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时辙的脚踝很漂亮,白皙、骨感,在脚踝连接脚的凹陷处,有一道不起眼的月牙形状的疤痕。
疤痕颜色很浅,如果不是拉近距离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骆行之眼神一凝,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道疤痕上,轻轻划过。
他这才动了一下,时辙明显瑟缩了一下,就连脚趾都有些蜷缩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骆行之用手握住脚腕,防止它缩回去。
被抓住的瞬间,时辙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了,脚腕上缠绕着的温度实在太明显暧昧,连带着脸都有些烧了起来,他也顾不上维持自己一直经营的人设,下意识地说:“骆行之,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脚踝是不能乱抓的?”
骆行之回过神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干脆保持着手上动作不变,目光凝视着那道月牙疤痕,一边平复内心的波动,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
时辙真不知道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凰色小说或者漫画吗?”
骆行之非常淡然:“不怎么接触。”
“……”时辙彻底服了,行,算你赢,连这种东西都不怎么接触,果然表里如一,够高冷禁欲。
骆行之:“你还没答,为什么不能抓?”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呢?时辙忍着莫名的羞耻,干巴巴地说:“一般抓脚踝不就是为了……那啥。”
“看来你经验挺丰富。”骆行之随口应付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眼底逐渐带上了隐晦的、星星点点的笑。
时辙总觉得骆行之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
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后,时辙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那是,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历经千帆,见多识广。”
眼前这人语气是得意的,脸上的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耳朵的诚实表现,让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骆行之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佯装没看到时辙那已经有些变得绯红的耳垂,松开手,轻碰了下他仍有些蜷曲的脚尖:“放松,我要开始量了。”
……草。
时辙搭在沙发上的手指蜷了蜷,只觉得刚刚有些降温的脸又开始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两件正事都办完,时间也不早了。
时辙往阳台看了眼:“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骆行之把笔帽盖上扣在笔记本上,说:“方便我在这住一晚吗?”
时辙:“我还以为你会头铁回去呢。”
骆行之说:“雨这么大,不好打车。”
时辙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忘了和你说,那两间空房间都好一段时间没清理过了,现在也来不及收拾,所以你今晚可能要将就一下,睡沙发了。”
骆行之:“小事。”
见他没什么意见,时辙把摆放在沙发上的几个抱枕堆到一侧用不到的小沙发上,又记起了什么:“你有洁癖不?我这的床单空调被都是我用过的,你能接受吗?”
骆行之看着他,轻声说:“能。”
时辙一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洁癖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今晚就只能和我没穿过的外套相依为命了。”
骆行之微微摇头:“没那么多讲究。”
时辙比了个ok,回到卧室从床上抱了两床薄被和一个枕头出来,丢在沙发上:“东西就放这了,你怎么习惯怎么铺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先回去睡觉了。”
交代完,时辙也不停留,转身回卧室。
“晚安。”
骆行之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辙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过身看向骆行之。
对方也看着他,眼眸深邃,似是含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时辙隔了几秒才低声说:“……你也晚安。”
目送着时辙进卧室,目光又在关闭的房门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骆行之关了客厅灯,在沙发上躺下。
他没有立刻睡觉,而是任由思绪四处发散。
看清那道伤疤的一瞬间,骆行之几乎是有股直接相认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既然没认错人,那之前的猜想就只剩下一个——那个小时候成天叫他哥哥的人已经把他忘了。
骆行之并不责怪时辙,人有时候会刻意去逃避、遗忘那些不好的回忆,对时辙来说,小时候的那段日子里,更多的还是不好的记忆。
如果他贸然相认,可能会勾动对方记起那些不想再记起的记忆。
那样对时辙来说……不是好事。
更何况,不说时辙自身的变化,他自己同样变了不少,彼此的成长轨迹不同,就算相认了,似乎也回不到小时候那样的相处。
回忆固然美好,但是对他骆行之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个给了他美好回忆的人。
能再次相遇,他已经满足了。
“小小。”黑暗中,骆行之默念了一下曾经叫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昵称,忽地轻笑出声,“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时辙是被闹钟叫醒的,他闭着眼一如平常地想要掐掉闹钟,结果手刚一伸出被窝就被冷得缩回了被子里,几秒后,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摸索着蠕动,最后来到手机旁边,顺利掐掉吵个不停的闹钟。
残存的困意早就在被凉到的瞬间跑得一干二净,时辙稍微又拖延着躺了个一两分钟,这才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不翻不打紧,这一翻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三秒后,时辙倏地睁开眼,坐起身后也顾不得凉了,直接掀开被子,嘴角抽了抽。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别人晚上做梦顶多是炸内裤,时辙是衤果睡,做梦弄脏就是被子。
时辙看了眼被子,忍不住啧了声。
这模样,没救了,得洗。
他将空调被丢在床尾,从床上捞过衣服穿上,然后抱着被子出了卧室。
走两步到客厅,时辙这才后自后觉,客厅里还有别人。
他停下打算观察一下骆行之醒了没,却发现本来该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子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这人起这么早,是直接回去了?
