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命中注定的歧途
梨园行当有条古训，叫做“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思维方式的不同奠定了每个人处事方法的差异。
百年前有识之士在凛冽寒风中呐喊着、彷徨着，百年后依旧任重而道远。
为市场里的小商小贩们簇拥着的高启强握着安欣留给他“武功秘籍”，就好像是得到了屠龙刀的金毛狮王谢逊。
倚天剑、屠龙刀之流其实并不能够给人带来实实在在的社会地位，但“神兵利器”作为一种象征所赋予人类的虚荣，却已是足以人们为之缴首。
而就在高启强享受这人们的追捧，众星捧月似的被围在摊位前给大家“解读圣意”之时，久违的轻视与无名的妒火正在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俩的心头悄无声息的蔓延着：
“喂，白老板，您说的那事儿我们接了。有下手机会的时候您再和我联系，我这边做事儿保证让您满意！”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便是你的敌人”，高启强这个人为人本分、老实，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但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俩却是很清楚他的软肋便是他那对儿为之一直供养到“出人头地”的弟弟妹妹，高启盛借钱这事儿便是他们腐蚀拉拢高启强、使之彻底成为“自己人”，对他们俩唯命是从的一个契机。
两万块钱，这绝对高启盛求爷爷告奶奶也在一时半会间拿不出来的一个天文数字。
对高启盛那自视甚高的模样唐小龙唐小虎兄弟很清楚。
倘若不是真的山穷水尽了，对方是绝对不会撇下脸面向他们来借钱的。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要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掌握高启强的把柄，又何尝不愁他不就范？
是日，一大早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便吊儿郎当的来到了高启强摊位上，假模假式的询问道：
“强哥，我听别人说小盛他这两天回来了？不是说在省城里上大学么？毕业了？”
“没有，他现在还在实习呢。”
一边摆弄着道具网兜，高启强一边看着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两个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高启盛的事情。
“那没让他过来帮你忙啊？”唐小龙接着问着。
对此高启强自是予以了否认：
“怎么可能让他过来跟着我买鱼呢，那就没前途了，现在正想办法，搞点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唐小龙唐小虎兄弟顿时相视一笑，自知这回肯定是拿捏到了这高启强的七寸，随即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强哥这回我们俩找你来啊，还真有个事儿！”
“就是那个下湾沙场的白老板啊，他跟我们说有个人一直欠钱不还。现在呢，他也不想找那人让他还钱了，就想让人去教训那欠钱不还的人一顿，给他点颜色瞧瞧。给两万块钱。”
眼看着这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一唱一和、有板有眼的和自己说这种寻衅滋事的活计，高启强多少是有些纳闷：
“你们这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黑社会，不搞这个的！”
唐小虎等得就是高启强这句话，眼看他矢口否认，立马反问道：
“强哥，跟我们兄弟俩还藏着掖着？你不是缺缺么？”
“缺钱？谁缺钱？我不缺钱啊。谁和你们说我缺钱……”
这话只是说到一半，联想到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一来便提到了的自家弟弟高启盛，连鱼摊都顾不上了，高启强就风风火火的跑回了家。
是夜，当高启盛推开屋门时，一开灯便看到高启强坐在客厅里直勾勾的盯着他。
“哥，你这是在干嘛呢？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呢？”
高启盛的声音里疲惫中带着几分惶然，装有账本的手包被其下意识的藏在了身后，今天又是没有借到钱的一天。
“阿盛，你是不是去跟小龙他们借钱了？”
高启强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看着高启盛的眼睛没有半分的动摇。
“哥，你说什么呢？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我去给你做饭……”
面对自己兄长的质询，高启盛顾左右而言他的想往厨房里跑，却是不曾想被高启强给拦在了客厅正中：
“我问你是不是去管唐小龙唐小虎他们借钱了！”
“哪有，怎么可能呢！我干嘛要找他们借钱……”
面对近在咫尺的高启强，高启盛仍旧不死心的想要矢口否认，但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全然不敢去看高启强的眼睛。
知弟莫若哥，见到高启盛这番模样，高启强立刻便明白了唐小龙唐小虎兄弟两个确实是所言非虚，瞬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不明白自己打小都聪明懂事的弟弟怎么还学会骗人了：
“高启盛！我打小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唐小龙唐小虎那样的人来往，不要和唐小龙唐小虎那样的人来往！你倒好，你还跟他们去借钱？！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万多块，还有零七八碎的后面又给了你大几千，你说开店够了么？你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我之前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了。”
眼见高启强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高启盛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抿着眼皮，说出了自己的“反思”：
“我以为咱们找了电信公司的人就能顺利把店开起来，我那同学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其他的事情全包在他身上。没成想，就在前两天，我那同学，就曹斌，他跟我说要我再额外给他两万五的介绍费。如果我不给他，就断掉我和电信公司那边所有的关系，咱这店也就别想开了。”
高启强从高启盛的嘴里得知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嘭”的一声就把手拍在了客厅当中摆放着的饭桌上，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破同学啊？！你去跟他说，这店我们不开了！一分钱都不可能给他！这不是讹人呢吗这不是！”
如果高启强眼前的是当时刚刚接到曹斌电话的高启盛，那他肯定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自己哥哥的打算，宁可鱼死网破，也不委曲求全。
然而此时的高启盛已经在进行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后，甚至放下了自己身为大学生的脸面去四处找人借钱，他已经除了高启强、高启兰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一事无成，表情漠然的开始给高启强算起帐来：
“哥，你来跟我想想啊，咱们前期，打点、送礼、请人家吃饭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到得现在了，店面的定金，开店的各项手续，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钱咱们都已经交了，这店要是开不起来，那这些钱咱们就都打了水漂了。”
“那也不惯他这种臭毛病！”
语气与之高启盛如出一辙的镇静，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高启强的心里很清楚，倘若一时受制于人便很容易一辈子受制于人，他不可能说放任自己的弟弟跳入到这样的火坑里来。
眼看自己的哥哥高启强不同意这事儿，已经在心里有了决议的高启盛顿时有些冷静不下来了，搬出了自己在这一两个月屡试不爽的“高学历认识论”：
“哥！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
“你说你要是不让一点利给这个中间人，他怎么会把最好的资源给你呢？做生意是讲究有舍有得的！”
“你得相信我，这个小灵通他一定是会火遍全国的！咱们不能说因为我那个同学怎么样就放着这么大的商机白白溜走啊！”
听着弟弟高启盛的话，此时高启强再度感受到了自己知识上的浅薄、认识上的缺失
——他明明知道弟弟高启盛的这番话是有问题的，是不对的，可是偏偏这种感觉就在嘴边，但他全然找不出一种理论、一种说辞来对其进行毫不留情的批评与否决，以至于高启强最后只能在一声无奈的长叹里，为自己的无知做出违心的妥协：
“那阿盛你跟我说说，你这边现在还差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