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我们门当户对不
时辙和骆行之到火锅店后, 外面的雪依旧没停,但是也没再加大。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菜后,很快就有服务员上来帮忙开火热锅, 没一会儿, 汤彻底烧开沸腾, 菜也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时辙和骆行之各自往锅里下菜, 等菜煮熟的功夫,又齐齐看向窗外。
窗内火锅蒸汽袅袅,窗外雪花纷扬飞舞,良辰美景, 旧友久别重逢, 本适合谈一谈彼此这些年的过往经历。
但是时辙和骆行之都没有。
因为他们相比分别时,都各自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辙看了看窗外雪景, 又偷偷借着窗上的倒影看骆行之。
骆行之如今眉眼凌厉, 帅气凌人, 的确和记忆里天差地别,但是变化更大的,是他的性格和气质。
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一个人的性格虽然会随着成长有改变,但是整体来说不会变得太多。
这些年,骆行之身上应该也发生了不少事, 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如果要和骆行之互相交谈过往经历, 不是叙旧,而是互相自揭伤疤。
时辙不介意把自己的过往说给骆行之听, 但是他的那些过去,那些年的经历,真的算不上什么有趣,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生怕破坏了重逢后的气氛。
骆行之估计想的和他一样,所以也没把话题往这边引。
时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侧过头去看外面纷扬落下的雪花,感叹:“这雪应该不算小吧。”
骆行之:“今年初雪的确挺大。”
时辙喜上眉梢:“那明天的话,能堆雪人吗?”
骆行之瞧他满脸期待,无奈失笑:“一整晚不停,明早起来应该可以。”
交流了几句,菜也熟了。
第一次动筷子,两人就撞车了。
看着被同时夹住的那片肉卷,时辙和骆行之互相抬头看着对方,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又同时松开筷子。
眼看着那片肉又要接着被翻滚的汤打翻沉沦,骆行之眼疾手快地又用筷子夹住了。
时辙见状,正打算另寻目标,结果下一秒,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把那片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时辙意外抬眼,忍俊不禁:“这么体贴。”
骆行之跟着笑了下:“照顾小朋友。”
因为是24小时营业店,两人也不赶,慢条斯理地吃火锅,中途时辙又加了点菜,还叫了瓶酒。
吃完火锅,两人又顶着雪走回去。
刚刚喝了点白酒,时辙却没什么醉意,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身子却有些轻飘飘的,走起路来总感觉落不到实处。
骆行之也喝了酒,状态却比时辙好多了,他看了眼身旁路都走得不太稳的人,本想搭把手,被拒绝了:“我好着呢,没醉。”
骆行之没法,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放慢的步子陪着他一起走,随时准备接人。
时辙虽然走得不稳,却也没到需要人扶的地步,一路顺利地走回到小区门口,时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还打微信电话过来?
时辙有些奇怪地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薛辉。
时辙盯着那备注看了会儿,没理会,任由着电话响个不停。
见一旁骆行之投来的疑惑目光,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我继父,不想接。”
骆行之点点头,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时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
两人一路走到楼下,电话因为长时间没人接,自动挂了。
然后又很快响起。
时辙还是不接,一直到了家门口,进了玄关,这第二个电话挂掉了,但是第三个电话紧随而至。
时辙本来很好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他站在玄关不动,直接接通电话,不耐烦地问:“有事吗?!”
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有声音:“小辙,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但是外面的人,不都一定是干净清楚的,你要是实在想谈恋爱,我认识的那些朋友里,也有孩子和你一样,喜欢男人,要不我给你推个名片,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时辙这会儿脑子还很清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薛辉会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说这么一通话,不过他已经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眸光渐冷,语气却没怎么变:“我这有很多的追求者,就不麻烦薛叔叔费心费人情了,万一成不了,我们不成就只是当陌生人,你和你朋友都有些尴尬不是。”
薛辉:“其实也不麻烦,主要是外面人心太乱,我怕你一不留神,容易吃大亏,如果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和你妈妈也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而且啊,你一个大学生,就算认识的人多,也不过都是普通学生而已,谈恋爱找对象,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比较好。”
时辙听完这话,心里直犯恶心,他偏过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旁的骆行之,忽然笑了一下:“好哥哥,我们门当户对不?”
