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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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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

    周照宜只猜到她和江欲闹过别扭,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大概认为江欲住院后不想见她是和她赌气,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又一次千里迢迢来港城找她,两人怎么说也该重归于好。可当初江欲会说出不想见她的话,凭姜荣蕊对他的了解,他就不该这样平和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气性又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她非常别扭地站在那儿,说起来很怪,本是她想得到江欲的原谅,说什么【你要是想见我了能不能来见见我】、【我会一直都想见你】,结果当江欲真如此大度地站到她面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反而变得无比惶惑。

    “这孩子,”周照宜逆着光从那边走来,满脸都是对姜荣蕊不够争气的嫌弃,反正她是两人的头号cp粉,一直把江欲当自己的宝贝女婿,跟他说,“你看,她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人都变傻了。不瞒你说,她这半年来一直是失恋状态,魂不守舍的,也不工作,你要再不来见她我都打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江欲笑笑,姜荣蕊才缓和一些,看了他一眼。

    周照宜很有眼力见地招呼她:“你看你这个样子,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快回房去梳梳。江欲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吧?去冲个澡,还是像以前那样,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一会儿范港龙就回来了,厨房也已经在准备晚饭,咱们一起好好地吃一顿平安夜大餐。”

    “好,待会见,伯母。”

    江欲一声“伯母”照旧能叫得周照宜眉开眼笑。

    他重新拉上姜荣蕊手腕,这会儿姜荣蕊没抗拒,只是仍觉得不怎么真实。她和江欲一起回到房间,让江欲先冲澡,这个过程她坐在床边发呆,听着隐隐传出的水声,渐渐适应了他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的事实。

    水声停后,她在浴室门口等他出来。

    江欲换了一件适合居家的黑色羊毛外衫,推开门,与她面对面,停住脚步。

    水汽在他身后的空间内氤氲,空气中飘着股清冷的香气。姜荣蕊动手去掀他的衣服下摆,但又一次被他给握住手腕。这会儿有些用力,他制止住她动作,她很不悦地抬头看他,也不解释自己是想看他伤口留下的痕迹。那一刻的氛围真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不过下一秒江欲就跟她笑了,说:“晚上再给你看。”

    “……”

    姜荣蕊收手。

    这会儿听到这样一句话,却没觉得有多暧昧,她耸了下肩,进去整理好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不多久,和江欲一起回到正厅,范港龙正好回来了。

    他是从外面打完球回来的,此时一整个人汗津津,身上一件皱巴巴的球服。所以说,他和江欲大概是天生注定的冤家,连心情一直不怎么样的姜荣蕊看到这一幕都憋不住笑。他那副样子和江欲简直天壤之别,而他进门后看到江欲,一整个梗住。

    四目相对,非常之滑稽。

    范港龙最后看姜荣蕊一眼,明白江欲回来对她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都是因为江欲,现在他终于来见她,他懒得抱怨什么,悻悻然进屋。

    也是冲了个澡,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出来,家里的大厨已经布置好餐桌。周照宜给范知非打了个视频电话,也请人将他那里布置得相当妥当,确认他状态不错,四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平安夜晚餐。范港龙也接受了江欲回来的事实,和他没再像以往那样处处针对,还真有了点一家人的氛围。

    晚上,江欲临睡前又冲了次澡,出来,又一次被姜荣蕊给堵住。

    浴室门一开,他这会儿直接就没穿衣服,姜荣蕊哑然。他上身纹满了纹身。

    她眼睛才有些潮湿,嘴角撇下去,靠近,抚摸他身上一寸一寸的皮肤,摸到那几处凹凸不平的疤痕,都被纹身图案给完美地掩盖了。她环住他腰,将脸紧紧地贴到他心口上,就这样静默很久。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唇角,拉着她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随之而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坐到床沿上。

    他们顺理成章地做了,但整个过程都没说一句话。半夜姜荣蕊抱着他睡觉,将他抱得很紧,久别重逢后的爱意才波涛汹涌地占据她整颗心脏。这一刻她确认两人是相爱的,只要还相互爱着就可以,只是已然产生的裂隙需要一些时间去修复。譬如两人好像都有千言万语想对彼此说,却一句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

    次日清晨,她醒来,确认江欲还在自己身边。

    她难得醒这么早,而他还睡着。她托着脸,静静地观察,研究了一下他满身的纹身,之前侧腰上那块反而成了其中不怎么显眼的部分。

    行吧,挺荷尔蒙爆棚的,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来,总比明晃晃露着几条疤好。

    想到他身上那些伤,她眼里暗了暗,稍稍调整下姿势,在他的身边继续睡。

    过完圣诞节,四人之间互相送了许多礼物,不久后就是跨年,元旦,再是春节,感觉生活越来越有了些盼头。

    圣诞节后,跨年之前,周照宜又要去疗养院看范知非,江欲忽然说:“我和您一起去吧,伯母。”

    周照宜对他的提议有些意外,但她对江欲的处事方式有着百分百信任,于是同意。

    姜荣蕊和范港龙留在家里,无所事事,打游戏。姜荣蕊说:“我是不是也该去看看我干爸,而我却在这里和你一起打游戏,我是不是已经被你给同化而不自知了啊?好可怕。”

    “哇,你男朋友一回来,你都有精力骂人了,嘴也变毒了。”范港龙一甩头,江欲一不在他就变臭屁,“你懂什么?我们去了只能直挺挺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反而影响了干妈发挥。你知道,现在只要干妈和那老头的感情多一分,我们被分到的钱就能多一亿。”

