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仙云大师(六)
丁宁的对手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她穿着渡慈堂淡蓝色的法袍,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渡慈堂特有的符文,裙摆下挂有一圈古钱币, 行动时会发出叮当声响。
说实话丁宁馋这身衣服很久, 以前见过花如心穿, 她就想试一试,但她出生就是玄门人, 只能穿玄门自己的法袍,就算玄门法袍再好看, 那也是穿了十几年,更何况玄门法袍一身白,像根朴素的的白萝卜, 她只能往别的地方加一点饰品点缀。
不知飘到哪的思绪被比赛开始的铃声打断, 丁宁回过神抬手就是一道蓝色符箓作为攻击也是试探,符箓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那名渡慈堂弟子,只是还未等近身那女生右手一抬一把伞旋转着将符箓挡住。
女孩单手抓着伞柄抵在肩上,至始至终表情没有变过, 像提线木偶般行动。
丁宁挑眉,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渡慈堂弟子竟然觉得很有趣。
三派一堂里实力较弱的是渡慈堂,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惹它, 其原因就是渡慈堂掌握着苦涩难懂而且需要考证的玄医,比起西医中医这些普遍认可的医术, 玄医更加神秘, 玄学各派弟子也更倾向求助渡慈堂。
所以在丁宁的印象里, 渡慈堂弟子虽然各个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模样,但是有一根芯将人撑着, 宁折不弯,可是眼前的女孩好像和别的渡慈堂弟子有些不同,更为木讷和呆滞。
女孩终于想起来要攻击,她转动手中的伞,伞边缘的羽毛一根接一根掉落在擂台上,这些看起来柔软的羽毛事实上如同钢刀一样坚韧,丁宁一旦移动,便会割到身体,她只能站在原地,任由身边的羽毛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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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怎么不动?那人的伞只有黄色品级,就算有特别的能力也不至于压制丁宁。”丁玉人略微担忧地说道,不过他嘴上这么说,手里吃着早餐的速度却不慢。
慕天泽抱胸而坐,面容严肃:“那女孩是谁你不记得了?”
丁玉
人愣住,问:“是谁?”
“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笑起来非常甜的女孩,结果一不小心撞你背后撞傻了,你还记得不?”慕天泽说的特别详细,仿佛煞有其事,唬得丁玉人觉得手里的早餐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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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羽毛就要把擂台占满,丁宁已避无可避,女孩撑着伞一步一步朝丁宁逼近,只要她走到丁宁面前轻轻一推,丁宁就会掉出擂台,她就会获胜。
可还差五步距离时,丁宁动了,她拔下一根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接着用头发丝绞住一片羽毛,同一时间女孩的脚再也不能迈前一步,空气中有看不见的东西阻止她前进。
丁宁趁她没反应过来之际,用一根头发编织成一个‘敕’字,羽毛正好形成‘敕’字的左边形状,再把这用羽毛和头发丝做成的敕令举至胸前,‘敕’字最中心冒出一道白光,如同万箭发射般击中整个擂台的羽毛,这些外表漂亮但实际上十分危险的羽毛尽数消失。
而强行想要挣扎出来的渡慈堂弟子双手、双腿和脸上出现匀称的血痕。
旁人来看,这些伤口过一会就会自动愈合,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只要丁宁的手抖上一分,现在在擂台上的就是大卸八块的她,于是渡慈堂弟子终于开口:“我认输。”
三个字一说出口,缠绕在她身上看不见的线终于消失,同时丁宁用来作法的头发丝也自燃成灰,那片羽毛从半空飘落最终落在擂台上,碎成七八瓣,她见丁宁潇洒转身就要离开,连忙追上去:“我叫花卿卿,你是谁?”
复试不会告知姓名,只有负责等级分数的考官知道台上的人是谁,而丁宁在擂台赛并未用有明显特色的法宝,所以很难猜测她所出何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用黄色品级的武器,只用一根毫无灵气的头发就能破掉她的阵法,那么实力一定高出黄色品级许多。
丁宁脚步一顿,看向花卿卿:“我叫丁宁。”
丁宁,姓丁……
玄门人。
花卿卿眨了眨眼,竖起两根手指摆至胸前:“小师妹,请拿你的奖励。”
她把自己的伞收好,双手捧着就要交给丁宁。
丁宁没有接过,只是问她:“你只有这个法宝?”
“嗯……我比较笨,只会这个。”花卿卿抿唇,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丁宁挠挠头,她可不想做夺人所爱的事情,特别是这只是复试一个可有可无的添头罢了,于是她把伞又推了回去:“等你有新法宝我再拿它也不迟。”
花卿卿思索片刻,将法宝收回,她郑重地对丁宁说:“以后,我会帮你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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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试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饥肠辘辘的三人结伴去附近的饭店填饱五脏六腑。
三个人点了五道菜,菜还没上齐,他们的桌子就多出一个人,他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脸上是营养不良的蜡黄,他盯着丁宁,足足一分钟,把饭桌上的三人都盯得莫名其妙的,丁玉人没忍住出声:“这位……先生,您盯着我妹做什么?”