骆行之瞥了眼他的手机,朗声道:“当然。”
电话那头的男人忽然没了声音,时辙正打算挂了电话,那头隐约响起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醒酒汤我给你拿来了,先喝了再睡吧……”
她把话说完,似乎也注意到了正在通话的手机,很快,声音就清晰了起来:“小辙?”
时辙更不爽了:“这么晚还连着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
骆行之微微蹙眉,刚刚时辙在面对他继父的时候,至少还收敛了一些,但是这会儿,他把身上所有的刺都张开了。
黎芸声音有些尴尬:“你薛叔叔他喝醉了,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
“哦,他喝醉了就可以不用顾着时间给我打电话,这也就算了,还对我的恋爱指手画脚。”时辙讽刺道,“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瞎操心。”
黎芸:“他也就是喝醉了说说而已,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我说话夹枪带棒,呵呵,现在错的又成我了。”时辙低低地笑了声,“我七岁的时候,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市区里,我有时候真觉得,如果那时候我没被骆阿姨捡到带回来,不用继续给你当儿子,该有多好。”
黎芸声音里带上了惊恐:“你……”
时辙却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开启免打扰模式。
下一秒,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骆行之抱得很轻,却也很温暖。
感受着骆行之给予的无声安慰,时辙因为醉酒而有些上头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那些刻意掩藏起来的脆弱却纷纷控制不住地往外钻。
他往后靠了靠,小声地说:“哥,你想听听我这些年的故事吗?”
时辙没有和骆行之傻站在玄关说话,而是一起回了卧室。
房间是时辙最为私人的空间,等坐在了自己床上,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又用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傻傻地看了会儿骆行之,找到了切入点,才缓缓开口。
时辙直接从黎女士带着他改嫁开始说起。
一个有孩子的单亲妈妈嫁人,嫁的还是另外一个前期去世、有自己儿子的男人,日子注定不平静。
男人的儿子视他和黎女士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认为自己亲生母亲的死是黎女士为了上位造成的,从各方面针对他们母子俩。
“你也知道,我那妈性格本就包子懦弱,小时候我反击把欺负我的人打伤,那个小混蛋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她明知缘由,却还是二话不说扇了我一巴掌。”时辙不无讥讽地道,“嫁人之后,她成了豪门薛家的太太,骨子里的软弱无能却一点儿也不变。”
重组家庭的冲突,往往来自孩子间的冲突。
一开始,黎女士要时辙忍,他忍了,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和找茬。
而每次他们出现纠纷理论,黎女士总是拉偏架,无论如何,就算是薛子赢挑起的争端,就算他是吃苦头的那一个,最后错的人,总是他。
过了一小段时间,时辙就意识到,他不过是黎女士用来讨好薛子赢的工具罢了,干脆也不再忍。
薛子赢不是喜欢动手欺负人吗?那就直接打一架吧。
一开始的时辙的确因为身体差距,打架吃亏,但是他心里憋着股狠劲,就算是以伤换伤,也要让薛子赢不好受。
渐渐的,时辙上初中后,薛子赢不敢再明着动手,转而动用起别的手段来。
因为家里不管且继父有心纵容,初中时期的时辙叛逆且浑身带刺,经常爬墙外出,也总能碰上外校的混混没事找事。
时辙知道,这些混混是薛子赢找来欺负自己的,那时的他早就从自己和薛子赢的斗殴中练出来血性和胆识,即使面对这群足以让尚处在学校里的学生瑟瑟发抖的同龄人,依旧没有丝毫的胆怯,以寡敌众依旧不屈服。
“那些薛子赢找来的混混估计是被我那种什么都不顾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被打过之后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我。”
说到这,时辙忽然低笑了声,勾了勾骆行之的手:“哥,我还记得小时候,这个‘被人欺负了,就要奋起反抗’的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