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枯萎的树
“我要一个人!”
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雨水打在房檐又溅落在地面,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不停流逝的时间,在漫长的沉默后,南诗影终于开了口,她不要玄霄的命,她只要一个人。
“谁?”
“前楼主!”
“好,我明白了!”
凤峦说要人,要就不是想要对方的命,他虽然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但在此时也只能将报仇的心思死死的按在最深的角落里。
南诗影扔给他一瓶金创药,让他先治一下自己的伤口,玄霄解开衣带,露出伤口。南诗影没有想到他会当场换药,不过却也没扭捏的移开视线,他的肌肤苍白得没有血色,与靳墨如出一辙。
玄霄解下包扎好的伤口,打开瓶塞,将金创药倒在了伤口上。
南诗影扔给他全新的纱布,却半点没有动手替他包扎的意思,玄霄咬住纱布的一端,将纱布缠住伤口,而后打结。
他微微垂眸长睫落下遮盖住了眼底的猩红,几缕发丝垂在额间,不见半分乖张与疯癫。
玄霄包扎好伤口重新将衣服穿了上,而后目不斜视的望着南诗影。
南诗影点了点桌子,缓缓开口道:“明日子时再来!”
“好!”
玄霄起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南诗影吹熄了蜡烛,宽下外衣,撩开被子躺了进去,昏暗的房间只有零星的落在角落的幽光,窗外雨声淅沥,空气中透着一丝透骨的冷,屋里的炭火还算旺盛,她其实感觉不到冷,却又觉得,还是冷的。
她不冷,可在半天渊安营扎寨的病人们却冻得瑟瑟发抖,本来还不算冷,可却忽然下起了雨,半天渊这边本就有些湿冷,这一下雨,就越发的冷了。
之前药王谷的人也苦口佛心的劝说过,可却没有愿意听,久而久之,药王谷也就不在劝了,只是冬天的时候,多准备了些炭火以及医治风寒的药,在下雨之前便将准备的东西送了过去,虽然还是冷,但也不至于被冻病。
毒老骂骂咧咧,觉得今夜格外的冷,他辗转反侧的难以安眠,身体里似是被放了块冰,怎么烤火取暖都无济于事。
“嘎吱~”
门被人从外推开,寒风打着旋的往里钻,毒老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转头就要开骂,可瞧清楚来人是谁,又将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诗影关上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散去了浑身的寒气才走进了屋,翻开茶杯到了杯茶,茶有些凉了,屋里还没有热水,南诗影微微皱眉。
“啧,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还有,谁让你大晚上来我房间的?简直是不像话!”虽说这货此时身着男装,可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好在今夜颇凉他未曾宽了外衣,若不然自己这张老脸可就都要被她丢尽了。
南诗影啧了声,一脸的不耐。
今夜寒凉,半天渊这边又近水,单层的木质房屋总归是没有那么御寒,她倒是不想来,可她不来,就怕在瞧见老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的尸体。
南诗影起身走向毒老,一把掀了他身上的被子,没等毒老骂街,就将内力过度到了他的体内,原本一直驱赶不散的寒意在内力的作用下渐渐褪去,紧跟而来的是一股温暖的气流。
毒老觉得暖洋洋的,身体就像是浸泡在了温泉里,说不出的舒坦暖和。
“你大老远的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毒老心里暖和,可嘴上却阴阳怪气的,似是在嫌弃南诗影事多,不过一夜寒冷,他哪里有这般的娇气?
“不是!”
南诗影冷着脸。
这老头死了,嘴都得是硬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弄死的那个万窟楼楼主吗?”
南诗影回到了桌子旁,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杯中冷掉的茶水,毒老想掀开被子下地,南诗影抬起眼帘定定的瞧他,直将毒老看的浑身发毛,他下床的动作一顿,而后调整了个姿势,背后倚靠着床尾,脸正对着她。
听她提起那个什么万窟楼,他眉峰一挑:“怎么想起他来了?难不成是午夜梦回懊悔的睡不着觉?”
南诗影木着脸,也不知是今夜的寒气太盛还是怎么的,浑身上下都往外飘着冰碴,微微下坠的眼尾让她整个人瞧上去比纪靳墨还要冷酷。
毒老咬了咬后槽牙,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咋气势如此之盛,某些时候甚至有一种坐于高位尽揽天下的威仪与气势。
真是!
他啧了声,绝不是认怂,只是实在是想知道她为何提及这件事:“所以呢?”他追问。
南诗影说起玄霄以及他体内的蛊虫,毒老眼底的轻慢慢慢被凝重所取代,按照南诗影的说法,那个什么万窟楼却是应该是苗疆的另一个分支,万窟楼崛起的时间并不长,按照时间估算,他们之前的设想也许真的成立,阴司岚就是那个什么公子的母亲。
当时阴司岚死后,纪靳墨体内的蛊毒之所以没有解除,就足以说明控制纪靳墨身体里的蛊虫的母虫宿主并没有死,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老楼主呢?
“你想让我治好玄霄?”
毒老问。
南诗影摇头:“不,控制就行!”
“你想将人攥在手里?”
南诗影的手轻抚着杯子,眼帘微垂:“若治好了他,又如何确保他会信守承诺呢?”
毒老闻言,倒是点了点头。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那个玄霄,谁知是小人还是君子,在不知其品行的时候,确实应该加以防备。
“那你何必寻我。”
若只是控制,她足以应付,又何必踏着雨夜来这湿冷之地。
南诗影将茶水倒回茶壶内,又拎着茶壶将茶水全部倒空,转身离开去寻了水壶,灌满水后放在了炭炉上,水烧开后她将炉子封上,保证水壶里的水一直温热又不会再度烧开浇熄炭火。
“我说你……”
见她一直门口不理自己,毒老张了张嘴,刚开口,南诗影却又站了起来:“走了!”
她冲毒老招呼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毒老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炉上的水壶,忽然笑了。
这个孩子!
他笑着笑着,又沉默了下来。
像枯萎的树。
满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