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噩耗
自从进了光展，赵然的饭局就没少过。她在私行的业务越做越顺，引得不少圈内朋友的关注。说是朋友，很多也就是名片之交，他们之前没把赵然放在眼里，在得知她加入光展做起了banker后，便纷纷想要与她吃饭套近乎，借机推销自己的投资产品。
浙江同乡会的徐青就是其中之一。自上次与赵然见面已经快一年了，徐青如今已经是同乡会的秘书长，手里的资源不少。他也离开了先前的基金公司，加入了一家更为灵活的小型对冲基金。
“才一年不到，变化挺大呀！”徐青从赵然踏进餐厅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观察她，眼前的这个姑娘已不是先前扭捏的小女生了。如今她名牌加身，眼神里多了一份老练，显然，她已经彻头彻尾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
“哈哈，是嘛！变老了吧！”她注视着他，他倒是一点没变，依旧主动活跃。
“来，看看想吃点什么。”他递上菜单，给她倒茶。
她对这个徐青的印象并不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他先前给她介绍的那份不入流的工作，让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不知他今天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听我们同乡会的人说你在光展做banker，厉害啊！”他直接夸上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行，现在干的怎么样？”
“也就这样，私行压力大，每天被剥削。”
“别谦虚了，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做banker。我听说你在光展的业绩很靠前啊！你这种每天跟富人打交道的人，我们可望尘莫及。”
她没有作声，这家伙连她的排名都打听到了，看来认识的人真不少。
“对了，还没跟你说，我现在在一家对冲基金，专门投资中短期债的，一级市场为主。”他掏出名片放在她面前，“我敢说，现在市场上这个领域做得最好的就是我们家了。”
她看了看名片上的公司，没听过，“你们规模多大呀？”
“我们现在管理规模十五亿美金，人不多，属于精品公司。但我们的业绩好，其中一只旗舰基金年化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多的回报。”
“这么厉害啊，我们银行卖的那些债券基金回报都是个位数呢。”
“那是，我们的策略不同。怎么样，你的客户有没有兴趣？”
她放下名片，果然又是一个来推销的，她早就习以为常。
“你们的产品是很好，但最终能不能上架光展还真不是我说了算。我们有专门负责产品准入的团队，你得通过他们的审核才行。而且这个团队在我们总部，所以我也爱莫能助。”每次面对这些人，她的说辞都是一致的，能推则推。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上架光展，那样太费劲了，没几个月根本搞不定，而且我们这种小公司，你们这样的大行也看不上。”
她眨眨眼睛，“那不然呢？”
“得客户者得天下，我是想问你的客户有没有兴趣想投的？”他眉眼一佻，“我可以给你折扣。”
原来这家伙是想让她做飞单，这算盘打得够精的。
“飞单我们是不能做的，跟公司和客户都不好交代。”她本能地拒绝了他。
“嗨，这有什么，大家都在做的，你也太死脑筋了！挑几个跟你关系硬的客户聊聊看，只要产品赚钱，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她有些犹豫，没有接话。
“我们有一款产品，一年期的，百分之十二的收益，底层资产很安全，我们加了点杠杆，客户非常喜欢，我自己都买了。我给你两个点的反佣，你可以给客户百分之十的收益，剩下的百分之二归你。”他稍稍凑近道，“我身边不少认识的客户经理都在卖，百二啊，你想想，卖出去一百万你就赚两万呢。”
她的心稍稍动摇了一下，这听起来的确是很诱人，“要不你把资料先给我看看？我学习学习。”
“早给你准备好了！”他把放在身后的文件夹递了过来，“产品结构很简单，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要是亏了怎么办？”她边翻边问。
“放心，我们的底层资产做了结构化处理，还有保险公司的担保，双重保险。”
她内心骚动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赚钱路子，比自家银行给的佣金多不少。可问题是先从哪个客户下手呢？她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回到了公司，刚坐定amanda就来找她了。
“赵然，客户林淼淼的两只结构性产品亏损超过百分之十，按照规定要向客户给予提示。”
她张大了嘴，“啊？怎么突然亏这么多？上个月不还是赚的嘛？”她接过amanda手中的资料，回想起林淼淼买的两个产品分别是一个挂钩石油的结构性票据和一个挂钩股票的累积期权。
“这个月石油跌的厉害，不少客户都出现了亏损。再加上他之前选的那只股票标的最近波动也大，所以就…”
“那是不是要让他转去其他产品？比如之前那些比较稳健的？”她一脸焦急。
“再等等吧，已经跌了这么多了，应该很快就会反弹。有波动很正常，以后总有翻盘的机会，现在退出就亏大了。”