    “钱?”姜荣蕊觉得他好搞笑,“你可真是‘何不食肉糜’的纨绔子弟,钱算什么?花完就没了。你爸真正抢手的东西是那些可以钱滚钱利滚利的股份和产业,天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哥?你这样就算继承了他身家也不会经营,所以那些东西肯定要分给你哥,你也就能等着被分点现钱和房子打发了。”

    “房子好啊,房子都租出去不也是钱滚钱?反正肯定够我这辈子花,够花不就行?我爹不会让我饿死的,还有那个人不是我哥,请你称呼他大名为‘范毅’。”

    姜荣蕊翻了个白眼。

    游戏打个稀巴烂,两人谁也没上心,范港龙又开始攻击她:“欸,你猜江欲为什么要去看范知非?因为他想讨好他来娶你。”

    “……”

    姜荣蕊难得没了声,脸涨红。

    范港龙就知道她对这话题无口反驳,笑得前仰后合:“他这次来港城肯定是为了提亲的!”

    姜荣蕊懒得和他说什么,想骂他,但张了张嘴又气得一个字说不出,很无语。

    江欲和周照宜这一去到凌晨才回来。

    姜荣蕊已经睡了,睡梦中隐隐听到他冲澡的水声。之后他躺到她身边,睡下,带来一片清冽的气息,她也没问他为什么去这么久,继续睡。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气氛开始变微妙。

    江欲大约每个周和周照宜去看一次范知非,偶尔带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西装革履的像是秘书般的人。

    他有时候又会单独和周照宜在别墅的书房里谈事情,但到姜荣蕊面前两人都若无其事,似乎不想被她知道什么,这让姜荣蕊感觉自己像个被保护起来的小孩,不能探听属于大人的秘密。有一回江欲又和周照宜在书房里单独说话,书房的门特厚重,还隔音,她在门外徘徊,又一次觉得很不服,范港龙悄咪咪挨过来,告诉她:“行了,别看了,他们是在盘算着怎么争财产,你听了也只会头疼而已。走,我们去打游戏。”

    ……

    大概在一月底,当港城大街小巷中的春节氛围日渐浓,放眼望去的红色越来越多,范知非在疗养院里拖了大概有一年时间,病情终于开始恶化,被转送到医院。

    这一紧张感体现在周照宜守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没几天是着家的。

    姜荣蕊给她送过一次东西,看见范知非,他已经不是普通病人的样子,而是躺在病床上,面色蜡黄,面上扣着繁重的氧气面罩,床边各种仪器实时显示出各种数据,让人觉得压抑,感觉不到生命的延续而是生命的倒数。

    终于,在二月第一天的傍晚,江欲接到周照宜电话,他要立即前往范知非所在的医院。

    姜荣蕊和范港龙都预料到什么,江欲叫范港龙和他一起去。

    “什么?”范港龙特别惊讶特别冷血地问。

    他果然始终都对这个爹没什么感情。

    “我说一起走,快点。”江欲说。

    “……”

    姜荣蕊于是自己待家里,江欲没叫她就说明用不着她,她仍旧是瘫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范港龙自己回来了,她看他一眼:“怎么就你自己?”

    他有些风尘仆仆:“因为范知非又昏迷不醒了,他们两个要守着,刚才干妈打电话过来是因为范知非醒了。”

    “醒了?”姜荣蕊将电视的声音调小,“然后呢?”

    “然后呢?”范港龙坐到沙发扶手上,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灰暗调画面,一对情侣正挨得很近地说着什么,说的俄语,语速飞快,他若有所思,“其实我突然知道了很多事。”

    “什么事?”

    姜荣蕊有所警觉。

    结果他欲言又止,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姜荣蕊有些暴脾气地静了电视音,只直勾勾盯着他:“你到底要不要说?”

    范港龙沉郁片刻,好像事情很复杂,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我听说了你和江欲在意大利发生的事。在你毕业典礼前一天,你们的房子着火了,你们两个在闹矛盾,他不在家,随后他得到消息赶回来,要在楼下接住往下跳的你,但他一个保镖代替了他位置,他就在那时莫名其妙地中了几枪,之后那边警方的调查不了了之……”

    他提起这桩旧事,姜荣蕊面色很差。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范知非醒了,或许是临死前最后一段意识清醒的时间,除了周照宜、江欲和我,病房里还有很多人,他最后一次确认他遗嘱,除了一些必要的远方亲人,他的遗产会全部分给周照宜、你还有我,只通过家族信托的方式给范毅固定的生活费,你不觉得这特别可怕么?”

    “……为什么?”

    姜荣蕊确实觉得有些可怕。

    “我觉得,我从江欲的表情里猜到个大概。”范港龙这会儿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姜荣蕊觉得渗人。他说:“意大利那件事或许是范毅做的,原本是奔着你去,来报复我干妈,警告她不要因为范知非的财产而欺人太甚,但没想到差点把江欲给害死。江欲应该是拿到了把柄,先把意大利那边压下去,来用这个把柄要挟范知非。要么他让范毅身败名裂,根据法律一分财产都分不到,两边的关系彻底恶化,要么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范毅接受惩罚。但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如果这么做,将要给你和周照宜的财产等于都进了他口袋,范知非之前都是培养范毅来继承家业的,这会儿大大小小的事全压到我头上,我什么也不会,我能怎么办?我很多地方多半要请教他。”

    姜荣蕊沉默。

    “其实我不反感他,你别多想。”范港龙揉着鼻梁,“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整个人都麻了,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干脆把我的那部分都给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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