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十四章冤家路窄（2）
方嫤容心下狂喜：叫我猜中了，扶芳小境里果然藏着宝贝，对不住了，我定要连停筝峡的那份一起，一并从此地搜罗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遏制住涌到嗓子眼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道，“我希望你能对天发誓，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结盟重在坦诚不疑，你也不想，之后我们彼此之间还提防来提防去吧？”
姚奭嘴角轻动，慢慢晕开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行。我们同时发誓。”
突然，白鸾筠跳到两人中间，嬉皮笑脸地道：“新来的，你反正是要发誓，不如再添一条，以后别见人就撒娇，装得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看着实在作呕。”
方嫤容笑容晏晏地指着姚奭道：“那你叫他也别在梅仙跟前装那笨拙迟钝的样子，我便考虑考虑。”
不等白鸾筠反唇回呛，她一拍脑门，低呼幸好：“差点忘了，你也该发誓，我和你们是平起平坐的，你不可再钻营一些卑劣花招戏弄于我，令我出糗。”
起初白鸾筠自是不肯，大吵大嚷着讥讽她痴人说梦，后来见那可恨的丫头总是有意无意，拿灵力碰响屋檐下的风铃，一副得志的伥鬼样，分明是在威胁敲打，只得在他二人之后，不情不愿地含糊跟发了个誓了事。
“大筮祝料事如神，他们果然和梅仙不合，虽然过程坎坷了些，但我总算没白受那些委屈，从此我在扶芳小境不是单打独斗了，我有帮手了！”
太阳落山不久，揽音如约而至。方嫤容一边用满是钦敬的目光望着他，一边口中半刻也不停地絮絮叨叨。欢庆雀跃了好一阵，她才舍得坐回桌旁。
桌上搁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空瓷碗，吃剩的酥酪在灯影下如珀似玉。梅仙的手艺放到赤雪岭里，也是能和卖紫莲酿的王嫂一较高下的。
如此美味的酥酪没能一口气吃完，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方嫤容刚把自己忍辱负重“收服”二妖的事迹做了个圆满的收尾。经过几天不懈地铺垫，终将整个来龙去脉彻底伪饰成了投揽音所好的“皆大欢喜”。
在她的描述中，她谨遵教诲，救二妖于水火，二妖康复后不识好心，对她依旧心存误解，连日来处处寻她的麻烦，她都一一受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实在气不过，也只敢等揽音来了哭诉几句，终于，他们感动于她的以德报怨，自惭形秽之下，不仅诚心和她道歉，同她袒露跟梅仙的私怨，并决意涌泉相报救命大恩，必要之时，甘愿帮她和梅仙周旋。
听得揽音那是不住地点头，大约甚是欣慰。
他抚掌道：“你最终能甄别得失，克制本心，向他二人施以援手，遑论结果如何，于你自身都已是莫大的进益。尤其之后你当忍得忍，足见心性坚韧，乃我乐见。”
方嫤容得他夸赞，心想这便信了，做大筮祝的与俗隔绝，就是单纯；又想今后在他跟前，不必一味充作个风吹吹就倒的弱秧子，做个投他青睐的、识大体的勤勉好学者，那就更好了。
想着，她悄悄收起眉宇间的谄媚，一副醍醐灌顶的开悟模样，诚心实意地拍他马屁道：“惭愧，几天前我还那样顶撞于你，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她面露懊恼，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终归是我的见识太短了，一开始恶语拒姚奭于门外，平白多招麻烦，合该这些天叫我吃尽苦头。这些天我时不时在想，大筮祝，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能少走许多弯路呢。”
她眷恋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凉腻柔软的触感熟悉而陌生，回回都令她满足，回回都令她心生不惜为之以命相搏的偏执。
揽音看出了她的意图，和声道：“少女心思使然，算不得弯路，你倘若爱极了这张脸，到时候回到赤雪岭，我定力排众议，保你无事。”
方嫤容双眸晶莹闪烁：“真的吗？万一长老他们执意治我大不敬之罪，你也能帮我吗？”
“望神作古快有三千年了，她究竟生得何种样貌，无人知晓，也许你的脸只有六七分像她而已，要说大不敬，是有些过了。”
“那你是答应了？”
“自然。”
此话一出，方嫤容顿时眉开眼笑，恨不能一把抱住他，原地蹦三圈：“太好了，大筮祝最疼我了！”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你是继我爹娘和两位方姐姐之后，最疼我的人了！”
揽音端坐着，微微侧首，轻笑道：“你这话叫族长和长老们听见，岂不伤他们心？”
方嫤容端起碗，一面把剩下的酥酪扫卷干净，一面用任性的语气道：“他们因为我这张脸，早对我失望透顶了，大长老甚至觉得我是个不老实的坏蛋，肯定会跟族长他们说我坏话。”
揽音不解：“族老心胸广阔，何至于如此。你是晚辈，小辈，犯错再正常不过，更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错，他们断不会如此有悖身份，有失大体。”
方嫤容抿着唇，不大相信似的缓慢点头：“那好吧，等他们不打算罚我了，我再将他们算进疼我的人里面来。”心里则道：揽音没说谎的话，大长老应是没把我表里不一的行径告诉他，我这几天的做派在他眼里，总算不会是跳梁小丑的样子了。
“胡闹。”揽音道，见她吃得嘴角沾渍，下意识想替她拂拭，“去擦把脸，过来我瞧瞧。”
方嫤容懒得多走几步去取布巾，便用袖子囫囵擦了擦脸，然后缩起手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拖着屁股底下的凳子，朝他靠近了点。
她以为揽音看出她最近灵力有所长进，欲加指点，心中不免又得意又忐忑。得意的是，几天就有小成，应让他刮目相看；忐忑的是，轻易能被他看出，想来自己敛灵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后修炼起梅仙的法术，不知该怎么瞒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