时辙有些疑惑,刚睡醒的脑子有些转不开,干脆也不做他想,径直抱着被子往阳台走去。
结果他走到客厅中央,耳边突然听到滴的一声,紧接着房门打开。
时辙抱着被子,和出现在门口的骆行之打了个照面。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被子往身后藏,奈何被子虽然薄,却也不是那么好藏的。
时辙最终藏也不是,脚也和被粘住了一样迈不开,他故作镇定地打招呼道:“你早上也有课?”
“没有。”骆行之提着东西进屋,视线却依旧落在时辙脸上。
大概是刚刚起床的缘故,对方的头发有几缕正肆意张扬地往上翘起,莫名地有些呆萌感。
时辙:“没课你还起这么早,我巴不得上午十点前都没课好让我能多睡会儿。”
“睡得不舒服。”骆行之顿了一下,“沙发太短,腿伸不直。”
时辙看了眼沙发,又转向骆行之的腿,嘴角微抽:“你有没有考虑过,不是沙发短,而是你腿太长,超过了它所能承载的长度。”
“是吗。”骆行之应了声,终于注意到时辙手里拿着的东西。
都是男人,看清被子的污迹之后他也猜到了大概,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微妙的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时辙恨不得时光倒退个几分钟,他就不该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带着这玩意出来,等骆行之离开了再洗不行吗?!
也不对,昨晚才下大暴雨,今天估计没放晴那么快,他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直接洗被子。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时辙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目光定格在骆行之手上,病急乱投医:“你手上的是什么?”
“早餐。”骆行之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
时辙脑子没转过弯,下意识说:“你可真体贴。”
骆行之看着眼前双耳已经彻底变色的人,恍然发觉,眼前人的确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中间,有足足十年的空白。
“顺便而已。”骆行之很给面子地拎着东西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时辙松了口气,赶紧去阳台把被子丢进洗衣机里,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还是没直接洗。
把烫手山芋抛开,时辙这才折回屋内,洗漱过后,他走到餐桌边,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骆行之,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吃过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你不吃吗?”
骆行之:“我吃过了。”
果然。
时辙也不再多说,拆了袋子一看:“这是小区外面那家包子店里买的吧?”
骆行之:“嗯。”
“这家的灌汤小笼包很好吃,皮薄馅大汤汁浓,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都限量,我大部分时间都吃不上。”时辙夹了个小笼包,感叹道,“今天沾你的光,倒是能吃一回。”
骆行之看他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下的高兴,唇角也跟着轻轻勾动了一下。
哪怕人变了许多,但是在喜欢的食物上,似乎依旧没怎么变。
吃完早餐,时辙处理完垃圾后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去上课,倒是差不多正好。
换鞋的时候他才记起来,问骆行之:“这份早餐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骆行之说,“你之前请我吃饭,就当是回请吧。”
时辙也不计较这些,正要开门出去,又被骆行之叫住了:“你的衣服……之后还你。”
“没问题。”时辙想了想,强调道,“衣服可以还,内裤……就不用还了。”
骆行之:“你确定?”
“确定。”时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开始浪了,“难不成你想让我穿你穿过的内裤?”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是我疏忽了。”
“没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时辙一笑他本来想让骆行之直接把内裤钱和租金一块付的,转念一想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改口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吃饭吧。”
骆行之很干脆:“好。”
话说完,时辙也不再停留,换上鞋出了门。
上午都是课,下课后时辙有些不放心地去了一趟图书馆。
花坛里放置着一个简陋的小木屋,时辙弯腰往里面看了看,发现五只猫都窝在里面,没淋雨,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午饭回到家,骆行之已经走了。
时辙不意外,按道理说骆行之今早就该直接回去了,他还能回来一趟给自己带早餐实属不正常。
确认家里没人,而且骆行之应该也还没搬进来那么快,时辙把窗帘都拉上,然后和往常一样放飞自我剥光衣服,去了浴室。
今早上课怕迟到,他就没洗澡,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现在空下来了,就先清洗一下再睡午觉。
他也没带衣服,冲完热水澡擦干身子后就直接出来了。
在客厅吹干头发,时辙突然有点想喝奶茶。
他从柜子上取出奶茶机,往里面倒上牛奶,又丢了些茶叶。
煮奶茶需要一些时间,时辙干脆整个人都放松了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顺手捞了一片小毛毯盖在肚子上防止着凉。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够好,躺下没多久,时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他睡着没多久,房门突然响起刷指纹的声音。
“滴。”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