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科举农家子vs皇商嫡长女（4）
在这个紧要关头，墨家的长辈哪怕有千言万语要和他交代，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担忧。
看着已经坐在牛车上的孙子，墨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沉着的叮嘱：
“县试的时候别紧张，认真作答，这次不行咱们再试一次！身体最要紧！”
这时候科考完全是封闭式的，虽说一天只考一场，可一整天只静静的坐在那作答，几乎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来回随时有人监督着。
可想而知心理承受多少压力。
有的人因为身体熬不住，才进去没几个时辰就扛不住被抬了出来。
墨家属于阴盛阳衰，孙子辈只有两个人，哪怕他们内心无比希望墨南中秀才，好让他们家改头换面，可还是交代身体最重要。
此时还是2月间，墨南身上披着一件母亲新做的挡风袄子，竹青色的衣服配上同色系的发带，远远看去倒与这牛车格格不入，更像是哪家世家公子流落至此。
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与墨家人这些看不出颜色的袄子做对比，更显眸子酸了几分。
他真的是他们全家最体面的人了。
刹那之间，墨南心底就升起了一种要出人头地，要让他们好好享享清福的冲动。
他尽量压抑住眸子中的酸涩，反握住了墨老爷子的手。
“爷爷，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孙儿念了这么多年书，家里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是时候得到收获了，孙儿会尽自己最大可能，尽量寻求一个完美结果。”
他上辈子是考中了的，但做人不能太过狂妄，避免被老天爷收。
他知道自己会中，但还不能过早说出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论。
看着孙子这自信坚定的眼神，寒风中的墨老爷子激动的手抖了抖，想说些什么，最终又掩于口。
“好！有我孙这句话，哪怕这次不中，爷爷也会去打零工，让你再试几次！”
看着一直磨磨蹭蹭，拉着孙儿的手不肯离开的墨老头子，墨老太太看不过去了。
直接走过来打掉了老爷子握着墨南的手：
“这天寒地冻的，有啥话不能等子林回来再说，这一直处于风口上，子林染上风寒可怎么是好？还想不想做秀才爷爷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直接麻溜，原本还想说些感情话的墨老爷子，一下子被噎的说不上来其他话了。
深吸了一口气，瞪了瞪老婆子，最终又看见了架着牛车的二儿子：
“老二，牛车要慢点，要稳，一定要把子林平安送到书院中！听到了没！”
墨平对于他爹这絮絮叨叨的性子，早已习惯，拿起鞭子甩在了牛身上：“听到了！”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能急躁吗？
肯定是不能啊！他还等着做秀才老爷他爹呢！
看着远远走去的牛车，墨家众人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牛车消失在白雾中，他们才回去。
二月间天气虽冷，可挡不住人内心的火热。
墨平坐在前头吹着风，冷风刮在他年过半百的脸上，像是要把脸皮撕开似的，可他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反而笑眯眯的和墨南说着话。
“子林，你就是全家的希望，爹娘以后可都靠你了，我听说京城的风光可好了，你一定要有出息，以后带着你爹我去京城走一走嘞！”
墨南坐在牛车的木板上，因为山路的崎岖，导致牛车有些颠簸。
他不得已从温暖的怀中伸出一只手来扶住木板，听见他爹这话，他点了点头。
“爹，你放心吧，等以后我肯定有出息，到时候我就在京城买个大宅子，把你和娘，还有我爷奶，大伯大伯母都接去京城住。”
也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其他，他边说着话，边吸了下鼻子。
墨平耳朵好的很，一听儿子这吸鼻子的动作，他扭了一下头。
看见墨南那白的如同县令公子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他急忙扭了一下身子，挡在了墨南的前面。
“这早间风有些冷，你躲到爹的后面，爹挡着你，就不会被吹到了。”
墨平说完这话，又回过头瞧了一眼牛，确定牛走在正道上了，他又回头看着墨南：“快，爹挡着风，别吹到你。”
听着老爹这一如往常的语气，墨南忍不住红了眼。
低着头往前面爬了爬，坐在了墨平身后。
读书人的身躯哪怕再高大，也终究抵不过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墨平。
父子俩背靠着，墨平当真为墨南挡去了所有的寒风。
中途墨平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儿子乖乖待在了他的身后，被太阳晒得漆黑的他笑了起来。
明明自己也冻得要死，可偏偏还要为身后的儿子遮风挡雨。
牛车一路缓缓往前走着，路过山口的时候，寒风明显比刚才冷冽了几分。
墨南背对着父亲，听着前面时不时传来哈气的声音，他心里有些难过。
他上辈子不择手段努力往上爬，大约是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了，除了这个，也有几分是为了家人吧。
只可惜上辈子他与公主成亲了以后，他怕公主会嫌弃粗鄙的家人，一直未把家人接到京城，只是在临安府给他们准备了宅子。
墨平夫妻虽说上辈子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比起儿女绕膝，总归又缺失了几分温暖吧。
上辈子的他太过于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今再次与亲人接触，内心感触颇深。
“爹，等以后我有出息了，首先就给咱们家买一辆马车，这样在寒风里咱们就不用受冻了。”
听着儿子这伟大的理想，墨平哈哈笑着：“现在的马车可贵咧，马也贵，车厢也贵，有钱还是得先让你先交学费，剩下的存着买纸，好让你写字。”
他们农家人去镇上都是走路的，能坐上牛车，不让露水湿了裤脚，已经是非常幸福了，墨平是再也不敢想温暖的马车了。
听着父亲这知足常乐的语气，墨南安静了下来。
如今他们全家都以那几亩田为收入，大伯和他爹在农闲的时候会出去给人做短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