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挖到金疙瘩啦

    周君实日里思夜里想的就是离开三队，离开巫金桂。先前想离开是怵她的“凶”，现在想离开是怕她的“粘”。赵爹的一番话，更加坚定了他离开的决心。可决心是决心，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不料，天遂人愿，他终于可以走出三队了。

    事情缘起于一次汇报会。

    那一日，周正带了几个人来樊家检查工作，听取汇报。唱主角的是巫组长，一口气就讲了一个多钟头，水也没喝一口。周君实照着报表，念了些数据。向立志、赵卫东发言后，就是方家媛。方家媛的汇报，引起了周正的重视。

    方家媛所在的六队，队长叫李忠远，三十不到，是个复员军人。他这人心系群众，看见社员们日子过得紧巴，就想带领大伙多产粮食，先解决温饱问题。六队本来就土地少，又尽是些石渣子地，产量自然就不高。这下子好了，上面号召农业学大寨，坡改梯，这正合他心意。借学大寨的东风，把那些石渣子地改造成梯田，既改良了土埌，又扩大了田亩面积。造梯田少不了石头，山里不缺石头，可石头不会走，需开山取石。炸石就得要炸药雷管等，这要花钱。队里穷得叮当响，钱从何来？李忠远就把自己的复员费垫上了，不够，又东挪西借，七拼八凑，总算把第一笔钱筹齐了。这且不说。那一日，他们在石山上埋了四炮，轰隆隆，响了三炮，哑了一炮。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放引线的小伙子几次要去看，都被队长拦住了。最后，还是李忠远亲自上去。待他走近时，轰的一声，炮响了，气浪把他冲得老远。大伙儿吓坏了，纷纷跑上去，在石渣子堆里把他刨了出来。万幸的是，头没破，人没死，只是大腿被石块砸得鲜血淋漓。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又带伤上了工地。

    周正听完后，问的第一句是：“他又上工地了？”他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沉思片刻，又问了第二句：“一个好汉三个帮，有帮他的没有？”

    “全队的人都听他的，和他最贴心的还有四虎。”方家媛回答。

    “什么四虎？”

    “就是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儿。除了四虎，还有四叟，都是队里有威望的老人，在后面给他支招！”

    “没有女的？”

    “有哇，我帮他们组织了个铁姑娘班。”

    周正又猛吸了几口烟，喃喃道:：“有戏，有戏……”他把烟蒂一甩，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大声说：“同志们哪，你们挖到金疙瘩啦！”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不知究里，都坐直了身子，听周正讲话。周正显得很激动：“什么叫大寨精神？八个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李忠远他们不就是这样么？还有，李忠远个人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不也正是我们要倡导的么？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么一班人，都在捧着干！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学大寨的典型啊！我说的金疙瘩，就是指它！发现它，是你们组的功劳，但这只是第一步，还有培养，高举，推出去这些工作需要我们去做！我敢说，只要把这个典型推出去，绝对能一炮打响！”

    周正的话把大伙弄得兴奋起来，巫金桂更是激动不已，一想到金疙瘩就在自己这个组，一炮打响，不也给自已增光添彩了吗？她急着问：“周主任，你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周正说：“小方说的只是个大概，肯定还有更丰富更深层次的东西需要我们去挖掘，去收集。要做的事多着哩！”

    大家情绪高昂，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最后，根据周正的提议，决定把周君实调到六队，协助方家媛收集素材，组织材料，先写个文字的东西出来，尔后整出一篇通讯，力争在《宜昌日报》发个头条。时间不在急，因为还有些工作要“补做”。

    巫金桂心里的小九九又盘算开来，我是组长，这头功不能让方家媛抢去，她对周正说：“周主任，你看，我是不是也搬到六队去？”周正说：“你要管全面，暂时不要动。我跟你说，后面的事多，够你忙的！等他俩把这个材料整出来后，我估计，你们五个人都得住六队。这段时间，就让他俩先干着。”他想了想，又对方家媛说，“时间紧，任务重，半个月内整出材料，怎么样？”方家媛望了望周君实，周君实点了点头，

    她才说：“行，就按您的要求办！”

    汇报会结束了，巫金桂和周君实结伴回三队，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人说了不少话。“你不会恨我吧？”她说。“怎么会呢？你是为我好，对我要求严格，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他说。“你明白我的用心就好。”“再说，现在你是我姐姐了，哪有姐姐不关心弟弟的哩？”巫金桂放心了，又说了句暖心的话：“你表现好些，我会培养你的！”

    离开三队之前，周君实跟香桂辞行，香桂听说周君实要去六队，眼泪就流出来了：“好容易认识你，你又要走……”周君实安慰她：“也就是半个月，我还会回来的。”

    周君实是在香桂教大家唱红歌的地方同她说话的，两个人离众人较远，众人以为他俩在谈工作，哪知二人是在话别。香桂最后说：“你晚上去我家坐会儿，行么？”周君实面有难色：“恐怕不行，巫组长说今晚还要找我谈事咧。……香桂，你放心，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他向人群那边望了一眼，“好了，不说了，大家还等着你哩。”