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洞房花烛夜
被夜色笼罩的南府,寂静的只能听到几声虫鸣。
南诗影住的院子位于南府僻静的角落,简陋的只有几间瓦房,四周弥漫着腐肉泥土混杂发酵的臭味,玄一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这是高门小姐住的院子?还不如他们王府最低等下人的住处。
南诗影轻车熟路的走进院子,院子最里面的那个屋子,就是她的住处。
王嬷嬷就被他们关在她的屋子里。
许是因为今日一切都将尘埃落地,所以院里并没有守卫,南诗影推开了房间的门。
血腥味儿瞬间飘了出来,其中还混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骚臭。
南诗影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刻,她便冲了进去。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水缸,水缸之中,有一个被砍去了四肢,挖了眼睛,削了耳朵的人。
“王……嬷嬷!”
南诗影颤抖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南诗影的声音,水缸中一直没有动静的王嬷嬷突然剧烈的摇摆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短促,急切,类似哀鸣。
属于南诗影的记忆快速的涌上心头,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占据了这具躯壳,却没想到,自己也一并接收了她的情感。
庄生晓梦。
不知是她与她融合,还是她们本就为一体。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南诗影看着被削成了人彘的王嬷嬷,心底的愤怒与仇恨如蒸腾咆哮的野兽,那一刻,似有喧嚣的怒吼自她体内蔓延激荡。
玄一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呼唤:“玄一!”
玄一抬起头,望向南诗影,南诗影朝他伸出了手:“借剑一用。”
玄一有些迟疑的看了纪靳墨一眼,纪靳墨微微额首。
玄一抽出佩剑,反手递给了南诗影。
“多谢!”南诗影接过剑,走到水缸旁边,她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王嬷嬷那被鲜血侵染凝结成块的头发,声音柔软的似是风拂落叶:“嬷嬷,你且先去吧,不过还请你在奈何桥上多等一等,等我用他们的骨与血,为您铺一条扶摇直上
的轮回路。”
她说着,扬起手中的剑,锐利的剑刃瞬间刺穿了王嬷嬷的咽喉。
将剑抽出的那一刻,炙热的鲜血飞溅到了脸上,灼热的就像是熊熊火焰,那一瞬间,南诗影感受到了一股准心刺骨的疼痛。
她垂着的眼帘微微泛红,将剑递还给玄一之后,她侧过头,对纪靳墨说:“爷,南家的土地不配埋嬷嬷的骸骨,我想将嬷嬷埋在我窗外那个梨花树下。”
玄一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听到南诗影的话,快速的看了自家爷一眼。
虽然他对南诗影的遭遇深感同情,但这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将一个下人的骸骨埋在他们王府的院子里?说句不好听的,她也配?
“近郊。”
纪靳墨开口道。
南诗影抿了抿嘴,点头:“好。”
玄一下意识的看了南诗影一眼,她这答应的也太干脆了,干脆到好像她本来就要将尸体埋在郊外。
“玄一!”
纪靳墨深深地看了南诗影一眼,随后唤了玄一一声,玄一将剑放回剑鞘,认命的走上前,将嬷嬷的尸体扛了出来。
“咦?”
玄一发出一声惊疑,他将嬷嬷放在水缸旁边,又弯腰将手伸进了水缸里,稍稍摸索了一番,向上一拽,从水缸里拽出一个又瘦又小的身影。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南诗影简直瞠目欲裂,她快步上前一把抢过孩子,听到孩子那微弱到近乎于无的脉搏,她的五官扭曲狰狞的宛若罗刹。
“南鸢儿,南朝尹,你们该死,统统该死!”南诗影紧咬的牙冠渗出血来,鲜血混杂着最深的恨意,于压抑的低吼中越发的森然恐怖。
她抱着孩子,用近乎祈求的目光望着纪靳墨,声声哀求:“爷,求您,救救她,她是嬷嬷唯一的亲人了。”
纪靳墨微微皱起了眉,那双倒映着南诗影身影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同情怜悯,他更像是在思忖着这件事于自己的价值。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送去影阁。”
玄一瞬间抬起了头,影阁是培养影子的地方,影子,顾名思义,就是如影
随形的暗卫,就是随时献身的死士。
爷这是想把这孩子培养成死士?
还是想用这个孩子钳制南诗影?
或许,两者都有。
“影阁?”
南诗影眸色猩红的望着纪靳墨,声音近乎是从牙缝中渗出来的一样:“臣女拜谢王爷大恩。”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跪地叩谢。
即便影阁是万丈深渊,她也要王嬷嬷的孙女活下去。
南诗影的这份隐忍与果决,倒是让纪靳墨又高看了她一眼。这趟南府之行,最少验证了她的身份,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纪靳墨冷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玄一扛起王嬷嬷的尸体示意南诗影跟上。
南诗影抱着怀中的孩子,默默跟随二人的脚步,离开了南府。
……
城外近郊的密林深处,有一冢新坟,坟头的墓牌上,只写着隆阳陈王氏五个大字。
坟旁,埋了两棵树苗。
来年,树苗将长成小树,待到树根深种,枝茂繁盛,长成苍天大树之时,总有碎肉残肢,将被抛至于此。
……
南诗影将烧红的玉佩,按在了孩子的胳膊上,烙下了鸢尾花的疤痕。
她将孩子送到了玄一的手中,对他道:“她叫小曼。”
玄一接过孩子,想了想,还是道:“她不会再叫这么名字。”
“我知道。”
就像玄一,他已不记得自己本来的姓名了。
玄一带走了小曼,南诗影回到了馨苑阁,丹青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血腥味儿,也随之消散无踪。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娘娘,那边熄灯了。”
侧妃秦雨柔住的玲珑阁,主屋灯火通明,丫鬟瞧见馨苑阁那边熄了灯,忙回屋禀报。
“王爷呢?”
秦雨柔梳理秀发的手微微一顿,梳子划过发梢,便被她攥在了手里。
丫鬟垂着头,小声的回答:“没见王爷出来。”
那也就是说,爷歇在了馨苑阁?
秦雨柔用力的捏住手里的梳子,只听“咔嚓~”一声,丫鬟稍稍的抬起了头,就见侧妃手里的梳子已然断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