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危机时刻
依山傍水的浅水湾周末吸引了不少游客光顾。张少华的家就在这“天下第一湾”身后的高尚住宅区。
他推开窗户，早晨的空气中夹带着海风的新鲜，远处水清沙细的弯月形海滩跃入眼帘。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看望母亲，陪她吃饭、聊天、去海边走走。
今天，他的主要任务不是母亲，而是要带着邱可儿去中环吃饭。虽然不情愿，但也谈不上讨厌，毕竟他俩从小相识，这份儿时的情谊还在。
阳光明媚，他载着邱可儿一路来到了中环的islandtang餐厅。这间artdeco风格的餐厅优雅气派，菜色是经典粤菜，邱可儿在美国待久了，这会儿想吃一口地道的家乡菜了。
“来，想吃什么，尽管点。”张少华把餐牌递给了她。
她兴高采烈地翻阅着，“阿华哥你喜欢吃什么呀？”
“不用管我，我都有的吃，”他眼睛弯弯，露出迷人的笑容，“你难得回来一次，以你为主。”
他的座位朝向餐厅大门，便无聊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刚过十二点，来的人还不多，因为是周末，大家都放慢了节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眉头一紧，定睛一看，那不是江盈枫吗？只见她在门口驻足片刻，便由服务生带路朝里面走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老天啊，他才跟其他女生吃一顿饭，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她逮个正着。
果然，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会有故事，只会有事故。
张少华一脸忐忑，看了一下面前的邱可儿，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心虚地低头摆弄着茶杯，似是面临着人生的重大危机。
“咦，张医生？这么巧，你也来吃饭。”是祸躲不过，江盈枫一进来就看到了他。
“江小姐，好巧！你也来这家店。”他装作才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一直在打鼓。
“是啊，我约了朋友，那不打扰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微笑着转身走向她的座位。
邱可儿见他的目光一直跟着这位江小姐在走，便好奇道：“你朋友啊？讲普通话的哇。”
“嗯，她是我的banker。”他回过神道。
邱可儿笑了笑，没有再多问，继而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两张桌子离得不远，江盈枫坐在离他斜四十五度的位置，完全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今天这顿饭，他注定要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不一会儿，赵然赶到，她在江盈枫的对面坐下，两人一阵欢笑。
这一切都被张少华看在眼里，原来她是跟女生吃饭，她会不会多想，以为他在跟其他女生约会？她要是没多想，那是不是说明她压根儿不在乎他？他的大脑就没停下来过，趁邱可儿不注意，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那边。
“盈枫姐，最近好吗？我看你气色不错啊。”赵然见到江盈枫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喜悦溢于言表。
“我一直挺好的，倒是你，怎么郁闷了？”
赵然撅了撅嘴，“有个消息我还没告诉你，我加入光展了，现在是chinateam的juniorbanker。”
“哇！你去了光展？”江盈枫眼睛一亮，不可思议道，“恭喜恭喜！我们是同行了！”
她刚想说点杯酒庆祝一下，余光就扫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张医生。她突然觉得这位张医生最近在自己面前的出镜率还挺高，连吃个饭都能碰上。
“去了光展是好事啊，比之前卖保险强，干嘛还要郁闷？”
赵然叹了口气，“盈枫姐，我真是佩服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这么久，而且还做得这么好。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banker的艰辛。”
江盈枫笑了笑，“怎么，才去了几天就要打退堂鼓啊？跟我说说你都怎么艰辛了。”
赵然抓着机会开始吐苦水，“我进去的第一天就被吓得不行，我们那里人员复杂，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人都是有来头的，我在里面真的是最最卑微的。”
“有人欺负你了？”江盈枫点完菜，看向她。
“谈不上欺负，但是也不怎么友善。”赵然嘟哝着，“我一去就被分配到一个大家都不要的客户，我在他公司被他骂了足足半小时，临走还要帮他修理手表。”
江盈枫喝了口水，“只是让你修个手表你就闷闷不乐啦，我还要帮客户的孩子找学校呢。”
“客户孩子的学校为什么要你来找啊？”赵然瞪大双眼。
“我不找，自然有人愿意找。像这种献殷勤的机会，大家抢还来不及呢。”
菜慢慢上齐了，“先吃吧。”江盈枫招呼赵然开动起来。
“可是我们的工作难道不是帮他们理财吗？为什么还包括其他这么多呢？”
江盈枫放下筷子，“我的老板之前给我讲过一个他自己的故事，他曾经问过一个跟了他二十年的客户，为什么愿意跟他这么久？”
她停顿了片刻，看向赵然，“你觉得是为什么？”
赵然作思考状，“他一定帮客户赚了很多钱吧？客户很信赖他。”
江盈枫笑着摇摇头，“答案是：他帮客户找到了在伦敦失之交臂的一把古董椅。”
“啊？古董椅？”
“私人银行包含的本来就不是一种单纯的金融理财，而是生活中全方位贴心管家式的服务。”江盈枫像老师一般给她启蒙，“有时令客户感激涕零的并不是一年百分之三十的收益，而是一幅二十世纪的名画，或是在结婚纪念日时戴在太太脖子上的一串特殊意义的项链。”
赵然连连点头，“你说的比我们老板好多了！”
“客户愿意骂你其实是好事，至少他还愿意跟你交流，要是他直接关了账户去别家，你就真的没机会了。”
赵然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你有了解过这个客户的个人情况吗？家里有什么人、公司运营状况、他的个人爱好等等？”江盈枫继续追问。
赵然摇摇头，有些惭愧。
“那你凭什么能留住客户呢？要知道，每一家私行能提供的服务都大同小异，他为什么选择光展而不是其他银行？很大程度上跟他的banker有密切的关系。”
