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能来就算是给了面子,他也不能不知好歹。
这饭局徐江可以参与但不能结账,这便是好歹。
也没多在楼下耽搁,随便闲聊了几句安欣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在楼下汇合的几个人也就顺势一同走上了楼。
一般来说,徐江这时候肯定是已经在包厢里候着了,然而当几个人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其内却是空无一人,这顿时便让这负责牵线搭桥的汪新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孟局、安局还有安欣小兄弟,还请你们先落座吧,稍等片刻,我去打个电话……”
走廊里,汪新城脸色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踱着步,徐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而没过多久,安欣、孟德海、乃至安长林便先后接到了由市局刑侦支队打来的电话:
“安欣(孟局、安局),南郊出命案了!有人在一处鱼塘的岸边发现了两具尸体!”
接到这个消息,在座的三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起身便朝着包厢外快步走去。
此时他们刚好迎上了打不通徐江电话想要再拖延些时间的汪新城推门而入,
眼见着三人均面带严肃的向他径直走来,汪新城的脑子里一头雾水,
刚想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不曾想安欣已经率先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了,汪哥,局里刚刚通知南郊发生了起命案需要我出现场,咱们这顿饭可能是要改天了。”
人命大于天,话音未落,本就不想出席这狗屁饭局的安欣已经小跑着离开了酒店的包房。
而孟德海与安长林则是搬出了临江省前几年省公安厅提出的发生命案时市局主管领导必须到现场进行指挥的指示。
此次南郊发生的命案死者人数乃是两人,按照指示的要求需要市局主管领导也就是局长以及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均亲临现场,刚好把孟德海与安长林囊括在内,可以说是天遂人愿。
眼见着这酒店包房内一眨眼便人去楼空,看着尚未到来的徐江以及已经匆匆离去的安欣与安长林、孟德海等人,汪新城知道自己这件事儿算是给彻底办砸了。
好巧不巧的,此时徐江的电话也打回了过来:
“不好意思,有消息说我儿子死了,我得去南郊一趟,咱们这饭局改天再定吧。”
不待汪新城发火,电话对面便已经传来了徐江那充满了愤怒而压抑的话语。
?!
听到这话汪新城原本已经到嗓子边的斥责顿时都被给憋了回去:
南郊?徐江儿子?
这回这事儿可整大发了。
当然,他这大概也能算是从中摘清楚了。
……
行驶在前往南郊的公路上,驾驶着自己那辆桑塔纳,载着孟德海与安长林两人的安欣亲眼见到了在离开京韵盛华后,无论是孟德海还是安长林都纷纷长出了口气的模样,也是亲身体会到了他们内心里的那种无奈。
对此,安欣多少还是有着几分雀跃与欣喜来着:
这些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至少代表疯驴子冯大壮所说的“内鬼”并不是孟德海与安长林这两位他最亲近的人
——没有亲手将自己最为尊敬的师长移送司法机关的可能,这对于已经开始怀疑上次卧底行动中存在“内鬼”的安欣来说,已经是一件相当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案发地点距离京韵盛华所在的地域并不算远,只是开车小半个钟头他们便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法医与其他刑警队的同事都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尸体也已经完成了打捞工作,法医正在岸边对死者的具体死亡原因进行初步判断。
死者正是当日在高启强的“见证”下触电身亡的徐雷与严谨。
由于案发地地处偏僻,时间过了两三天徐雷与严谨的尸体才被偶然路过的渔民给发现,风吹雨淋的,有关高启强接触过徐雷二人的直接证据都已经无迹可寻了。
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两人的死因是由于触电休克导致的溺水死亡。
配合着两人全副武装的模样和在一旁耗干电量的电鱼装置,这无疑可以证明此事大概率并不是一件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而只是一个意外。
如此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
——每当有致人死亡的刑事案件发生都意味着实施此项恶行的罪犯此时正逍遥法外,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度实施犯罪,那于他们这些警务工作者或者刑警队员来说无异于是一柄悬顶之刃,更是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实实在在的潜在威胁。
作为一个在黑帮大佬万千宠爱下成长起来的“乖乖宝”,徐雷与严谨深知身份证不离身的重要性:
这同样极大的帮了助刑警队的众人可以轻松的判断出他们两人的身份,可谓是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蓦地,警戒线旁突然传来了阵阵骚乱。
眼看着一位长得人高马大、身形壮硕的汉子带着几个小弟连滚带爬的冲过警戒线,安欣与孟德海、安长林的注意力也在一时间为之吸引了过去。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安欣看着那情绪激动、疯狂推搡着人群的壮汉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对方。
“他就是徐江。”
耳畔传来安长林的声音,安欣顿时联想到死者之一似乎名叫徐雷,亦是恍然大悟的说道:
“难不成死者徐雷是徐江的儿子?”
一边说着,眼看徐江已经在小弟的帮助下突破了驻守在警戒线旁的同事,安欣赶忙迎了上去,防止他接近案发现场。
“站住!这里你不能进!家属是吧?还请你立即退到警戒线外!”
“你们都给我闪开!”
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哪怕面对警察,徐江仍旧执着的想要靠近岸边、亲眼去看看徐雷的尸首。
“还请您冷静一下……”
硬生生给徐江顶在了原地,安欣看了眼岸边尸袋所在的方向,虽然对其没什么好感却也能理解此刻对方内心悲痛欲绝的心情。
“就是吧,死者已经身亡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一直都泡在水里,可能会不太好看……”
(所以还是别看了)
安欣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徐江属于是能从西萍街砍到建设路的主当然能够听明白其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知道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是被谁给杀了?你们有头绪吗?”
大概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前两天还活蹦乱跳找他要ad钙奶的儿子突然就这么躺在尸袋里,面目全非。
面对这样的徐江,安欣也放不出什么狠话来,毕竟死者已矣,只能程式化的答复道:
“等有了结果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有第三者存在,无法判断这是不是一场意外事故。”
如此应付的话语又如何能够平息徐江内心深处哀痛?
面对远在天边的儿子,面对近在眼前的尸袋,徐江再度迎着安欣等人发起了义无反顾的冲击。
人在绝境中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强大的,至少徐江在此刻所爆发出来的蛮横与执着,哪怕安欣、李响还有就近的一位同事协助都差点被他给掀翻过去,不得已又汇聚过来了几位在不远处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
眼看不能成事,徐江顶着安欣再度向河岸边望了望,似乎是要将眼前的情形完完本本的刻印在脑海里,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人死不能复生,眼泪哗的一下便从徐江的眼里涌了出来:
他没什么太过高深的文化素养,只是单纯的哀嚎着、痛哭着,嘴里喊着徐雷的名字、不住的说着自己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着徐江这幅模样安欣的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同情的不是徐江这或许算是“恶有恶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悯的是一位老父亲却要独自面对子女英年早逝、举目无亲的凄凉。
那是种让人肉眼看见的苍白与衰老,就好像是徐江的精气神都在他认识到徐雷已经彻底里自己而去之时被随之抽走了,呼吸声沉重的像是漏了窟窿的风箱,呵哧呵哧的,仿若一条上了年纪的老狗,已经再没办法自如调动身体里的各项器官。
近乎是被人架着才离开案发现场的警戒线范畴,徐江并不值得同情,但为徐雷的死给出一个公正的结论是他们刑侦支队的职责所在。
安欣亦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