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二十六章结戾灵壁(2)
听见这三个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方嫤容的心陡然沉到了暗无天日的谷底,头脑空白一片,手无力地摔到地上。
糟糕,他不吃这一套,她的拿手好戏这回可碰壁啦!
活该呀,世上哪有一招尝遍天下鲜的道理呢?此时行得通,彼时行不通,彼时行得通,此时又行不通,就好比冷了要穿袄,热了则要除衣,天经地义。
一个毫不犹豫踏死茑萝精魂的人,指望他忽生慈悲心肠,网开一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其实更早之前已有预兆,偏她醒悟得有点迟,无奈只能下辈子注意着些了。多少回鬼门关前打来回,得尽偏袒,终究惹了上天厌烦,须要她有一次是有来无回。她远还没适应这寒天冻地,冻僵的身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催动灵力凝聚法术,空学了那亡妖百章却使不出来,实在暴殄天物。想着想着,她六神涣散,脸上挂着凝冰结霜的泪丝,“咯咯”打起寒颤,心灰意冷地闭上眼就死。
那男人踏上一步,跟着扬起手,掌心里冒出一簇玄火,像心脏似的稳健跳动。他轻轻翻手,玄火飘落覆上方嫤容的头颅,伸展的火舌抚摸着她的头发,舔舐着她的耳廓,沿着她的躯体轮廓一点点蔓延至肋骨,继而摸索至脚踝。
方嫤容心里怕到了极点,汗水浸透衣背,结成薄冰后似乎变作淬过毒的芒针,一根根密密麻麻地扎进骨缝里,酷刑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脑海里浮现出很早以前吃过的从岭外带来的糖葫芦,那玄火大概就像酸果外包裹的晶莹的糖壳,层层将她裹住。
不得不说天族的人真讲究,吃她还要就糖吃。她浑浑噩噩地想。
突然,玄火摇身一变,从糖壳化成无数根缢颈的索套,每一丝每一缕皆齐齐迸发出巨大的力道,要将她由外向内挤成肉酱一般。
骨头发出的“咯吱刺啦”的异响。
“啊!”方嫤容忍不住痛呼惨叫,“疼死我啦!”
这非人的疼痛叫她瞬间清醒过来,她死不瞑目,她死不瞑目。
方嫤容脸孔通红,充胀着此时此刻所有的不甘愤恨。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雪做的厚毡上拼命扭动身体,又哭又叫:“你们究竟是谁,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
无人答她。风雪一面竭声咆哮,一面抽打她每一寸裸露在酷寒下的皮肤。
“你们是哑巴吗?说话呀!啊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呜呜……”
“你们滥杀无辜,倒行逆施,猪狗不如,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天族会遭报应的!”
那二人仍是沉默,无人理睬她。
她嗓子似有用不完的骂人力气,顶着风雪持续不断地咒骂对方。
“畜生,败类,人渣……呜呜……你们把我族大筮祝怎么样了,你们杀了他吗……呜呜……”
玄火已经在她身上勒出极深的血痕,眼看就要切入血肉里,忽然,它似遇到了阻碍,被迫停了下来。
“嗯?”
施法者发觉异常,连催几下,玄火都无法更近一步,不由奇道:“怪哉。难道玉参一族不能淬炼成灵符石?不该啊。”
他同伴也十分不解,问道:“她没有灵根灵脉?”
“有。”
“那再试。”
他二人锲而不舍,一试不成再行二试,二试不成又做三试,足试了五六次,玄火都在同一个阶段败下阵来。
方嫤容疼得昏死过去两回,身上已无一处好肉,横横竖竖全是血壑。
她思绪混乱,先是惊恐地幻想自己的脸被玄火挤压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她捂着鬼脸一样的容貌,像个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喊骂,四处都是黑压压看热闹的人,根本无处可躲,端的是凄惶莫名,孤寂莫名。
接着她又奇怪地回到了空旷的点恨回廊里,看到的蝶影,想到死于五马分尸的诲珠……诲珠还是诲璋来着,不知自己受的这折磨比之五马分尸如何呢。
她开始往外冒糊涂话:“哈哈……别说还有些舒服,有本事再来,再来……什么劳什子天族不过如此嘛……咳咳,唉,疼死我了,怎么这么疼……”
风雪越来越大,天地却越来越静。恍惚间,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反应了半天,发现竟肖似辛桐:“师兄你回去罢,让我一人静一静。”
果然展行云的声音紧跟而来:“桐桐,师叔伉俪不幸殒身,掌门心情不好,你就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况且他说得不无道理,原思扬的嫌疑没洗清之前,你是不能和他过从太密。”
辛桐冷笑道:“他怎么就有嫌疑了,你倒是说说看。掌门当真老糊涂,周缓意缩在吞妖山一年没出来了吧,谁的功劳,是原思扬当时那一刀的功劳吧,谁都可能有通敌的嫌疑,就他不可能。”
展行云道:“那一刀焉知不是苦肉计?桐桐,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无人给原思扬定罪,待他在众派掌门面前解释清楚,分白己身,你们的婚事自然不会受到影响。桐桐,此地荒寒,你快些跟我回去。”
辛桐显然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师兄,我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再跟着我,休怪我翻脸无情。闪开!”
两人顶着风雪大声争执,雪原广阔无际,他们被刮得一步三摇,举步维艰。人在这白茫茫雪龙翻腾的绝地中,渺小得犹如两颗沙砾。方嫤容还剩了半口气,昏昏沉沉间听到“周缓意”三个字,精神微微一振,内心深处迫切地想继续听。
周缓意在吞妖山上?
那揽音他……
可惜那两个天族人不由她心,提起她向西疾行数里,来到一座孤丘之上,不远处青光明灭,风雪拥之似万鸟朝凰。
一人道:“迟则生变,难保他们不突然转战结戾穴,炼不成灵符石就算了,退而求其次吧,将她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