她只能点点头。可这事儿也总不能一直瞒着他，要是能从其他产品那里赚点回来，说不定他也就不计较了。就在她苦思冥想之时，手边摸到了徐青的资料，她眼睛一亮，暗暗做了个决定。
吴一婵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老家，一进门就急切地唤着母亲。
“啊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不知是不是看见女儿太激动的关系，吴母止不住地咳嗽。她转向老伴儿，“一定是你多嘴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她把包往地上一扔，坐在日渐憔悴的母亲身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她立马给母亲拍拍背，“马上收拾行李，咱们坐下午的飞机，我带你们去香港治疗。”
吴母有些不情愿，“去香港？这么急啊？”吴父倒是麻利地开始帮忙收拾，“你的病拖不起，你就听闺女的，她说去香港治就去香港治。”
“别忘了证件，爸。”她嘱咐父亲把母亲的病例和报告都带上，三人便一刻不停地奔赴机场。
落地香港，她把父母安顿在家中，出去给他们买晚饭。
“我看你这里也不大，总共就两间卧房，那间还是个单人床，晚上小王回来了你们怎么睡呀？”吴母担心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跟爸就睡这间，他可以睡书房的。”
“我晚上咳得厉害，会吵到你们的…”
“你别再说这些了妈，现在非常时期，你的身体最要紧！”她帮父母归置了一下行李，“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医院。”
晚上，王志渊下班回到家中，见门口多了两双鞋，“家里有客人啊？”
刚踏进门，就见到吴父吴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伯父伯母来啦…什么时候到的呀？”他的表情僵了几秒。
吴父冲他微笑点头，“下午刚刚到的，小王辛苦咯，这么晚才下班。”
吴母在边上尽量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地咳嗽。
吴一婵从厨房出来，示意他去里间书房说话。
她关上门，轻声道，“我爸妈要在这里住几天，我妈身体不好，明天开始我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今晚委屈你一下，先睡书房。”
“哦，他们要住多久？要不我就在外面的酒店住几天好了。”
“要看她的具体情况，现在也不好说。”
“她哪里不舒服？”
“查出来是肺癌…”她低头有些语塞。
王志渊木头般的愣在原地，认识吴一婵这么久了，他从未见她这般模样。他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帮你联系一个在医院的朋友，你明天详细跟他询问一下。”
她点了点头，理了理情绪和他一起走出门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父母赶往王志渊介绍的医院。这是一家优质的私立医院，王志渊的这位朋友罗医生是这里的外科主治医生，颇有资历。
“初步判断，你母亲的治疗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要有心理准备。当然，具体的治疗方案要等我们做了全面检查后才能确定。”罗医生缓缓道来，“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母亲目前是香港公民吗？”
“不是，我妈她一直生活在大陆。”
“哦…”他若有所思，“那你的母亲有香港的医疗保险吗？”
“没有，我母亲只有大陆的医保。”
他推了推眼镜，“是这样，香港的医院分公立和私立，公立医院有政府补贴，看病价格便宜，但只针对香港公民，而且公立医院排队等候的人太多，你们这样的情况更适合去私立医院。但私立医院费用会相当昂贵，如果没有保险的话，需要全部自己承担。”
吴母一听神色大变，吴一婵见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像我母亲这样的情况，大概需要多少费用呢？”
“要看具体的治疗方案，但我刚刚也说了，这个病是一个持久战，保守估计起码也要三四百万。”
吴父吴母面面相觑，这么一大笔钱恐怕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吴一婵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道，“这样吧罗医生，今天我们先把检查做了，之后再讨论具体的治疗方案。”
“不做了不做了，我们回去吧。”吴母在一旁摇手，欲起身离开。
“你别紧张妈，来都来了，就让医生先诊断一下，至于今后怎么治疗咱们再议，行吗？”
吴父在一边帮衬着，“是啊，就先看看这边的医生怎么说，心里好有个底。”
大家的一再坚持使得吴母不好再拒绝，在罗医生的安排下进去做全面检查。
吴一婵站在走廊的窗边，面色凝重，她要去哪里搞这么一大笔钱呢？她在外打拼多年，结交各色精英，混迹于各类气派场所，名牌裹身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光鲜亮丽的生活是家中的荣耀，她有能力为父母遮风挡雨，为他们安排好后半生。可如今才打过来一个浪，就让她找不到岸。
“爸，我进去陪妈吧，你在这里歇会儿。”
她朝走廊深处的病房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