到现在还未生气,实在是眼前这人的面相和气质太好了,而且他除了举止行动怪异之外,并没有恶意。
那人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巴掌大小的锦盒,锦盒被推到丁宁面前,他好像许久未说话,声音十分沙哑:“送给你。”
丁宁虽然没有丁玉人的直觉强大,但是她从这人的眼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手便覆在锦盒上,然后‘咔哒’一声,盒子被她打开,里边有一块金色绸缎叠成的方块,方块正上方是一颗食指指头大小的黑色珠子,或者说,一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在丹药面世时,悠远清香的气味便散发到饭店各处,食客们纷纷抬头找寻,一时间热闹不少。
这样的阵仗就算是不懂丹药的人见了都能知道这颗丹药绝非凡品。
那人声音毫无起伏说:“二十年前我师公有幸梦见太上老君,机缘巧合之下窥得太上老君桌上一张秘方,师公耗费许多精力强行背下,梦醒后
吐血三日默在纸上,接着带领弟子七人耗费八年颗制出三枚,一颗不知所踪,一颗在我手里,至于第三颗则在巴颂老家伙手上,”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就是仙云。”
丁宁问:“你师公是谁?”
那人回答:“仙云观第七代观主鸿光,至于我只是一个闲散的路人罢了。”
丁玉人敏锐的察觉出这人的伤感,他给这人倒了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慢说。”
那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沙哑的声音总算有点人气,他缓缓道:“我本应该是仙云观的弟子,自小跟在师公和师父身边长大,师公梦见太上老君的那天晚上我就在他身边,亲眼看见他一边吐血一边默出从梦里得知的秘方……”
那到千字秘方默写了三天三夜,那三天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处理,鸿光的七位弟子跪在他身边恳请他顾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再默写了,毕竟那只是梦,虚无缥缈的梦。
但是唯有鸿光知道,那不是梦,那多么的真实!
于是他拼了命也要强行默出秘方,最后一道药材默写于纸上,鸿光一口血喷溅在白纸上,那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到了风烛残年的阶段:“快,无论……耗费多长……多长时间、花费多少钱都……都必须找到……”
至此以后,仙云观从三十六小教中上级别渐渐降低,甚至连续几年都无一名弟子通过圣元杯得到天师称号,没有天师就代表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在观中,与整个玄学脱离轨道,不用几年,仙云观几乎沦落到被三十六教除名的地步。
一切的转机在鸿光的大徒弟找到了最为关键的药引子,这代表从太上老君那处得到的神秘丹药便要现身。
谁知炼药又是耗费八年,终于在八年前炼制出了三颗神秘的丹药,整整二十年的心血凝聚在这三颗丹药中,鸿光当场因为激动而昏迷,大限将至的他临终前将一枚丹药交给了大弟子彭程,作为仙云观跻身三十六教之首的筹码。
但没想到,在鸿光还未断气前,从东南
亚而来的二弟子突然叛变,利用从未所见的东南亚邪术一夜之间几乎屠了整个仙云观,幸好大弟子彭程拼死护着五六个晚辈逃离观中,躲在安全地方,这才保留了最后一点血脉。
这么多年来,彭程抚养大仙云观最后的几名弟子,昨夜终于断气而死。
故事说完,三人沉默。
丁宁顿时感觉手心下的锦盒烫得吓人。
那人又说:“我师父每夜都会守在仙云观附近,屡屡想用观中独门绝技为师公报仇,但是巴颂的命数十分奇怪,竟然有金身护法,无论坏事做了多少都有金身庇佑,师父使出各种办法都不能将他杀死,反倒被重伤。昨夜他看见了诸位进入观中,本想进入救你们,可没想到……你们破了仙云观的幻术,让巴颂利用泰州人的香火钱铸成的豪华宫殿现世,还让巴颂死于上天的天雷!师父又是解气又是恨,最终将这枚丹药交给我,让我赠送与你。”
慕天泽指着丹药问:“这究竟是什么丹药?”
那人回答:“活死人,肉白骨,逆天而行九转还魂丹。”
丁宁手指微颤:“九转还魂丹除了能活死人外,能帮人改命吗?”
“不能,”那人一愣,改口道:“等下,你说的可是吃下九转还魂丹后面相改变,从天生好命变成穷凶之恶之徒?”
丁宁点头。
那人露出一抹苦笑:“那不是改命,那是转移孽债!巴颂那老贼坏事做尽,杀人如麻,这种人本应该孽障缠身,不得好死,又怎会有金身庇佑?呵呵,他从师公手中夺得九转还魂丹后就加入东南亚邪术记载的奇怪药草,将九转还魂丹转化成另一种丹药,死去的人能复活,但是复活的人就等于巴颂的替身,他要替巴颂承受孽障缠身的痛苦,那些可怜的人啊,以为自己遇见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神仙,谁知道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哪里有什么不用代价就能得到的好处呢?更何况那是起死回生。
贪啊、嗔啊、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在正文的设定:被天雷劈死
的仙云孽债一笔勾销,复活的替身会重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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