赵然知道，江盈枫之所以能做得这么成功，离不开她对客户无微不至的关心。正常情况下，一个banker最多能服务三十名客户，再多就力不从心了。要做到对每一个客户都如数家珍，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投资方面你更要亲历亲为，虽然很多事可以丢给ic，但你还是要过问客户的每一笔投资，把客户的资产烂熟于心，做到任何一个客户打给你咨询时都能答得上来。”
赵然终于明白了自己跟江盈枫的差距，不再怨天尤人。
两人聊得正欢，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张少华正看向她们。
江盈枫的存在似给他带了一副紧箍咒，珍馐在前，味同嚼蜡。他不敢对邱可儿太热情，不敢放开了笑，也不敢给她夹菜，深怕被江盈枫和她的朋友看到产生误会。他心不在焉地跟邱可儿聊着天，说些有的没的，心里期盼着快点吃完离开这里。
要说邱可儿也算是个大家闺秀，跟张少华又是同行，虽说长相没那么出挑，但也算甜美可人。凭她的家世和条件，想跟她约会的人可以绕山顶两圈，可偏偏张少华不在其中。
邱可儿从小就是乖乖女一枚，小时候就爱跟着他屁股后面转，还被他弄哭过几回。张少华一直向对小妹妹一般待她，至于其他感情还真谈不上。
“对了，你怎么会去光展的呢？”江盈枫好奇。
“是一婵介绍的，她可是帮了大忙了！”
江盈枫沉默了几秒，想起去年底吴一婵曾经想挖她过去，顿时了然于心。
“这么说你已经有不少客户了？”
“算是吧，就是之前买了大额保单的那个客户…他现在是我男朋友。”赵然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原来如此。”江盈枫笑道，“看来是爱□□业双丰收！”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赵然撒起娇来。
“有一点我想还是得提醒你，”江盈枫突然有些严肃，“跟客户谈恋爱还是要把握好度，关系好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可万一关系不好了，也不要让他影响到你的工作。”
“放心吧盈枫姐，我记住了！”
赵然给江盈枫的碗中夹了些菜，继续说道：“我们组长给我们定的指标太吓人了，根本是missionimpossible。”
江盈枫抬起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我这儿有个活动，或许可以帮到你。”说完便把信息发到了赵然手机上。
“secondgenerationassociation，这是什么呀，盈枫姐？”
“是一群香港本地的富二代们成立的组织，对我来说他们都太小了，对你还挺适用的。”江盈枫说道，“下周末他们有一个船趴，你可以参加，多认识一些人。”
趁赵然在细细阅读，江盈枫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姑娘，“给你个建议：别这样去参加，去买个像样的包，再买一身好看的长裙，那种圈子，行头还是需要的，毕竟搞定客户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客户那样。”
赵然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吐了口气，是时候脱胎换骨了。
“下周末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有约了，跟朋友去滑水，喏，就是那边坐着的那位。”
江盈枫朝张少华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正低头用餐，不苟言笑。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赵然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挺帅的唉！他约你一个人去滑水啊？”
“嗯。”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你想多了…”江盈枫干笑一声，“他跟你差不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小朋友。”她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个说不定就是他女朋友吧？”
江盈枫的连连回头引得张少华内心七上八下的，她们是在议论他吗？会说些什么呢？难不成真的误会了？此时的他真恨不得有一双千里眼和顺风耳。
赵然止不住要对他一探究竟，不停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我觉得他肯定不喜欢那姑娘，根本没什么互动。”她看向江盈枫，“林淼淼跟我吃饭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
江盈枫觉得好笑，这姑娘竟开始教导起她来了。
“你相信我，男生单独约你出去玩，肯定是对你有意思。管他多大呢，你别固步自封。”
赵然努力开导眼前的江盈枫，多么希望她去尝试一段新的感情。她恨不得大声告诉她：不要再想王总了！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盈枫姐…”她直直地看着江盈枫，吞吞吐吐。
“怎么了？”
“没什么…你要是谈恋爱了我就放心了。”她露出诚恳的笑容。
江盈枫愣了一下，瞬间咧开嘴笑了，“连你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拜托！”
赵然笑不出来，憋着真相不敢说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她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得走了，下午约了林淼淼谈开户的事儿。”
两人买完单起身朝门口走去。江盈枫突然想起还没跟张少华打招呼，便回头跟他说再见。她发现张少华也正看着她，便微笑着同他挥手拜拜。
张少华露出欣慰的眼神，同她挥手道别。待她们走出视线，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像一根紧绷的皮筋突然松弛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对着面前的邱可儿笑了笑。一想到下午还要陪她继续逛，顿觉提不起精神。
江盈枫走在去瑜伽课的路上，脑袋里还在想着两人刚刚的谈话。连赵然都开始担心起她来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可悲吗？赵然鼓励她开始新的恋情，偏偏王志渊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是否是冥冥中的安排，让他俩重新开始呢？
江盈枫又不自觉地给了自己希望，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走进了瑜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